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福安的蜕变
福安看着露西犹豫的神色,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
从自己刚听到要和亲的消息伊始,到远渡重洋来到大不列颠,再到后来收到的滚烫告白,和最后令人窒息的一幕,福安心中清明许多。
“露西,你觉得什么是爱?”
感觉到福安向自己投来视线,露西垂眸思考,“爱?”
见露西陷入沉思,久久不言语,福安轻轻笑了出来,眼神望向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伸出手仿佛要触摸,却抓了把空,只留下温热留在掌心。
“有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名存实亡却牢固无比的婚姻,是清晨敷衍的吻和一堆孩子。”
露西觉得有道理极了,点头赞同,“没错,爱就是这样。”
“可是露西,这是不对的。”
露西感觉,此时的福安眼里闪烁着无比灿烂地光,那种光芒不属于灰色的大不列颠,不属于这个对女性来说沉重无比的时代。
就像飞蛾总是会迷恋火种般,露西此刻深深地被福安眼里的光吸引,哪怕自己可能会粉身碎骨,可为了那转瞬即逝的温暖,也是使得的。
“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清醒与克制,是责任。”
露西此刻比那些虔诚的信徒还要虔诚,恨不得拿一个小本本开始记笔记。
“所以,你觉得弗雷德里克爱我吗?”
露西若有所思,单手撑着下巴细细思索。
“这么说来,他其实……并不爱?”
福安释然地笑了笑,“是啊,他甚至不爱任何一个女人。他爱的是他自己。”
“那么露西,我们再回到刚开始的问题。”
“我爱弗雷德里克吗?”
露西静静地等待着福安的回答,可福安眸子里晦暗不明,一眼望去便直直地坠落进去,再也无法挣脱。
“不爱。”
露西的脸上带上了些难以置信,她本以为,任何一个女人在收到一个王子的青睐时,都会无法拒绝,可福安她…
福安想明白后,只觉得释然,并不打算和露西解释,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桌,连头也没抬,轻声开口。
“好了,露西,你该回去了。”
露西恍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如今也是麻烦缠身,理不清思绪。
站起身,躬身行礼,只是这次的行礼好像要比以往更加恭顺,更加狂热。
“公主殿下,我先回去了。”
福安垂手站立,双手交叠在身前,此刻竟有几分天和帝的影子,散发着淡淡的上位者的威压,让露西感觉既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露西眼眶有些湿润,起身看着福安的眼睛,“我一定会掌控禁果林的,公主殿下。”
随着房门被关上,房间重回了寂静。
白芷站在身后,看着福安一一将笔墨纸砚摆好,行云流水至极,忍不住询问出声,“主子,您觉得露西会成功吗?”
福安取下手上的金丝长甲,舔笔,看着墨水渐渐湿润了笔尖,微微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
白芷惊讶地挑挑眉,“您也不知道?”
福安漫不经心极了,“是啊,我可不会未卜先知。”
“那您…”
福安手腕运转,黑色的墨迹在洁白的纸上徐徐展开,或行或顿,或直或曲,笔走龙蛇。
“白芷,她若是失败了,我们会怎么样?”
白芷盯着福安的手腕出神,“她若是失败了,我们会……不怎么样?”
福安嫣红的唇角扬起,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般,“是啊,不怎么样。”
“她若是成功,禁果林就将被我掌控。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白芷不明白,“主子的意思是,露西掌控了禁果林,就相当于您掌控了它?”
福安手中仍然泼洒挥毫,嘴里淡淡出声,“善战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 ,兵战为下。”
“人心,才是最好,也最难拿捏的。”
话音落下,福安手里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放下手中的笔,福安定定地看着桌上被墨洇湿的纸,眸子里思绪翻涌,看不出情绪。
“白芷,把这幅字送去弗雷德里克王子那里。”
白芷上前一步,纸上赫然写着,
“别后悠悠君莫问,无限事,不言中。”
“主子,这……”
福安望着这一句词,喃喃开口,不知是对白芷,还是对自己说。
“时至今日,才了然,那些暧昧的情愫不是爱,或许我早就发现了。”
“弗雷德里克是我自来大不列颠后,第一个维护了我的人,白芷,你还记得第一天面见乔治陛下的时候吗?”
不等白芷回答,福安继续开口,全身如同雕塑般没什么动作,只有唇角开开合合。
“本来,我来到大不列颠,就是要嫁给他的,无论这个人好坏,于是,下意识地就会以他的妻子的身份来审视他。”
“所以那日的伯灵顿拱廊街,听到他的告白,我确实是慌乱了一瞬,哪怕心中违和感达到顶峰。于是,我说再等等。”
“这不是爱。”
福安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仿佛刺破黑暗的曙光,正跪地迎接着黎明的到来,光明已然成为定局。
“这是对既定命运的服从。”
福安眼眸低垂,整个人忽的颓然又坚定,失落又充满了希望。
“我不想要服从这样破烂崎岖的命运。”
“白芷,还记得我问露西的问题吗?你说,寻找答案的方式还有什么?”
白芷从福安喃喃开口的伊始,就愣在了原地,既心疼,又带着些愤怒地望着福安,静静地聆听。
“去找别人询问答案?”
福安轻笑声传来,眼神越来越凌厉,周遭的气势陡然一变,此刻如同一只真正的长满刺的牡丹般,鲜活又张牙舞爪。
“不,把出问题的人解决掉。”
白芷瞪大了眼睛,感觉福安好像不知不觉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福安眉眼弯弯,笑得一如既往,不,要比以往更加耀眼,更加无畏。
“你觉得这句诗如何?”
白芷不自觉低低地念着,“主子,这是秦观的诗?”
福安点点头。
“可是这首诗…好像并没有拒绝的很决绝啊?”
白芷不明白,这句诗前半句倒是很明确的拒绝,可后两句又有些欲语还休,令人无限遐想。
福安唇角扬起地更深,凤眸闪过一丝玩味,“若是没有这样,怎么能让他继续爱我呢?”
“人心,我可太喜欢了。”
白芷恭敬地捧着一页宣纸走出房门,福安走向窗台,居高临下地望着街上的熙熙攘攘。
“主子,主子,不好了!佩里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