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五十一)
另一边,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屋外的雨声让人无法一下轻松地听清屋内的动静。
吉莉安来回地走在老宅内,她先是在客厅内巡视了一圈,又走到了窗户边,抬手摸了摸窗框,粉嫩的指尖顿时沾染上了些许的灰尘。
窗外除了白噪音的雨声,还有自己的母亲,正躲在屋檐下意义不明的哼唱声。
吉莉安一边在屋内走动着,一边有些感慨,她头也没回,自顾自地说,
“没想到这个屋子到现在还能被保存得这么好呢。”
她说着,话语却戛然而止,一种了然的念头涌上心尖,她回过头去看一边默不作声做事的德文,“是你经常帮我找人来收拾的吧?”
闻言,德文微微抬眼,他看了吉莉安一眼,点了点头,没作声。
德文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边的衣橱旁,打开木门,取出了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在这里的床上用品。
吉莉安看着德文的动作,眼神先是一愣,经由片刻的错愕后,琥珀色的眼眸一亮,嘴角没忍住挂上了惊喜的笑容,“你连这个东西都准备好了。我还以为,要在这个破房子里凑活凑活呢。”
德文没有理会吉莉安有些惊喜的话语,手下的动作依旧迅速,他很快就将床单铺好。
吉莉安站着看了德文的动作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坐到了那提前被德文打扫过后的沙发上,说,
“所以,门口的那个疯女人也是你照顾的?”
她轻蔑地勾了勾唇,语气慵懒,“我可没记得有吩咐你管她的死活。”
德文没回头,他此时正在动手将棉花枕头塞进枕套,他沉声嗯了一句,才低沉开口,“毕竟是你的母亲。”
他话音刚落,就已经猜到了吉莉安听见自己这样说辞的反应,迅速地选择闭上嘴,沉默了起来。
吉莉安见德文这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也只是挑了挑眉,她循着声看向了门外,仿佛透过那薄薄一层门板,能够看见那个呆坐在院子里,不停哼唱着歌谣的疯女人。
小时候,好像就是这么唱给她听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吉莉安,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烦躁,相反还有些释然。
其实哪怕她言辞激烈地表达了自己要回到圣费尔市,“重振旗鼓”的决心,但她在眼下这个关头,她却并没有多少的打算。
她并不清楚自己该躲在哪里,既可以逃开警方的追捕,又能够见机行事,让他们将矛头对准布兰德·亚塔尔。
这一路上,吉莉安想过很多。到最后,她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为由,躲回了这个给自己带来了无尽伤痛的家乡。
两人回程的行踪小心,并且抵达拉加村的时候,夜色渐晚,有着良好作息的村民根本发现不了这灰溜溜回乡的旅人。
再者,吉莉安的母亲一直居住在这儿,哪怕她平时总是神神叨叨的,但有人在这座老宅里活动,也算是正常。
唯一让吉莉安没有想到的是,德文竟然在她下达这个决定以前,就在这险些被她遗忘的老寨内,准备了许多的生活必备品。
德文有条不紊地将被套的最后一角套好后,才缓缓回过身面向吉莉安,他脸色平静地朝吉莉安招了招手,说,
“你来这里。”
吉莉安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但还是乖巧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德文领着吉莉安,走到了靠墙放着的餐桌边。
餐桌因为长年累月没有人使用,已经打磨好的木头表层已经干涸破损,而在餐桌的正下方,铺着一块与这间老旧小屋所差无几的破地毯。
地毯上覆着一层细灰,散落在地面的红线因为脏污开始变色,德文两手抓着木桌的边缘,轻松地将桌子扛离了地毯上方。
他蹲下身,面不改色地掀起了那块又脏又暗的地毯,而顺着掀开地毯的视角看去,露出了一个有着锁扣的木门地下室。
吉莉安本是好整以暇地站着,打量着德文的这一系列操作。
但是直到地毯下出现了她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地下室木门后,她脸上的神情才终于有了些转变。
她先是缓缓地睁大了眼睛,随后自顾自地垂下头颅,思忖了片刻,最后才意味深长地看向德文,轻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
德文没有选择用语言来解答吉莉安内心的困惑,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地下室紧闭的门扉,伴随着一声开动门的声响和地面沉灰落入地下的稀疏声,他踏着木制阶梯,缓缓地走进了地下室。
当他的身子大半隐入地下室的黑暗当中,德文才对吉莉安说,“来。”
吉莉安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这种笑仿佛好像在说,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好像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吉莉安的唇角微微勾着,她搭着有些粗糙的木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德文,下了地下室。
整个地下室,被一盏昏暗的灯点亮,但这微弱的光源却不足以照亮吉莉安脚下的情况。
她一动一停地往下走着,却不知道这木头台阶的最后一层,具体在哪个位置。
吉莉安的双手紧紧地攥住有些粗糙的扶手,又往下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双大手附上。
那双大手的掌心滚烫,力气惊人,将个子小巧的吉莉安很快轻松地放到了平坦的地面之上。
吉莉安双脚落在地面上,她一面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地下室,一边发出了意味深长的长叹。
她的唇角连带着眼尾,都带着弯弯的、轻浅的笑意,她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说,
“我没想到,你还提前在这里准备了这么一个地方。”
吉莉安琥珀色的眼眸扫过地下室,倒映出了昏黄的光线。
简陋的地下室,简单的装修,这狭小的空间内摆着一张木桌和一张小床,甚至还在靠墙的置物架上留了一些应急的速食品。
吉莉安赞许的目光将这小小的地下室打量了一圈,最后才缓缓地将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回了德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