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罪臣

由国家出资开辟商路这样的大事，一般都是由军商双方合作以杜绝第三方介入，而如今的形势无疑是没有这个条件，但是以任务的方式交由佣兵工会的话这样抢手的任务必然会有一些有权势的贵族横插一足。如果一切顺利那是最好的，但是一旦某些有心人利用这个机会攫取利益那势必会影响的两国的合作。

到时候不说阿特留斯那方面会怎么想，科瑞塔是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损失。

如今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女王肯定不可能让工会全权接手委托。莱茵也明白自己在两方之间的位置，准确的说，应该是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薇薇安盯上了。

而在里奥的脑海中，此刻却不得不小心考量着这其中的利弊，此次家族里派他来科瑞塔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达成合作以填补自己国家的短板。如果没有战略资源支撑国家的军队运作发展，即使这个国家再富有，可在其他势力眼中看来就如同幼儿抱赤金行于闹市——早晚会被人盯上。这件事对于科瑞塔而言只是解决财政问题的对策之一，可对于阿特留斯而言关系到国家未来的发展，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的要求也是更加严苛。

“珍妮陛下，您的条件我可以接受，不过我也有几点要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你说。”

“一，我会考量随行团队的能力，只要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有权拒绝合作。二，我希望在随行的官员名单上再加上一个人的名字。”

“说说看。”

“随行监督官员的名字，我要写上坐在那边的格莱·波顿男爵，作为合作方，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当然，既然黑石堡的继承人有这样的要求，我自然是乐意应允，不过以后这夺人所好的事情还是少提为好。”

“这也是为了合作的保障，我想格莱男爵也会很乐意接受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里奥甚至没有偏移一丝的目光在格莱的身上，反倒是在和克里斯的眼神短暂接触后立刻收了回来。

对于珍妮的这个决定，格莱纵使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不露声色地在心中暗骂几声，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和情绪。但莱茵却凭借着战纹强化后的感知力察觉到格莱心跳间那细微的变化，照理来说这件事情对于这位正处于仕途上升状态的男爵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可如今看来格莱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而莱茵也清楚这一点有着精神视觉的克里斯一样能够察觉到，但是此时她的情绪并不是吃惊，反倒是流露出了不解的愤懑。

“好了，既然女王答应，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些什么了，至于那支佣兵团队在出发前我自己会仔细考察一遍他们的能力，希望届时我们的莱茵团长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就先离场了，毕竟这件事还有很多需要我去准备的。”

“请便。”

快步走向那高大的拱门，前脚迈出大门时里奥回身的目光再次看向克里斯，而就坐在克里斯身旁的莱茵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那份带着歉意的无奈。

看来这里面猫腻不少啊！

可话到了嘴边，莱茵还是没能问出口，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也得注意场合，这地方可不是给他们俩唠家常的地方。不过以克里斯精神力倒是很快就感受到莱茵的情绪，伸手在他的手背上迅速地勾勒出了几个词句，莱茵自然是心领神会的一笑回应。

而对于这件事情，在场的其他人听着全程的对话却没有任何多余的意见，如今王国财政吃紧，新商路的收入必然能够缓解不少的压力，要不然真等到没有钱时，那女王就得从他们的荷包里掏金币了，到时候可就真摊上大事了。

在全票通过这项决定后，参加会议的官员们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议事厅。正当莱茵松了口气起身要离开时，克里斯却拉住了他。

“别急着走，下面才是重头戏，既然来都来了不妨陪我看到底吧。”

“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怕了？”

“我能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莱茵又放下了刚刚抬起的屁股，刚一落座他便立刻发现异样，刚刚这一阵一些属于政府要员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剩下的大多都是些有着领土分封的大贵族，至于莱茵为什么知道，因为就在入座前他就已经察觉到贵族和官员的席位有所不同。官员的席位上大多都有其所属部门的印刻，而贵族则是他们各自家族的纹章，这一点区别在莱茵身旁的两位就能明显的看出来。

更重要的是，原先一直不在场的一个重要人物此刻已经坐在了王座的右侧，而此刻被押送到讲台前的人双手已经被锁上了镣铐，凌乱的穿着和萎靡的精神状态将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不过对于那张脸，莱茵倒是熟悉的很，那天在休门克莱因的宅邸中自己独自一人挡下围攻时，坐镇对方军中的就是他——兰彻。

“这是要干嘛，罪犯还能参加参议会？”莱茵问道。

“审问......”克里斯此刻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都已经定罪了吗？”

“是的，证据确凿自然是容不得他狡辩，不过这不是在场的其他人所关心的，还记得当初在休门的时候兰彻是怎么控制当地势力的吗？这样能够威胁到贵族统治权利的人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做出这些事必须要弄清楚，否则在场没有人会安心相信王国军部的人事安排，到时候各处领地都只用自己的人手那不是一个个独立的政权了吗！”

“喂喂，这种事情还有审问的必要吗？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会怕的，他这样的人碰上这种事情绝对是宁肯烂在自己肚子也要来个除疾遗类的。”莱茵有些想笑，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在以往的佣兵任务中可是见惯不怪了，尤其是在几个团队协同合作的时候，就算任务无法完成也不会让对方获得的利益高于自己，以至于有的时候工会都要对这样的委托施行强制措施。

想到这儿，莱茵心中一凛：没错，如果没有办法从兰彻的口中获知他的想法，那又何必带他过来。那又有什么办法让他无条件地坦白？看着克里斯让他想起了曾经在书籍中隐约了解过的古老魔法名词：精神控制！

“啧啧，用那种手段未免下作了些吧……”

“嘘，这话可别乱说！”

正如莱茵所猜想的，紧随着兰彻进来的人之中，有四人都穿着深灰色的亚麻长袍，戴着印有荆棘花纹的银质面具说明了其身份是隶属于王室的术师。

“诸位，请动手吧！”王座之上传来的不是命令，而是请求，可见这几位在王室之中的地位。

四人围住大厅正中的兰彻，低沉的声音咏唱着古老的咒语，当几个精神符文以具象化的形式将兰彻包围之时，强大的精神力蓬勃而出。伴随着强大的精神冲击，莱茵的大脑猛然传来一阵剧痛顿时让他青筋虬露险些喊出声响，剧烈的刺痛就连皮肤上的战纹也都在衬衣遮盖下的隐隐浮现，泛起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淡白色，激起的冷汗滑落脸颊的同时另一股熟悉而又柔和的精神力也顺势包裹住了自己，形成了一层无形的精神护罩。

“没事吧？”克里斯轻声问道。

“什么情况？不是要拷问兰彻吗，我怎么感觉这精神力是冲着我来的！”

“不是的，这个魔法所需的精神力极大，施展是本身就会有强大的精神力溢出，只不过是你的精神力没有收回所以造成了冲击，而且普通人的精神力越高，这种冲击力带来的伤害就越严重。像那些没有锻炼过精神力的人而已，这种冲击对于他们顶多就是一小阵晕眩而已。”

“看来这几个老头的精神控制也不是很好嘛，四个人联手还能有精神力溢出，这么大岁数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嘛！”

而王座之上，观察细微的珍妮在注意到莱茵身体浮现纹路，脸上的笑意却愈加浓重。

吟唱结束，四位术师默默退出了大厅，如果说先前的兰彻还能凭借心中的怨愤和意志支撑起那萎靡的精神，此时的他就已经被刚才那强大的精神魔法抹去了自我意志，溃散的双瞳中再无任何情绪的流露。而站在他面前作为本次对其进行审讯的正是其叔叔，时任内阁首席的奥德里奇。

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如今却沦为王国罪人的侄子，奥德里奇红着眼眶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兰彻·奥德里奇，身为休门军部总指挥官为何做出如此叛逆之事！”

此话一出，兰彻那空洞的眼神中似是生出了一丝没落，声音缓缓地从他的口中传出：

“叔叔，我十七岁参军入伍，龙眠之战、王都迁徙、镇压叛军、抗击异族，我也都是亲身经历。自从珍妮女王登上王位后，无论上级派下的任务有何等的困难，我从来都是义无反顾，当时在我看来只要军人为国家尽心尽力，国家也会为我带来相应的荣誉、名望和权力。可是我错了，二十年！二十年后当我就职休门王国军指挥时我还是没有任何爵位的头衔，甚至连个不能世袭的男爵爵位都没有。而那个克莱因，当他出生的那天就已经被确认要成为下一任的休门领主，继承伯爵的头衔。凭什么！”

兰彻语气越发地激动，远处听着这番话的莱茵察觉不对劲，双手握拳身形微微下沉的同时也看了身旁的克里斯一眼，而克里斯明白莱茵的想法，手指结印在身前的桌面上虚画着法阵。

“我不甘心！凭什么有些人从出生就拥有一切，而我就算是付出千万倍的努力也看不到丝毫的机会！您知道那种滋味吗？就像是走在暗无天日的隧道里，永远看不到出口！不过……多亏了有人及时点醒了我。”

说罢，兰彻颤抖的身体猛然暴起，整个人一跃而起，束缚着双脚的铁链应声崩断，起跃的高度已经远超作为一个人类该有的极限，直接翻过了自己身前之人。他的目标不是眼前自己的叔叔，而是那王座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