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二十六)
就在两人都处于困惑的档口,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闯了进来。
“欸!你别去玩那个水啊!”
中年妇人提着个水桶,朝疯女人奔去,她一边叫喊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水桶。
“啊————”
她的手刚碰到疯女人,疯女人就突然惊恐地失声尖叫了起来。她尖叫着将手中散发着恶臭的河水,往女人的脸上一洒,然后马不停蹄地朝村子的方向跑去了。
妇人见她跑去的方向,也没太在意,只是长舒了口气,回头提起了倒在地上的水桶。
当她把水桶提起来时,正好对上了看向她的两道视线,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朝两人微微鞠了躬,说,“实在不好意思,见笑了。”
苏维笑着摆摆手,问,“她是您家里人吗?”
妇人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之前住的村子里认识的人。这个女人也是可怜,现在丈夫早死了,人还疯了,我也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管管她,让她别太惨。”
妇人说着,抬眼看见了利威尔,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情绪也高了些,热情地说,“你是那天来我们村子的警察吧?那个案子怎么样了,还有需要我们村民配合的吗?”
利威尔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我们这一回来,也是来找人的。”
女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找谁?你和我说,咱们卡尔辛村的人,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苏维见她这么热情,也一扫先前因为林顿而产生的烦闷,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我们想找塞缪尔的家人。”
“啊?”妇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哪个塞缪尔?”
这一回,这个不知所措,成功地转移到了苏维的身上,她眨了两下眼睛,又扭头与利威尔对视了片刻,才弱弱地开口,“这村子里……还有第二个叫塞缪尔的吗?”
闻言,妇人才恍然大悟。
她有些尴尬地咧嘴笑着,说,“没有没有,就一个塞缪尔。”
但她很快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有些不敢直视利威尔,支支吾吾地说,“警官,我们塞缪尔,是在外头惹事了吗?”
妇人的话让她刚才一系列奇怪的发言有了合理的解释。
苏维当即意识到,眼前的中年妇人,就是他们今天来卡尔辛村要找的人。
她连连摆手,马上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正好到这儿附近来,所以被塞缪尔拜托,来看看他的家人。”
听了苏维的话,妇人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没忍住嘀咕道,“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她走在前头,将苏维与利威尔引到了村子里的住处,将两人安顿在客厅的木沙发上后,才忙碌地放下了手上的水桶,走进了厨房。
不多时,她就端着两杯冷饮走出了厨房,边走向两人,边朝屋后头忙活的塞缪尔父亲吆喝着,“你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妇人将冷饮摆在苏维与利威尔的面前,才缓缓地在两人对面坐下,脸上带着有些抱歉的笑容,说,“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还劳烦你们跑这么一趟。”
她顿了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成天就知道在外头瞎混,也不去找个正经工作。”
“塞缪尔现在找到工作了。”苏维接过水杯,看向妇人,“他现在在以及啊孤儿院里忙着照顾一些小孩儿,就是太忙了。但是挺好的,也很踏实、能干。”
妇人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缓过来,说,“哎呦,之前一直缠着大姐姐的小屁孩,现在竟然也会照顾孩子啦?”
虽然嘴上说的话是质疑,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自顾自地乐了好一会儿,又突然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也怨我们,光靠种地根本挣不了几个钱,没有让他受到好的教育,去上大学,只能自己出来谋生。”
她顿了顿,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样挺好的,没做坏事就好,能健康平安地活着,比什么都强。”
“欸,这不是那天的警官吗?”这屋子的男主人姗姗来迟,他甩了甩刚洗干净的手,走到了两人面前,“我们家塞缪尔……是犯什么错了吗?”
闻言,苏维眨巴了两下眼睛,决定下回见面,一定要好好问问塞缪尔那小子,到底平常有多皮,才能让父母看见有人上门,第一时间想到这些。
她只好又耐心地和塞缪尔的父亲解释了一番,让眼前的男人放下心来。
正当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塞缪尔的母亲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身边的丈夫,说,“去给小安她妈送个饭吧。”
小安?
这个莫名出现的称呼,让利威尔觉察到了意思的不对劲,他清了清嗓子,问,“那个在河边的女人是谁?小安又是谁?”
见从进屋开始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利威尔开口,女人以为是与林顿案件有关的,所以比起在河边,说得更详细了些,“她啊,是我们原来住在隔壁村的邻居。小安,是她的女儿。早年,我们两家关系还算可以,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
她顿了顿,无声地砸吧了两下嘴,才接着说,“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们为了不影响塞缪尔,就搬走了。”
“隔壁村?”苏维抬眸看向女人,“是拉加村吗?”
女人点了点头,“是啊……其实这女人,也不算个好东西。她早年是干那什么的……”
女人皱着眉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就是出去卖的,然后找了个老公,也是个不中用的。成天在外头酗酒、赌博,回家就打老婆孩子,但是他们女儿不一样……”
她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他们女儿是真的很好的一个小姑娘,长得又漂亮,又善良,还很热心。可惜啊……”
女人说得越详细,这个疯女人的家庭成员越让两人觉得,塞缪尔母亲口中说的那个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早年的吉莉安·巴纳德。
而现在,他们也正是缺少对于吉莉安·巴纳德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