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峨眉探母
“赵兄，你真让那凶女人的弟弟离开？”葡萄架下，谢宣问向老赵剑仙。
“那不然呢？他们主角的命，是不肯留下来种地的。”老赵剑仙坦然道，“我警告你啊，宁采臣，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就能乱诋毁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谢宣花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说雪月剑仙，“那你这个仙女姐姐，最近可能有麻烦啊，雪月城在朝在野。。。”
“诶，打住。”老赵剑仙说道，“不必跟我剧透。我发过声明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也是，勿谓言之不预也。”儒剑仙舒朗一笑，然后指着桃师身上的羊皮袄问道，“这是炼为仙骨，隐有龙姿的仙树，也要穿衣服啊。”
入虫二居前，谢宣带着孔愚观摩了一番，院门口老赵用手指刻出来的楹联与牌匾。
“那是白老先生。”老赵叹了一口气道，“心愿满足之后，在桃师下睡过去了。桃师舍不得白老先生一点痕迹也不再留下，就要去了这件破旧的皮袄。”
“可是，白礼芳老先生？”谢宣肃然起敬。
老赵剑仙点了点头。
谢宣从石凳上站起来，朝着桃师恭敬地鞠了一个躬。
桃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谢宣的敬意。
“谢先生，你的房间洒扫好了。”等到了谢宣坐回到葡萄架下，李凡松跑到院子来说道。
“那赵兄，我先去看看我那房间。”谢宣道。
老赵剑仙点了点头。
给谢宣安排的房间里，孔愚已经开始将书笈中的画作取了出来，挂到墙壁之上。
给谢宣准备的房间也不小，分前后两部分，前面为厅，后面为卧房。
“请来的教书先生嘛，总不能亏待了。”老赵剑仙是这样想的。
谢宣颔首，房间清淡素雅，窗台旁还有老赵手书的一幅字“非淡泊不以明志，非宁静不以致远。”
“孔愚，布置得如何了？”谢宣问道。
“风景画已经挂起来了，人物画。。。谢师你画的仕女图，用不用。。”孔愚问道。
“就挂起风景就行了。”谢宣假托才女谢飞宣之名，写那种小言《晚来雪》，自然细腻得画得出仕女图。
“谢先生，行了万里路，还要打理那么精致啊。”李凡松跟了进房间，看到南墙满是工笔极高的画作，不禁感叹。
“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九尺高的孔愚道，“无可厚非也。”
“小凡松，你且去取两刀生宣过来，房间内我仍是觉得美中不足。”谢宣在厅旁的书桌说道。
“好嘞。”
不一会李凡松便提着纸回来。
谢宣大手一挥，万卷书出鞘，两刀生宣被裁成了正丹纸一般的大小。
孔愚已经将笔舔好墨，递给谢宣。谢宣接过，楷体便写在了裁好的纸上。
“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司马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写得极为缓慢，楹联一成，谢宣一挥手，便自动附上了前厅中堂。
李凡松便跟着念了出来。
“这都是，谢师读过的书，行过的地方。”孔愚感慨道。
“宁采臣，怎样，我老赵待你不薄吧。”老赵漂浮进来，后面跟着步行的余理。
老赵瞟了一眼南墙上的画作以及中堂上的楹联，笑道：“宁采臣。你真是让我这虫二居蓬荜生辉了。”
“道剑仙境界也不凡，与我谢师，是相得益彰。”孔愚说道。
“你娃也不错。”老赵剑仙赞赏地看了一眼孔愚，“就在青城山担运吧。”
“宁采臣，以后这帮小屁孩，就轮到你来上课了。”老赵剑仙笑着说道。
“你，把我留在虫二居，就是为了让我给这群小孩当私塾老师？”谢宣突然笑道，也许心里在想，我一个儒剑仙来青城山教书。
“你教他们，他们再去山下教那些小屁孩。小屁孩再回家跟父母炫耀。”老赵剑仙道，“就像那愚公所说，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谢宣回味道。
“你教书，我种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你我都是在为这人，遁这其一。”老赵剑仙说道，“何必分什么剑仙凡人，是儒是道。渔樵耕读，不外如是。我耕你读，岂不快哉。”
“为生民而活？道剑仙，孔愚受教了。”孔愚拱手。
“你可别乱说。”老赵赶紧撇清关系道，“我就爱好种田而已。你谢师大概率也会爱上教书。”
老赵说道：“教出息一个学生，就像种丰收了一块田一般，十分有成就感。”
“故，孟夫子所谓三乐之一，聚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谢宣笑道。
青城山地界之外，苏昌离背着那把仿怒剑仙破军的巨剑，戴着有些旧了却未曾破损的斗笠，隐藏在树荫之内，看着离开青城山的萧瑟雷无桀与大小姐三人。
嫩黄，深青，赤火。除了居中那匹马，背上的萧瑟有些老气横秋之外，另外两个暖色调都是少年的活泼。
“我说大剑鬼，这三个崽子，就放走了？”旁边一个同样带着斗笠的矮子，面敷粉白得如同义庄放了两天无人认领的家伙一样。
大剑鬼？莫非这苏昌离也是水水獭进化的？
“大家长说了，要防备山上的人下来，三个娃娃，还不值得暗河出手。”苏昌离盯着远去的三匹马道。
“可是。这可是雷梦杀的儿子。”小矮子摇身一变，变成了一身火红，赤着臂膊的雷无桀。
“还有，枪仙的女儿。”又一转身嫩黄明艳的大小姐又出现在苏昌离身边。
“我说千面鬼，你化成这丫头，身材也能一样吗？”一旁百无聊赖，烤着一只野兔，顶着萧景瑕的脸的人道。
“怎么，替死鬼，你对这丫头有想法？”千面鬼顶着大小姐的样貌，靠近替死鬼道，“要不，你来摸摸？”
替死鬼好奇，伸手便捏向那眼看着的丰满，入手却像抓到一手糠一样。
“还真是，绣花枕头，远看一朵花，一摸豆腐渣。”替死鬼没好气地说道。
“出任务，哪还有白花花的娘们给你？”千面鬼恢复了矮子的形态道。
“话说，你给我弄的这身东西，好卸的吧？”替死鬼转了一圈手中用树枝插着的兔子，“顶着我那不肖侄子的脸。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他同化了。”
“谁叫就你能演好这个九王子。”千面鬼捧腹道。
“千面鬼，萧鸿宇，注意点分寸。”大剑鬼苏昌离淡淡道，“我们面前的青城山上，可是有两个剑仙。”
“憨货，你是要上峨眉山？”萧瑟捧着谢宣送的那牛皮记载的《韶》，在马上边走边看道。
“嗯，那么多年来，我这个儿子，就当得不称职。”雷无桀说道，他心思单纯，喜就是喜，悲就是悲。
“嗯，确实不称职。”萧瑟搭了一句。
“萧瑟。”大小姐出声提醒道，“雷无桀那会还小，他自己也不知道啦。”
“嗯。”萧瑟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眼睛还在盯着《韶》。
他心思沉重，此刻也在想：“那无心和尚说的不错，这道剑仙确实城府太深，不过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被他寥寥数语就激怒。”
萧瑟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的主角光环却是被老赵的厄运光环所压制，还以为是心魔引被老赵剑仙反噬，顿时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思绪甩到了高空，继续看着那一皮《韶》。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萧瑟心中默念，“这韶，可代替肉味。代替？”
萧瑟沉吟：“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个绕字。若是我参透这一卷《韶》，隐脉虽损，可其他经脉却完好。绕过这一隐脉，而让他人代替我将内力使出。”
瑟·逍遥·移动·充电宝·plus·永安王·楚河·萧。
人太多，住不下了。
三人已经纵马来到大峨山下，却看到有一个小尼姑在这里等着。
“阿弥陀佛，请问小师太，请问，峨眉山上是不是有一个名叫李心月的妇人在清修？”雷无桀按住辔头，竖掌在胸前问道。
“我不是小师太哦。”那尼姑清秀，眯着眼跟三人道，“雷无桀施主，司空千落施主，还有萧瑟还是萧楚河施主。我早就知道你们要上峨眉山了。”
“嗯？”萧瑟眼中紫光闪过。
“这位萧施主，你乱用这种偷听别人心声的功法，是很不礼貌的哦。”这个小尼姑头戴比丘帽，笑眯眯地望向萧瑟。
“各位都是来找李心月施主的，请随我来。”尼姑末了补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是峨眉山的月光。”
月光说话，就像月光一样，微凉却不惹人恼。
三人下马，牵马跟着月光步行。
月光道：“李施主常住在峨眉山的三峨山。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我娘。。。李施主她，剃度了吗？”雷无桀问道。
“雷无桀施主，你放心，你娘亲一直都是在这里清修，不曾剃度出家。”月光回答道。
“这位月光小师太。”大小姐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萧瑟的本来名字的？”
某个青狐裘同样竖起来了耳朵。
“司空小姐，叫我月光就好，这是秘密。”月光回身道，“我只和一个人说过。”
“我还知道，你们，认识一个叫无心的。。”月光有些恼怒，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了出来道，“一个叫无心的臭和尚烂秃驴。”
仿佛练习了千百遍一般，清纯可爱的月光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抱歉啊，因为他之前老是欺负我。”月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
“哦！你就是无心跟瑾仙公公说的那个尼姑！”雷无桀恍然大悟道。
“嗯？”月光不解。
雷无桀又给她比划了一番，当初在于阗国大梵音寺，沈静舟说要杀了无心，无心却大笑说，他找人看过，他不会死，而是会被做成木偶。
“那个笨秃驴。”月光清秀的脸上攀上了一层粉红，小孩子般赌气说道，“说我笨，他比我还笨。”
原来这尼姑，跟那妖僧还有过渊源啊。三人好奇地想到。
三峨山，又称西皇山，众人走了一段时间，走到一片竹林。
“月光。”温婉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师父。”竹林里出来了一位身穿僧袍，头上却蓄了青丝的成熟女性。大概是峨眉山养人，这师太鬓角未染霜，嘴角眉间都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
“这是我师父，静怡师太。”月光跟三人说道，“前头的禅房，李心月施主就在里面。”
“阿弥陀佛。”静怡师太道了一声佛号，“这位就是李心月施主的公子吧。果然少年英雄。”
“师太谬赞了。”雷无桀不好意思地笑道。
“确实是谬赞了。他就是一个憨货。”萧瑟懒懒道，“这位师太，你也是带发修行？”
“我师念慈师太，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静怡道，“故而不禁止我们带发修行。”
“原来如此，是萧瑟冒犯了。多谢比丘师解惑。”萧瑟拱手。
“不碍事的。”静怡师太道，“有疑问，问出来算什么冒犯呀。”
成熟知性的女性，就是有那么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和你师父，也是极好的。。。朋友。”静怡师太又回过头跟雷无桀说道，“他也时常与我说你的。”
“你认识我阿姊？”雷无桀刚从雪月城出来，脑子还没转过来。
“是另一个，雷门的那一个。”静怡师太微笑道。
“啊！你认识我雷轰师父。。那他。。。”雷无桀有些惊喜。
“等回到雷家堡你便知道了，现在还是。。。”静怡指了指竹林深处的禅房，“那边更重要。”
“对对对，瞧我，都糊涂了。”雷无桀憨笑，“多谢师太提醒。”
“去吧。”静怡就这般淡如茶，看着三人走向竹林深处。
“这位萧瑟施主。”月光突然拦了一句。
“小师太有何指教？”萧瑟问。
月光看了一眼萧瑟，说道：“萧施主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强用内力。”
末了，月光再恳切地加了一句：“请萧施主听月光一句。”
萧瑟一停步，良久，道：“小师太，我萧瑟只是一个客栈的老板，不会武功的。”
月光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三人远去，不再看到月光师徒的身影。
“不得了啊。”萧瑟牵马淡淡道。
“怎么了？”大小姐之前就一直插不进嘴，峨眉山的尼姑，倒是要跟这两个人认亲似的。
“在山脚等我们的那个小尼姑，已经有自在的境界。”萧瑟道。
却看到了雷无桀在禅房前停下了脚步。
“憨货，怎么了？”萧瑟问道。
“萧瑟，我。。。”雷无桀声音有些发抖，“我不知道。没来峨眉山之前，我就一直激动。恨不得长了双翅膀飞到峨眉山。如今隔着一道门反倒是却坐立不安了起来。好像是，就好像是没做好迎接的准备一样。”
“憨货。”萧瑟无奈说了一句，“你这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