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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蔺子桑坐在边上听着她们讲话,手里头也拿着一小块东西绣着,间或插一两句,并不多说。

阿灵端着一木盆子衣服,从门口经过,往里头瞧了一眼后冷不丁的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赵嬷嬷在里头听见这动静也冷笑一声,道,“一起来的几个小丫头,我看着各个都算懂事老实,偏只她一个不知是个什么精怪,成日有一副样子可摆,”

“不懂事的哪儿都有,嬷嬷犯不着同她置气,”蔺子桑将那一小块布料从花绷子上取下来,铺陈展开在赵嬷嬷的面前,笑道,“嬷嬷帮我看看,配色可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绣花我并不很精通,不过是从前我娘教了我一些,可自从她走了以后,我便也只能自己摸索,如今好了,”她的声音轻快,“有嬷嬷在,我总能问问你的,嬷嬷可别嫌我,”

赵嬷嬷有个女儿,算是将军府的家生子,不过前两年满了嫁人的年纪,赵嬷嬷求了季念文为孩子脱了奴籍,嫁给了外头的一个小生意人,家离将军府也并不远,在京都的主街上有一家小铺面,日子过的挺顺心。

她见蔺子桑说话舒心,平素又是个懂事老实的,脸上便展开了笑容,将什么阿灵阿呆的全都丢去了脑后,转而拿起蔺子桑手上的东西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阿灵将手上的木盆子重重的放在井边,然后从井里吊起一桶水慢慢的倒了进去。四月里的井水倒不算冰凉,她放了皂角,细细的揉搓起衣物来。

一边揉一边就红了眼睛。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已经快三个月,可她到现在还只是个小丫头,在这冷冰冰的初春时节自己洗衣服。她既不甘愿过这样的生活,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脱离,心中又堵又恼

,更对似乎安于这样生活的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井底之蛙到底就是井底之蛙,连做个丫头都能做的欢声笑语。

算了,阿灵用衣袖拭去自己的泪珠子,她哪儿能和一群思想闭塞封建落后的古代人谈人权或者自由平等呢。

早木站在门边上打盹,靠着墙也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过去了一会儿他才听见,连忙放下门栓子将人迎了进来。

司信泓身后跟着阿文阿武,此刻见早木睡眼朦胧也没有多说什么。自从阿文阿武来了云山院,原本由早木每天跟前跟后的活计就全都交给了他们两个。

司信泓才从起居过来,这两天他每日早早出门,等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才回来。

他一回来,原本安逸的云山院便活络起来,丫头们放下手里的绣活,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蔺子桑从厨房里取了早上李厨娘准备的糕点,又新泡了热茶一起放在盘子里端到房里去。

司信泓背对着她正在柜子里翻找,找了一会儿没有找见,这才回过头来问她,“我那件水青色的袍子放去了哪里?”

蔺子桑想了想才将那件水青色的袍子记起来,“昨儿个送去浆洗,我看那衣服的袖扣上有一处针线坏了便拿去补了补,今儿个早上才补好,一时忘了拿回来了。”

司信泓点了点头,“快去取来,”

蔺子桑依言回去将这件袍子取了来交到司信泓的手上。司信泓反复看了看,却是有些疑惑,他笑道,“我倒是也记得这件衣服的袖扣似是有处坏了,可怎么现在补过了却找不见了?”

蔺子桑也笑起来,“小少爷不知女工里头的弯绕,修补衣服时最下乘的才能让人看出来,倘若将针线用的好了,那

是半点看不出来的,况且,这件衣服本也就是极好的,修补起来便更加容易了。”

司信泓这才露出了然的神情,他看向蔺子桑的目光带着赞许,“做的不错,”他顿了顿,然后转了话锋道,“一会儿用了午饭我还要出去一趟,到时候你跟着我去。”

至于去哪儿,这会儿司信泓并没有挑明。

自从来了云山院,蔺子桑倒是一次都没出过院子。这会儿虽然不知道司信泓要带着自己去哪儿,她心里却也还是有些雀跃。

要去的地方显然不是早上的武场,阿文阿武便被留在了院子里。司信泓只带了蔺子桑与早木,换上了那件水青色的袍子,轻轻巧巧的出了门。

因为早前便知道要出去,蔺子桑特意将头发重新梳了梳。她没有多少首饰,只用一根素色的簪子作为装点。又怕外头凉,便又添了一件厚些的外衣,水粉素净。

早木与她一排站着,侧眼看见她面色如玉,心头扑扑的跳了两下。他转头靠近了蔺子桑,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子桑,你可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蔺子桑老实的摇了摇头,他们才出了云山院,身边还是厚实的院墙,前头不是树木便是花草,与短短的游廊放在一块隔出一小块景致来。

司信泓将手背在身后慢慢走着,脚步闲暇自在。

早木便又将头缩了回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司信泓的身后。

饶过这一处游廊,一堵厚实的院墙又慢慢的靠了过来。蔺子桑抬起头来,先看见了那院子前头站着的两个高大身影。他们穿的是和早木一样的小厮衣服,可是通身的凌人气度却是全然不同,更不说那块头也要大出不少了。她的视线往上移了移,看见那门上头写着的两个大字

“起居”。

是将军平日里住的地方,她缓缓的收回目光。

司信泓的脚步并没有停在起居面前,那两个守门的小厮向他行了礼,他浅浅的点了头后,脚步便重新迈开了。

等又是一阵七弯八绕,三人的脚步才停在了藏书阁前。

藏书阁的门前站着一位有些年纪的婆子,空空旷旷的杵在哪儿,垂目站的僵直。

藏书阁本种着不少草木,花匠照料的仔细,这个时候便已经有几朵牡丹花已经开的繁盛了。可这一抹光鲜的颜色却全然衬不出足够的生机来,那几颗森森的粗树带着浓重的阴郁。

待三个人的脚步快走到那婆子的面前,那婆子才徐徐的将眼睛睁开。她一见司信泓,先就笑了,然后行了礼,“小少爷,看我是在粗心了些,站在这儿竟也能睡得着,将军正在里头呢,您进去了便是。”

站在这儿睡着了?蔺子桑心觉这婆子倒是爱说笑。

“这是刘婆婆,”司信泓浅略的指出了那婆子的身份。

蔺子桑和早木便恭恭敬敬的同刘婆婆行了礼。

刘婆婆嘴角上扬,脸上挂着温温的笑意,“服侍小少爷时刻要多经心,”

蔺子桑又点了头,然后才跟着司信泓径直往里头走。

藏书阁里头的东西不少,才跨步进了门槛便看见两遍有两大排架子上头放着大大小小的各类珍玩。再往里走便就是层层的书架,有两本三本堆一格子的,也有孤零零一本放着的。这是藏书阁的第一层。

等到了藏书阁的第二层,里头的格局又大有不同。古玩一类的少了,多的是一卷卷放着的画卷。四面的墙上也挂着不少各色山水画,正中的那一副当属最大气,独独占了一面墙,泼墨山水不知描绘的是哪儿处景致。

不过在这一层他们还是没有见到司元,想来应该是在第三层了。

司信泓脚步不停,又直接往三楼去。

司元果然在三层上头,他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不少书信,有两张信纸正展开在他面前。一旁的窗牖里头还停着三两只肥肥的鸽子,见有生人来,都歪着脑袋咕咕的叫着,目光仔仔细细的从早木与蔺子桑面前滑过。

“父亲,”司信泓拱了拱手,同司元行了礼。

司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穿了这件衣服?”

这件衣服料子是好的,不过却已经很有些年数了。还是当年他母亲怀着他时,自觉的身子不大好,怕往后有了什么不妥的地方,早早的为他做了各样式的几件衣服。他记得前几日在武场里这件衣裳就被司信泓不小心划出了个口子,那孩子难得还偷偷抹了眼泪。

“已经缝补好了,”司信泓扬了扬衣袖往前走了两步,将那一处原来咧着口子的地方展现在他的眼前,他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意,显然是心中喜悦。“子桑姐姐的手艺极好,如今那处破洞半点也看不出来了,是不是?”

他穿着这件衣服宛若被一个母亲拥抱着的孩童,语气里渴望得到司元的认同。

司元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抬眼向蔺子桑那边看去。蔺子桑方才才被点到了名字,又是在司元的面前,心里正有些惴惴,这会儿触及到司元的目光,先是略微往后挪了半步,然后才迎上他的视线。

不过司元并没有开口对她说话,他只将两本东西交给司信泓,并嘱咐他,“尽快看完,”

司信泓郑重的接过那两本薄薄的小册子,恭敬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过身作势要下楼了。

蔺子桑与早木亦跟上了他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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