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廉价的神通
望着瑾仙的轿子远去，萧瑟轻轻飘落，在探头探脑的雷无桀背后，踹了一脚。
“你疯了吗？”萧瑟问道。
“你干嘛？”雷无桀踉跄了一下回头。
“谁你都敢起拳挑衅。”萧瑟道，“瑾仙若有杀你之心，你们一个两个都逃不掉。境界与经验上的差距，并不是说用天赋就能弥补的！”
萧瑟淡淡的严厉，仿佛回忆起来了什么。
“我这不是傻人有傻福吗。”雷无桀嘿嘿一笑，“对了，他们怎么走了？”
“我怎么知道。”萧瑟言语躲闪。
“你，萧老板诶，精得跟个吃人的妖精似的，还能有你不知道的？”雷无桀说道。
“大概是见了小雷爷虎虎生威的一拳，吓着了，就跑路了呗。”萧瑟调笑。
“我也希望是啊。”雷无桀道，“可我打不过冥侯，冥侯不敌无心，无心又不是那风雪剑的对手。。。。”
“风雪剑又被小雷爷克制，完美的相生相克闭环。”萧瑟笑道。
雷无桀看向无心，只见无心走到王人孙身旁。
“无关的人都走光了，现在，就剩下我们的恩怨了。”无心对着王人孙道，“叔叔。”
“叔叔？”雷无桀又被惊讶到了。
“你长大了。”王人孙此刻没了对峙瑾仙的戾气，慈祥道。
“废话，十二年过去了，没死不就长大了？”无心耸耸肩。
“我。。。”王人孙的话头被无心打断。
“我现在跟你这个假和尚不同，是真和尚，不杀生的。”无心道，“江湖上的风波诡谲，哪有一两年就能捋清楚的，所以，你就不要乱想了。”
“不杀我，那说明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到我。”王人孙道。
“算是很要紧，也不算很要紧。”无心道，“老和尚养育了我十二年，我想给他做一场特别大的法事。”
“做法事？”王人孙道。
“对，你帮我搞定场地，人手。”无心道。
于阗国整个大梵音寺做的法事，规格可惊动三十二佛国，大概只有国主才能有资格了。
“师兄！”王人孙隔空喊到，“师兄！”
那法兰尊者猛然一抖，习惯性地摇了摇头，感情刚刚院落内如此激烈，竟不影响这位尊者休眠，不愧是能禅定的圣僧。
“不愧是得道高僧！”雷无桀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
“师兄，我需要办一场法事。”王人孙道。
法兰尊者依旧是微笑，如同那拈花的阿叶一样。
“走啦，明日再见。”无心一手牵住一个颜色，运起神足通，飞出了大梵音寺。
夜幕降临，二人被带到了大梵音寺不远处小山的破庙上。于阗国僧多庙众，时不时就出现“新庙胜旧庙”的场景。
破庙门前的字迹已经看不清，庙内石胎土塑也有残肢断臂的。
无心坐在庙顶，独自发呆。
“看什么？”雷无桀翻身上了庙顶。
“阿弥陀佛，江湖诡谲，真不是雷施主想的那般意气风发。”无心道。
“在朝在野，都没有桃源圣地。”萧瑟在下面呼应道，“钱唐宋之问，可以为了将一句诗纳入自己名下，而杀了自己外甥。”
“阿弥陀佛，老和尚生于于阗，死之前说他想回这里。大抵是这边的人清贫，却幸福。这里就是所谓净土吧。”无心道。
“你明天就会被当成魔，被大觉寺的和尚降了去。”萧瑟冷冷道，“于阗国距离大觉寺不远，明日你那场大法事一闹，会有多少大觉寺的高手来镇压你。”
“所以我急着带你出来呀。”庙顶的无心邪魅道，“阿弥陀佛，老衲已经心愿已了，为了感谢两位施主，故一人传授一门功法。”
无心装腔作势道。
“真的吗！”雷无桀高兴。
“呵，你欠我那么多银子。”萧瑟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欠条，“一门功法就想把我打发了？况且我又不会武功，你传我功法又有何用。”
“可我要传你的，却是心魔引。”无心双眸凝紫道。
“那我呢，那我呢？”雷无桀问。
无心起身排开架势：“江湖上曾盛传七种武器，殊不知拳头也是一种，我猜你惯用拳。”
“是极是极。”雷无桀道。
“你且跟着我学，这是金刚伏魔神拳，少林寺起码渡字辈的老和尚悟出来的，老衲好不容易去藏经阁借到的。”无心一板一眼地站马步挥拳。
少林寺字辈：弘，渡，灵，圆，慧，空，玄。如今少林寺掌门乃慧字辈的慧春大师，渡字辈可想而知。
不过确实，读书人的事，借书不算偷。
雷无桀也跟着一板一眼地学，两人在破庙顶上不亦乐乎。
“我还以为你要教他罗刹堂里的功夫。”萧瑟也跟着起劲，飞上了庙顶，“这明天你就要死了，一晚的功夫够吗？”
“阿弥陀佛，对于你们俩的天资来说，够了。”无心道，“雷无桀赤诚，罗刹堂的武功多而阴毒，不适合他。想来想去只有这金刚伏魔神拳光明磊落。”
“萧瑟，你看，我也会佛门神通了！”雷无桀做起把式给萧瑟看。
“憨货，你被他骗了，这和尚教你的，分明就是在少室山脚两文钱就能买到的一本普通的《罗汉拳》。”萧瑟扫了一眼，道，“哪里用到藏经阁里面去偷。”
“阿弥陀佛，是借。”无心纠正道，“读完是要还的那种。”
“啊？”雷无桀失落，停下架势，“真的吗？”
“你听他乱讲。”无心道，“他只是略懂一点，哪里有老衲佛法高深。”
“本来想传你密宗的龙象般若功。”无心道，“龙象为力，般若为慧，这龙象般若功是佛门智慧与力量的结晶。”
“我要学！”雷无桀开心。
“不过它太难了。”无心继续说道，“
这龙象般若功是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这门功法总共十三层，其中第一层入门功夫十分粗浅，对天资要求不高，纵使愚人下人，只要得到传授，花个一年二年都可练成。
但这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
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待到第五层后，欲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的苦功。
”
“铁打水磨，打熬出头的功力，有什么问题吗？”雷无桀听了很是认同这门功法的逻辑。
“憨货。”萧瑟道，“你要是要练这门功夫，到第五层已经去了四十多年，就算你打娘胎开始练，要出门已经四十多岁了，翩翩少年都变成翩翩老头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少年鲜衣怒马的快意江湖。”
“啊？这样的吗？”雷无桀反应过来。
雷无桀不会等比数列，公比为二的求和。
“况且你要把这门十三层的功夫，练到炉火纯青，至臻化境，必须要千年之久，试问哪个人可活千年？”萧瑟道。
雷无桀转过身去，继续摆起架势，道：“那我还是练这个金刚伏魔神拳吧。”
和尚也跟着起手式，两人打出的招式如出一辙，行云流水，除了雷无桀有些偏差，便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套拳法，前半部是少室山脚下，随处可买的《罗汉拳》，意为金刚罗汉。”无心收手，看着雷无桀继续练习道，“后半部，才是真正的在藏经阁借来的《伏魔拳》，意为金刚怒目。”
“你天生赤子，与我那无禅师兄一般正气凛然，这套最合适你不过了。”无心道，“来，我手把手教你，如何怒目。”
无心拉起雷无桀的手，一拳一拳地打出，纵使菩萨心肠，也要雷霆手段，这便是伏魔的意义。
二人越打越快，最后在屋顶，萧瑟看到的是一团红火跟一团白雾在飞舞。
雷无桀也感觉到了，自身的火灼之术，竟然很是贴合这雷霆般的拳法。
“真的？”一套停罢，雷无桀阳光一笑，不疑有他。
“真的。”妖僧肯定说道。
“我刚刚领你打了几遍？”无心问道。
“三。。四。。。五六遍。”雷无桀气喘吁吁。
“那你可记住了？”无心道。
“记住了。”雷无桀双手叉膝，费劲道。
“好，学的不错，你且在此练习。”无心抓住萧瑟，飞了出去，“我们去准备食物。”
被拉走的萧瑟，到了一处树林，懒散道：“无心大师，大概要你失望了，我真的是一点武功都学不会。不过你那水面漫步的那个不错，教不？”
“你心思重，城府深，神足通学不来。”无心毫不犹豫说道。
“那我没得玩了。”萧瑟耸肩。
“我说了，我教你的是心魔引。”无心潋滟紫光，对视萧瑟道。
雷无桀练完一通，汗透衣裳，随意找了一处水池洗了个清爽，回到原地，发现已经被无心支起一口锅，四个碗筷。
“哪来的餐具？”雷无桀好奇问。
“火工禅房里找到的。”无心道，说完怕雷无桀嫌弃，又追加了一句，“放心，洗干净了。”
“这是什么吃法。”看着无心把一样样食材放入煮开了的汤底中。
“见识短，这叫汤镬，又叫火锅。”萧瑟道，“若是条件允许，佐以茱萸，辛鲜咸香，风味更佳。”
“好吃吗？我尝尝。”正打算拿起筷子，捞一筷子，却被萧瑟一箸打手，轻轻向着无心和尚颔首。
雷无桀不明所以，收回了筷子。
无心夹了一些食材，放在多出来的一个碗上，道：“可以吃了。”
“这是？猴头菇，竹荪，野茼蒿？”萧瑟夹了一筷子，“和尚，你确定你摘的都没毒吧？我可是听闻雪月城那边，每逢夏季都有人吃蘑菇中毒，出现幻觉犹如看见了小人，举手要打。”
那边雷无桀已经大快朵颐：“好吃！好吃！你怎么懂这种吃法？咦，这咸味怎么来的。”
萧瑟道：“我一个客栈老板，随身带着调味料，很河里吧？”
确实河里，之前一瓶蓬莱丹，随手就能掏出来，还看见他多出来一根棒子，却不知如今放去了哪里。
“这是老和尚教我的。”无心放罢碗筷道。
“忘忧禅师啊？他也研究这个？”雷无桀嘴不停。
“老和尚生于于阗国，精通佛法后，觉得佛法有缺，便云游天下，以砥砺佛法，四十岁成为那天下第一禅宗，还当上了寒水寺的方丈。”无心轻声道。
“后来呢？”雷无桀问。
“后来？后来你们就知道啦。”无心道，“老和尚收养了魔教余孽的质子，然后为了让他有自保的能力打开罗刹堂让其学习。怕其被罗刹堂的武功反噬，先入了地狱，最后承担不住了便死于灰飞烟灭。”
说到如此，雷无桀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无心刻意地不把这段过往描述得悲情，但是就是因为太刻意的不悲伤，反倒连雷无桀这种憨货都听出来了那股子悲伤。
“多出来那只碗，是给忘忧禅师的吧。”雷无桀心想道。
“其实老和尚除了想安排我到大觉寺，同样还有其他地方安排。”无心起身道。
“什么地方。”一旁淡然的萧瑟也放罢碗筷。
“便是青城山。”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无心望着那明月道，“虽然我说那道剑仙心机深重，可那道剑仙却是我见过的，对我身世以及我本人毫无欲望之人。”
“你见过道剑仙！”雷无桀惊喜地问道，“你上过青城山？”
“我也对你毫无欲望，这憨货也对你毫无欲望。”萧瑟覆盖了雷无桀的疑问。
“那好，你既然对我毫无欲望，钱嘛我就不用还啦。”无心转身，邪魅笑道。
“贼秃！钱不能不还！”萧瑟筷子懒懒指着无心，“否则就让你尝尝我的无极筷意。”
“所以说，道剑仙对我的毫无欲望，就仿佛看一物，一虫，一兔，一花，一鸟，一般。”无心道，“绝对不是如今各股势力对我的那种。”
废话，老赵剑仙看来，你这小秃驴就是纸片人一个，有什么好欲望的，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那道剑仙如何。”雷无桀捧着碗筷凑了上来，“五大剑仙之一诶。好像我师父也经常去青城山，好像他在青城山上也有一个好友一般。不过他称之为臭道士。”
“五大剑仙！孤剑仙洛清阳，怒剑仙颜战天，雪月剑仙李寒衣，道剑仙赵玉真，还有儒剑仙谢宣。”二哈挥舞着筷子，讨论起江湖来，如数家珍，“那道剑仙因为一句话，便封在了青城山上数年。”
“人家现在还是礼天司的副监正。”萧瑟提醒道。
“那我就不懂了。”雷无桀又扒了两筷子。
“你这未免太。。。叶公好龙，雷公好仙。”萧瑟道。
无心微笑听着。
萧瑟说完雷无桀，转头问道：“你那为什么不去？”
“因为去了要担运。”无心耸耸肩，“道剑仙解剑归田了你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雷无桀道，“可惜了一个剑仙。”
“道剑仙身托青城山百年武运。可这，担运？种田？”萧瑟咀嚼不出来什么。
“所以，我自己就躺去转轮棺咯。”无心道，“你们有机会也要上一趟青城，体验体验那担运的滋味。”
无心邪笑，推荐了这个活动。
与此同时，天启城中，瑾仙公公已经赶回到。
一日从于阗赶回天启，不知跑死了多少匹良骏。
“陛下，臣已经找到了那叶鼎之余孽。可是，这余孽此刻却和永安王纠缠在了一起。”清平殿内，瑾仙公公跪地道。
良久，那龙椅上的身影像是回过神来，才回复：“朕知晓了，此事先按住莫要声张，特别是不许给宣妃知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