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上神殒身,向来都是大事,通常伴随着天地浩劫,需奏鸣天钟九响,昭告六界,众仙沉哀。
而此刻,所有人皆停驻下来,朝着上神命柱的方向跪拜行礼,浑厚的钟声响彻九重天际,余音回荡,久久不散。
所有的宫殿都沉默着,只听得到玉衡天宫的嘶喊。
“班稚你别拦我!泽锡他并未殒身这天钟怎能敲得!“蝉衣嘶喊着一边挣扎地想要去阻止。
天钟九响,若真的敲完,就等于昭告三界,天族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班稚满眼血丝,一看也是熬了好多个日夜,他紧紧地拉着蝉衣,开口劝道:“天帝已下口谕,泽锡帝君为平息仙魔二界身归混沌,众仙也要对此事三缄其口,现下无论帝君他是不是真的殒身,天帝口谕已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你明不明白!”
蝉衣翻手紧紧的扯住班稚的衣袖喊道:“天帝可是亲眼看着他从八苦池堕仙的!帝君只说永不为仙,怎么口谕里就变成殒身了!若堕仙的是那应渊,天帝还会这么说么!”
这大不敬的话一出口,班稚惊的连忙捂住了蝉衣的嘴,满眼担忧。
虽然蝉衣得泽锡帝君护佑,在天界生活的比旁的灵兽自由,但是现在,没人能护着她了!
九下钟声终于敲完,蝉衣那攥着班稚的手慢慢从他的衣袖上滑落,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是无限的空洞,她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哭不出来,心里像是彻底空了一块,甚至血淋淋的,像被扎了一刀子在里面狠狠的剜过,洞穿出一个巨大伤口。
要说之前是在她紧绷的弦上乱拨,如今那弦就这么“啪”的一声绷断,什么也不再给她剩。
她望着宫门上玉衡天宫那几个大字,指甲深深扣进手心,她垂了垂眸,只字不言,唯剩的半点脊梁骨让她转身,便泪眼模糊地冲进夜色之中。
蝉衣不见了,班稚生怕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他带着玉衡宫的仙侍们找了很久,可哪里都没有找到。
蝉衣再次出现是在天医馆的后山,天兵赶到时,她正捧着雪灵芝往嘴里胡乱地塞着。那周身修为泛起的光五彩斑斓,一看就是吃了不知道多少仙草灵药,种类太过繁杂因而并未吸纳融合的样子。
她不懂药,都是囫囵着吞下的,那不同属性的仙药灵力在她体内冲撞,巨大的疼痛下,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那额间钻出来,可她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雪灵芝,怕被人发现只好强忍着向自己的手臂狠咬下去,鲜血溢出,顺着她洁白的手腕缓缓流下,滴在漆黑的泥土之中。
月光穿过稀疏的花树照在她身上,光影斑驳,惨淡如霜。
蝉衣被天兵带到大殿之上,天上原本轻盈的云现在也倏乎间变得阴沉。
此刻大殿上的众仙都缄默不语,几个原本想抬起头的人看见四周的反应,又无奈的把头低下,每个人的脸上好似都被一层浓厚的阴霾笼罩,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人透不过气。
众仙都知道蝉衣和泽锡帝君的关系不一般,蝉衣不善战,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吃了那么多仙药,暴增上万年的修为,她要做什么,大家心里都猜到几分,只是都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天帝缓缓的开口:“玉衡天宫蝉衣,你偷仙草盗仙药,意欲何为?”
蝉衣冷冷地开口道:“为报怨,为偿债!”
天帝好似早就料到一般却还是开口问道:“向何人报,要何人偿?”
蝉衣声音洪亮:“魔界左使。”
天帝轻叹,沉声蔼蔼地规劝道:“泽锡帝君已平息止战,这天界跟魔族的因果已经了了。”
蝉衣袖中的拳头攥了攥抬眸嗤笑道:“了了?怨未报债未偿,你天界跟魔族的因果了了,我蝉衣的还没了!”
这话仿佛火星一般点燃大殿上的众仙,大家纷纷议论,觉得泽锡帝君一己之身免去一场仙魔大战于天界来说颇为值得,还说什么,是为因果,大道无为莫生欲念,怪蝉衣妄图扰了这仙魔和平。
蝉衣目光扫过那些说着于己有利的话却不敢高声言的众仙,眼底逐渐生出一抹苍凉之意怨怼道:“大道无为莫生欲?呵,你们口中的守护苍生难道不是欲?定天条律人难道不是为?我呸!”
泽锡,你终究还是以一己之身背负万丈尘寰,可你看看这些人!六界覆灭干我们何事?这些人是生是死干我们何事?
众仙你一言我一语,只有班稚在角落里忧心地望着蝉衣。她的眼神曾是那么明亮,像是璀璨的星辰,可现在却有沉重的光芒闪烁其中,好似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被缓缓地滋生出来,班稚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此刻这般恨。
蝉衣的话在众仙眼中犹如口出狂言一般,众仙此时皆不再窃窃私语,都朝着天帝指责起蝉衣来,
“她这已有万年修为,若真去蛮荒招惹魔界,这应渊和泽锡帝君都已不在,那天界岂不是……”
“疯了啊,她疯了!”
天帝抬手安抚着众仙,缓缓地走下台阶平视着蝉衣,沉声说道:“你要知道,你是天族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那我便不做天族人!”蝉衣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像一只嗜血的小狼。
她翻起衣袖露出那白皙手臂上的天族瑶光印,决然地开口道:“您大可以昭告天下,从今日起,我蝉衣所做皆无关天界,所有因果我一人承担,怨必报!债必偿!此去蛮荒,生死不论!!”
说罢抬手化作光刃向着那手腕上的瑶光印刮去,鲜红的血液顺着那纤细的指尖滴下,白皙的手腕处不消片刻便血肉模糊的让人不忍直视。
蝉衣颤抖着扶住胳膊抬起头,缓缓地跪在了地上朝着天帝跪拜下去:“您能否允许泽锡帝君的衣冠先不要下葬……等我一起。”
天帝转身走上台阶,幽幽地开口:“瑶光印已去,你已非天族人。”
蝉衣如失魂般笑着,强忍这么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撑着地缓缓地起身,一步一步地向殿外走去,独留那地上的一团血红,决绝刺目,余恨幽幽。
泽锡,如果我此去还能活着,人界,魔界或九幽,我定会找到你,到时候你再领我回家,好不好……
【300年前人界】
‘唔,又是这个梦,我怎么在一个屋顶上?’
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的手,
‘肉垫!!带毛!!这手怎么变成爪子啦?这是哪里?’
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毛茸茸的爪子突然一脚踩空,直直的朝着那屋檐下滚落。
“喵~~嗷呜~~~”
“哎呦我滴妈呀~”
只见一个身着古装蓝色长衫的男人怪异地趴在地上,他缓了两秒手撑地爬起来,紧张地检查下衣服,确认没破损后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刚刚砸中自己的竟然是只猫。
他走过去蹲下摸了摸猫儿的头和小爪子,可猫儿却丝毫没有反应,他抬头看了看屋顶和掉在地上的瓦片,顿时了然。
他伸手轻轻的抱起猫儿朝着化妆间走去,找了块不用的毯子和纸盒把底层细细的垫好,刚把猫儿放下,化妆师便走了过来。“成毅,你这边拍摄结束了是不?我给你拍个接妆照,咱们好拆头套。”
“老师辛苦你快一些,我一会儿有急事。”成毅瞄了一眼手边的纸盒说道。
化妆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一会儿就将头套拆好,成毅迅速地换好衣服,轻轻的把纸盒抱在怀里便往外走去。
成毅手伸进去在猫儿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摸着,对着司机说道:“先不回酒店,我去一趟附近的宠物医院。”
成毅将猫儿从屋檐摔落的事跟医生说了一下,医生带着它拍了个片子后给打了一针,没过多一会,那猫儿的耳朵便动了动,圆溜溜的眼睛慢慢睁开,它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可右前爪仿佛不敢着地一般又卧下来,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成毅。
医生看着片子说:“放心吧不是骨折,应该是扭伤了,跟人一样休养几天就好了。”
成毅听着医生的话,松了口气,修长的手指在猫儿头上摸了摸:“你没事了,小流浪,还好你醒过来了,不然啊我就只能给你找一块风水宝地咯。”
回到了酒店,成毅把纸箱轻轻放在地上,刚换完鞋一抬头,哎?猫呢?
只见猫儿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走着,看完了这屋去看那屋。
成毅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笑道:“你倒是一点不怕人,怎么?在看哪个地方呆着舒服嘛。”
猫儿收回了往前走的爪爪,一瘸一拐的扭过身。
成毅走过去蹲下仔细的打量起它,这猫儿浑身橙黄色,大眼睛圆溜溜的,弯着的右前爪上有一圈白色的毛,尾巴上有三圈浅金色的圆环像是什么奇怪的标记。
成毅摸着它的小耳朵,眯着眼睛说道:“这右边耳朵怎么还缺一块,难道你在外面跟别人打架输了?”
猫儿甩了甩头走进了卧室,不带一点犹豫的蹦到床上,找个舒服的位置趴下,舌头一下一下的舔着右前爪。
成毅看它这么放松也没拦着,从衣柜里找件家居服扔在床边,一颗一颗的纽扣在他粉色的指头下被解开,露出他白色的背心。
随后成毅双手搭在背心的边缘,往上拉……
猫儿的目光注视着成毅逐渐露出的腰侧‘他,他要干什么!他难道打算在这儿换么!嘶~八,八块的。’
猫咪心里念着停止了舔爪子,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都瞪圆了。
“小流浪你在看我么?我在换衣服,你看,衣—服—”成毅套好上衣,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在小流浪眼前晃了晃。
‘喂喂喂!我只是只猫,又不是傻子,我当然认识那是衣服,可,可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小流浪动动胡子别过头。
成毅刚要换裤子,可猫儿嗖的一下从床上跑了出去。
“哎,小流浪,你小心你的爪子啊!”成毅回头对着它喊道。
成毅在厨房忙活了一会,渐渐香味飘了出来。
猫儿借着凳子跳到了厨房的架子边,看着成毅拿起锅,把菜盛到了盘子里顺势要往桌子上端,猫儿开心的晃了晃尾巴,跟着他的脚边跳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小流浪你不能吃这个,喏,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成毅晃了晃手里的猫罐头,打开推到了猫儿面前。
猫儿看了看罐头又看了看桌上装满菜的盘子,伸出爪爪把罐头又推过去。
成毅没有养猫的经验,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难道你不喜欢吃罐头?猫粮我也准备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一样给你买了一小包。”
说罢,成毅撕开猫粮的包装倒在盘子里,又往前推了推。
‘能不能不要给我这个,这一坨坨的怎么吃嘛,我要吃人吃的东西。’猫儿撇撇胡子,挤出一个特别可怜委屈的小表情望着成毅。
“这个口味也不喜欢啊,那我给你换一个。”说着,成毅又把买的猫罐头和猫粮都撕开,一股脑的都倒在盘子里。
猫儿毫无指望的撇了成毅一眼,跳下凳子,一瘸一拐的趴回床上。
“横店的猫平时都吃些什么?这么多口味竟然闻都没闻一下啊,现在流浪猫的生活都这么好了么?”成毅一脸的不理解,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