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洗．其二
第十六章 清洗.其二
“亚绪团长！”见亚绪推门进来，沐夏连忙起身，迎上前去，“今天去的格外久，是……”
“别太担心我啦，我只负责战略指挥，不用亲自作战。”亚绪疲惫地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瘫倒，“倒是其他三个人，这阵子可辛苦了他们。”
自羽盟和自由人会在生命远景的北郊厂房群交战过后，恐怖活动似乎一下子被点燃起来，城内暴力运动四起。当然，唯一的区别是，羽盟和自由人会是逢场作戏，其他的恐怖分子们却是真刀真枪。因此，羽盟近段时间的工作重心来到了镇暴活动上。
尽管劳累，现状却正是亚绪想要的。地平线军工宣布加入公会联合计划后，亚绪常常和云一同出没在地平线的西郊工厂内，视察最新决战机体的开发进度。这间工厂专门负责决战机体的开发，一年前交付给政府的，地平线承制的三代机“幽灵”号和最近交付的四代机“暗幕”号都是在这里进行研发、制造和组装的。
指挥完作战后，亚绪可以回到羽盟工作室来休整，其他三位核心团员却需要留在原地打扫战场。每次战斗都在市区爆发，导致战后战场情况异常恶劣，城区基础建设方面的财政已经爆出大量赤字，每个公会联合计划的盟员公会都在扩大税收，来支撑政府的开支——其中有多少进了高层干部们的腰包，亚绪心里却也有数。
“不如……我们出去散散心吧。”沐夏提议道。从被不法分子跟踪那晚起，自己似乎一直都在受到羽盟照顾，这让她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沐夏小姐，我们可是在创盟城，最烂的城邦级聚落啊。”亚绪苦笑着别过脸去，“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那些霓虹灯、全息投影、夜店……”
“我说的不是在城内转转，我知道一个地方，团长你未必经常去。”沐夏俏皮地笑了，“其他人都在外面办事，要不然我们也不要携带护卫了吧？”
“事先说好，我要设置紧急通讯，一旦出问题立刻就能联系到维奇他们。”见沐夏似乎轻松得过了头，亚绪忙补充说道。
……
飞行车向城外飞速驶离，银色的卵形外壳反射着难得的耀眼日光。或许是工作日的缘故，空中四层航线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行车，会根据实时交通状况调节秒数的交通灯系统也为二人打开一路绿灯。
“西边，嗯。”亚绪看着下方掠过的街道和两旁的大楼，“集中着军事、农业科技的工厂，西城区在上次的发展指数统计当中仅次于中央城区。”
“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亚绪团长？”沐夏问道，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为什么？”亚绪漫不经心地接着沐夏的话头，下方刚刚经过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商业街。黑帮重新开始活跃以来，这个地方成为了真正体现出“不夜城”特点的地点——不论白天黑夜，街上都充斥着斗殴的混混，偶尔还能看见重武器击发，将建筑物的墙体炸得稀碎。
“和创盟城的历史有关。”沐夏自答道，“当初，为了实现完全的民主共和政体革新，市政府决定对西边的最后封建残余星夜城出兵，和谐镇、创盟城、神圣仲裁中心三家的军队在西城门集结、驻扎。”
“这吸引了不少流浪商人在西城郊的军营附近贩卖商品，很多商户在军营旁边支起帐篷，形成好几个新的营盘。”沐夏接着说，“后来战争胜利，军队撤离，营盘拆除，商户们却留了下来，他们的活跃使得创盟城西城区长久地成为经贸活动最多的城区。”
“久而久之，密集的商贸活动给这里带来了雄厚的资本，西城区便集资拆除了城墙，扩展了城区。”沐夏指着渐渐远离的商业街，“商业街其实就是建立在旧营盘区域上的，虽然现在商业街的性质已经变了，但‘商业街’这个名字确实并非没有来由。”
“我记得你是人文系的学生？”亚绪被沐夏的一番高谈阔论吸引了注意力，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转过头来看着她，“懂得真多，你拍摄视频时也会讲到这些？”
“我以前还是很热爱这座城邦的。”沐夏没有直接回答亚绪，而是轻摇着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们的世界有很多值得考究的历史 只不过好像电磁人没有对人文历史的那种情怀，许多历史没有通过书面形式记录下来，就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被遗忘了。”
“我还以为，你只会做视频吐槽政府。”亚绪哈哈大笑，“创盟学院终归还是高等学府，培养出来的学生毕竟是高材生。”
“团长先生，你呢？你是在哪里接受的高等教育？”沐夏眨巴着眼睛问。
“我？我没有那个福分，去接受高等教育。”亚绪还是笑着，但多了几分辛酸，“这个以后有空再和你细说。”
谈话间，飞行车已经离开主要城区，下方的建筑群却不见稀疏，反而更加密集，只是建筑类型从全息投影装点的玻璃大厦变成了低矮的灰色平方的，千篇一律的房顶上是各种各样的自建棚屋。
创盟城外围被这样的贫民窟包围着。贫民窟原本只是帐篷和棚屋的群落，但慢慢不知怎么的就建起了简陋破旧的楼房。一层十几户住户，一栋楼的人共用一个小小的天台、两间浴室和四五间厕所，楼和楼之间留下连老鼠都嫌狭窄的巷道供人通行，户与户之间毫无隐私可言，或许推开卫生间的窗户，正对着人家的厨房，距离近到爬到窗台上一抬脚就能跨进别人家。
住在这里的人，在等待机会，等待进入创盟城的机会——那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体面地养活全家人的希望、美好新生活的曙光、或者是一个未经脏污的新身份。会住在这样的无法之地的，除了从极端贫瘠的低级聚落来的农村人，就是犯了事后逃到这里来避风头的危险人物。这样的贫民窟的存在本身就是违规的，不过这反而让他们成为了对这些污垢之人而言最好的庇护所。由于聚居人口过多、建筑面积过于庞大，政府确实不方便采取措施进行管理或者直接取缔，因此只能放任不管，看着贫民窟如同肿瘤般一天天成长、扩大。
“我在这儿住过。”看得出神的亚绪咕哝着说。“什么？！”沐夏惊讶地转头看着亚绪。他额前耀眼的银发、英俊的面孔、深邃的蓝瞳、得体的打扮一直都让他有一种王子般的气质，沐夏无法把亚绪和眼前的贫民窟联系起来。何况她本来觉得自己的条件已经够艰苦了，却没想到亚绪居然经历过更糟的情况。
“那也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啦，是家里刚搬来创盟城的时候。”亚绪摆摆手，“要不还是不说这个了，这可不算是什么很愉快的话题。”
……
没过多久，飞行车已经缓缓停在了停车场上，降落时，冷离子发动机喷射的反推流在地面上掀起旋转的沙尘。而不远处，笼罩在烟尘之中的残败黑影，正是已经被改造成旅游景点的星夜城遗址。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老城堡在饱受星夜城攻守战中民主共和政体联合军队的摧残之后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在岁月的磨蚀中孤独地等待坍圮的那一天。
沐夏和亚绪漫步在山坡上，缓缓向城池的方向踱步着。“我有的时候会来这里独自思考，感觉这个地方能让我放空大脑。”沐夏微笑着，看着亚绪。“不得不说，环境的确不错。”走近星夜城后，飞舞的黄沙消失不见，路边的高大乔木阻挡了风沙，而脚下的土地也被如茵青草覆盖，“创盟城城内连个像样的公园都没有。”
“说起来，不知道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呢，团长？”两人拐过一个转角，走向景区大门口。这里不是星夜城原本的门口，而是一次炮击在城墙上留下的巨大缺口改造的。没有售票员，连游客也寥寥无几，两人走过智能门时，扫描装置自动扫过两人手环，登记下身份信息，“这里是幕落一族长久以来的聚居地，也就是羽盟团长，幕落·星羽的故乡。”
“而同时也是他的宿敌，创盟团长幕落·星辰的故乡。”沐夏继续说，“两人是最亲近的血亲，同时也是针锋相对的敌人，这里，就是他们命运的交点。”
“是啊……我不相信所谓命运，但有时候确实会觉得，世界真小。”亚绪看着一旁的金属铭牌，停下脚步阅读起来，“……民主共和政体正是在这里，点燃革命的星火，整个创盟城邦随着战争的胜利焕然一新……星火吗……”
“亚绪团长，我信赖羽盟，也感激羽盟，我希望你同样也可以信赖我。”沐夏突然一脸认真地转向亚绪，“你告诉我吧，羽盟的真正目的，确实是让这座城市、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对吗？”
“沐夏小姐，幕落·星羽团长，他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高瞻远瞩的领导者，掌握了一些这个世界难以理解的事实真相，所以才成立了羽盟，让我们来执行这一切。”亚绪富有磁性的声音令沐夏感到安心，无意间，两人的手牵在一起，“毫无疑问，羽盟就是为了让一切变得更好而努力的。”亚绪虽然没有说出清晰的事实真相，但这次却没有说谎。
“滴滴滴滴……”突然，亚绪的手环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难得宁静。“是我，什么事？”亚绪直接接通，这次却没有放开沐夏的手走开，而是直接接入。
“亚绪团长，是自由人会，不，也有其他黑帮！”另一头是维奇的声音，沉稳的维奇发出这样慌张的声音，令亚绪不禁感到背后一阵发凉，“我们正在激烈交战，这些家伙，在袭击江舟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