那扼杀了花朵的邪念(三十三)
还是上次的那条街,苏维与利威尔坐在了饭店,靠近窗边的位置上。
利威尔将菜单递到了苏维的面前,说,“你看看想吃什么。”
“不是要问我问题吗…”苏维看着菜单,小声嘀咕道。
利威尔语气平静,“今天本来就答应你补上次的饭局。况且,吃饱了才有力气接受审问。”
经由利威尔提到了上次的饭局,苏维突然想起了当时在街边看到的那两个人,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上次你是看见咖啡厅里的那一男一女才走的吗?”
利威尔点了点头,说,“对。”
“是什么人?”苏维将菜单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两只杏眼在外,眼眸清澈地看着利威尔,下一秒她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连连摆手,忙不迭地说,
“啊…如果是和案子有关系,不方便说的话,就别说了。”
“跟案子确实有关系。”
利威尔垂下灰蓝色的眼眸,声音低沉,接着说,“但这个,你有一定的知情权,毕竟你也算是被害者家属。博克·巴纳德的自杀,你还记得吗?”
苏维:“嗯,我记得”
“那个女的,就是博克·巴纳德的妻子,吉莉安·巴纳德。”
“那……那个男的是?”苏维有些疑惑。
“我们市局的局长,亨利·道格拉斯。”
随着利威尔的话音落下,那一边苏维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仅凭利威尔的这几句话,脑海里就好像生成了一张充斥疑点的网。
她知道一些关于博克·巴纳德的死因,但并不多。
苏维思忖了片刻,问到了那些之前没有主动了解的细节,
“博克·巴纳德的自杀,是不是很可疑?”
“嗯,博克·巴纳德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死于氰化钾自杀,桌面上留存了关于他所有犯罪的证据,以及自白的遗书,经过笔迹鉴定,确定是本人。我们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她的妻子在书房外,对自己丈夫的死,一无所知。”
“这……好像是有人刻意营造的现场啊……”苏维单手托住下巴,思考了片刻,接着说,“屋里没有任何的线索吗?比如指纹或者一些可疑的点?”
利威尔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说,“没有,屋子里只有博克·巴纳德本人的指纹,没有任何人的指纹。除了那像是伪造出来的自杀现场,也没有多余可疑的点。”
苏维:“也没有找到残留的氰化钾对吧?”
利威尔没有吭声,但是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虽然种种的迹象都指向了自杀,但是谁又会选择这么痛苦的方式来了断自己。何况,是一个这样可恶的人。
苏维抬眸,与利威尔对视,说,“所以你怀疑博克·巴纳德的妻子?”
“嗯,但是没有证据。”
利威尔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排查了现场所有有可能的线索,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指向她。起初我想试着从她的动机入手,不过根据她个人档案来看,几乎没有动机。所以,我想从她的家人入手……”
说到这里,利威尔眼眸低垂,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苏维几乎马上就猜出了他沉默的理由,“你们的局长…不让你往下查,是吗?”
“嗯”利威尔沉声应道。
苏维往身后的椅背一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地说,“也是,如果我是你们局长,可能也不会放着送上门的大批证据和线索,去选择相信下属的直觉,让警力放在一个去查表面上没有疑点的人……可能……”
苏维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重复了可能二字。
就算没有证据指向吉莉安·巴纳德,但是她也隐隐的觉得,这人不对劲。
沉默在两人之间片刻的流转,好一会儿,利威尔才开口道,“现在该说你的事情了。”
“啊?”苏维伸懒腰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好家伙,还没忘记呢。
她默默地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杯里的汽水,清了清嗓子,说,
“其实也不是非要隐瞒你……只是我习惯了。”
苏维声音缓慢,表情真挚。
“利威尔,你应该知道佐拉集团吧?”
苏维五指轻轻捏着杯壁,眼神淡然。
“知道。”利威尔点了点头。
从那次与苏维从佐拉孤儿院回来以后,他就简单地了解过。
“佐拉,是爸爸亲生女儿的名字。”
苏维的声音像潺潺的流水,将那些陈年旧事翻到了台面上,“她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所以,在领养了我以后,爸爸就开始日复一日地教我格斗,他告诉我,女孩子如果没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苏维:“利威尔,你知道吗?从我被领养的那一天开始,格斗就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那你又为什么要隐瞒自己会格斗?”
利威尔看着苏维的神情,有一瞬间不知道是否要继续问下去。
闻言,苏维下了眼眸。
她盯着水杯里泛起的涟漪,说,“我刚被领养一年的时候,去上学,学校里有人嘲笑我是小野种。当时,我仗着自己会一点格斗,就把他们给揍了。”
苏维轻笑了一声,接着说,“然后被我揍的孩子家长,找到了学校里来,老师就联系了爸爸, 爸爸得知以后…非常生气地批评了我,责骂我不该那么招摇……那一天,我的训练量加倍了。”
苏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浊气吐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爸爸明明在教杜恩的时候,教他下手要狠,要杀伐果断,不忍气吞声,只有足够的强大才可以震慑住他人。但是,在面对我的时候……却要求我隐忍,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了以后我好像能理解一点了……”
苏维闭上了双眼,仿佛那一天的场景就在眼前。
“我教你格斗,是让你在这种场合用的吗?!”布兰德将苏维一把扯进了书房,让她站在墙角。
“不是……”苏维一脸委屈,眼眶染上了一圈红,她小声开口,“可是他们骂我,说我是小……小野种。”
最后的几个字,她几乎放轻了所有的音量。
闻言,布兰德冷着一张脸,说,“你不就是吗?”
布兰德冷冰冰的语气让苏维赫然地抬头,她一脸不可置信,刚好对上了布兰德冰冷的视线。
小苏维顿时怔在了原地,眼眶倏地红了。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布兰德才忽地回过神。
他看着苏维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在苏维的面前蹲下,爱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们骂你,就让他们骂去好了。爸爸教你格斗,是为了你以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这些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你随他们去好了。”
苏维的脑海里还盘旋着布兰德冰冷刺骨的话语,她缓缓地低下头,小声地答应着,“我知道了…”
“嗯,这样才是爸爸的好孩子。”
苏维睁开双眸,与利威尔对视,莞尔一笑。
“可能因为我是个女孩子,低调点才可以更好保护自己吧。”
而随着苏维说出这句话,她的心微不可察地揪痛了一下。
真的是因为这些吗?
在过去的日日夜夜里,她都这么问过自己。
真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