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诅之下——杀戮
机械音戛然而止，于此同时，外国男人带着得体的微笑在门口站定。
屋子里噤若寒蝉的人已经没几个腿脚不软的了，九个人昏过去大部分，邢爽和肖龙龙还站着，就是表情格外木。
洛尘后脑抵着墙，垂眼打量着似乎还有些胆色的两人，忽然门口的外国男人清了下嗓子。
“尊贵的客人们，我是卡佩家族的管家，也是本次的面试官。”管家微微躬身，门外的夏风吹进屋内，带着炙热的温度和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
“呕——”
屋内刺鼻的味道瞬间直掀天灵盖，但管家依旧微笑着侧过身，他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各位客人随我去庄园，一起享受丰盛的晚餐，今晚就请先好好休......”
“面、面什么试？”没等管家说完，一个中年男人扶墙站起，他的啤酒肚上戴了个名牌大h腰带，硬是把一坨勒成了上下两坨，大约是恶心劲还没过，他又干呕了一下才骂道：“好好休息？谁在这装神弄鬼呢啊？！”
“......息。”管家像是没有听到斥责一般，平静地把被打断的最后一个字说完，反倒像声阴阳怪气的嗤笑。
“他妈的……”
“啧。”没等人骂完，洛尘瘦长的指节抵上鼻尖，他走到管家跟前抬了抬下巴，“走。”
闻言，啤酒肚男立马朝洛尘瞪起眼睛，但屋子里的味道着实已经熏得众人恶性循环，吐完一闻还想吐，的确不能再待。
洛尘避开地上的脏污，“不走？喜欢闻？”
他冷漠的脸上没什么明显表情，但稍稍蹙起眉垂眼睨人时，那股和常人完全不同的阴戾感就逐渐弥漫而来。
他不需要人靠近，不需要再多具尸体。
“……哎！等下！”啤酒肚男恨得咬牙，用手半遮着眼睛朝门外瞟了下，结果这一眼就好像抽空了他仅存的力气，“人，人电锯惊魂都有给打码的，你看见这尸体没反应才变态吧！而且那女的真就……就是死了？”
洛尘刚迈出去几步，人恰好站在那堆脏器白骨旁，他脚尖稍稍往前就能蘸到血水，相比屋子里的脏污，他似乎反而更习惯血污。
然而一边的管家不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而带着那似乎租来的笑停在了原地，他在等所有人一起动身。
“……”
大概是忍到了极限，洛尘低头扯开大衣，一扬手，衣服便铺盖在了女人身上。
迎头烈日一把暖光撒在他的洁净的丝绸衬衫上，可他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站在尸体旁，那笼了一层的柔光倏地全都冷了下去。
屋里的人还缩在角落一起共振，目光一抖一抖地瞥着露在外边的一坨肠子。
洛尘闭了闭眼，半晌，还是抬脚挪了一下衣摆，彻底平平整整地把尸体盖好。
然后他抬眸：“？”
“哎走走走，这就走。”沈轩天满级眼力见，紧忙背起一个昏过去的女生，推着旁边的人出了小屋。
他真的怀疑如果再不走，洛尘能从那衣服下掏出根肋骨挨个人捅一遍。
于是管家带着一队人走向黑雾，众人本来有点瑟缩，结果那些蠕动的雾气在距离管家身前一米的时候忽然动了起来——向后逐渐退去，然后一点一点散开。
就在黑雾尽头，一片极其气派的欧式庄园赫然矗立。
*
“这一楼举架有普通三四层楼高了吧……设计师是想把这家主人累死在爬到二楼的楼梯上吗？”
邢爽把背上昏迷的女孩放在客厅光洁的地面上，抬头打量着通天楼梯，“是有点病。”
沈轩天也把女孩放下，转身看向邢爽，“好家伙，这位美女您背个人走这么远居然一点都不喘的？”
“嗯，”邢爽撩了一下秀发，“反正比那说自己腰不好背不动人的啤酒肚男强。”
沈轩天不好接话，转头四下打量，就见先他们几步的洛尘已经坐在了客厅中央的长餐桌旁，正抬头打量着天花板。
他下意识也跟着打量了一会，没看出什么花来，反而肚子不争气得喊了一声。
但这也怪不得他，眼前那张餐桌佳肴极其精致，剔透的酒液香气四溢，就算站在门口香味也直往鼻子里钻，很快，众人的肚子像是夏夜的河畔，争先恐后列队蛙鸣。
他们走到餐桌旁落座，眼珠几乎掉进了菜里，可刚刚亲眼见到一个人从崩溃到死亡，再面对这些饭，一没胃口，二是不敢。
“尊贵的客人们，”管家忽然清了清嗓，召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卡佩家族诚邀各位享用丰盛午餐，但同时在座的每一位请在午餐结束前自行两两分组。”
“分组完成后，直到面试结束前，小组成员将分别失去声音和听力……”
“什么？！”众人听到这吓了一跳，“什么意思？这是要把我们变成一个聋子一个哑巴吗？！”
“是的，这位客人非常聪明，还值得强调的一点是：同一组的关系最为亲近，一荣俱荣，一死俱死。”
“等等....我听错了吗？是损还是死啊？”
“死！还有生命危险？！疯了真是疯了！”啤酒肚男狂躁地揉着头发，“这神神叨叨的地方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管家依旧动作绅士地做着必要的规则说明，“面试结束如果存活下来，您的感官也会恢复正常，但是物理伤害不会恢复。其中得分高的小组有机会进入‘续梦计划’，那时您这一生最执着的所有夙愿，都能成为现实。”
洛尘在听到某几个字时正在吃饭，手里刀叉没停，但抬起了眼。
“续梦计划？实现愿望？这都是什么东西？？”沈轩天抓住了重点，他伸手去拽管家，但半路却缩了回来，因为这管家总是笑得他瘆得慌。
然而管家却闭口再不多说，只是用手示意各位尽快分组。
“等一下，我们总人数是单数，分不了组啊，”一直费劲跟在队伍后的老人叹了口气，拄着捡来的木板走到洛尘身边颤颤巍巍坐下。
“现在你们年轻人真的太疯狂了，又死人又恶魔的，我这么大岁数了给我整哪来干什么了这是......”
管家无视了抱怨，沉默着似乎在思考规则，黑黝黝的眼睛盯得老人寒毛直竖。
“既然一组必须丧失两个感官，那余出来的人……”管家只犹豫了一小会，便咧嘴一笑，“只好一起失去声音和听力了。”
话音一落，众人心里纷纷惊了一跳但这一刻居然谁都没有出声。
人往往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变得格外敏感，譬如现在，他们都迅速地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这规则听着像是帮着两个残缺不全的人搭伴，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然而单单是自由分组这点就能让人各怀鬼胎。
一荣俱荣倒也罢了，但队友一死自己居然也得跟着丧命？！
更合况还会有一个人单出来，又聋又哑的，如果说真要出什么事，一定是单出来的死的最快。
众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不语，但那无形的视线却又一致地在两人身上逡巡。
一个是洛尘，一个是老人。
一个是想当队友，一个是不想被拖后腿。
燃着白烛的长餐桌前，众人把算盘在心里打得噼啪直响，唯独洛尘一脸漠然地安静吃饭。
他吃饱了，放下了银质的叉子，和餐碟磕碰时的轻响，却像警钟一般砸得大家下意识正襟危坐。
“你们组吧。”他的音调比脸还冷，就那么干脆利落的扔了四个字，给那一桌算盘打了个懵。
“不行！”啤酒肚男愣了下最先反应过来，洛尘这是把老人守住了，但又不想给任何人沾光的机会，居然宁愿单出去。
“你自己一组可是又聋又哑的啊，你想清楚了吗！”
洛尘看向管家，“规定小组成员不能和别的组合作了吗？”
“并没有，只不过一组的人共用一个生命、一个成绩而已。”
听完答案洛尘目光又冷冷划回啤酒肚男身上。
“那我们其实还是可以团体合作呀，”邢爽思索着开口道，“要不然我们每组实力平均一下？感觉上强点的带着弱点的？毕竟谁都不愿意出厂就是吊车尾配置。”
“呵，”啤酒肚男一听就冷哼了声，“我知道你在打洛尘的算盘，这我管不着，但照你说的，男的里我体格最壮，是想让我带女的还是老头子？”
邢爽还是本着提建议的口吻，听完血压直线飙升，刚想争论却看见洛尘拉开身侧的椅子，朝着管家用指节敲了敲椅背。
一直在旁观的管家走近，刚坐下就听见洛尘说道：“吃饭前你说邀请我们吃午餐，后一句是什么？”
管家像个能调阅聊天记录的人工智能，一字不差地复述道：“同时在座的每一位请在午餐结束前两两分组……”
话还没说完，管家的肩膀就被一只胳膊搭上，瘦长的指尖还夹着餐刀，然后那手的主人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地说：“那我们也能组队了？”
别说其他人，连管家听了也怔了两秒，他半张着嘴看向洛尘，结果就听那冷冷的音调又开了口：“规定你能或不能丧失感官了？”
“……没有。”
“规定你不能坐下？”
“……也没有。”
“规定你不能组队？”
“……倒也没规则。”
洛尘淡淡点了下头，夹在指尖的刀动了动，他用刀柄怼着管家的脸，让人侧过头来开始审视。
系统里制造的怪物，现在都这么惟妙惟肖了？
到底是真能如假包换真正的人类了？还是仅仅在废铁上披了张人皮？
还有，它手里又有多少条人命呢……
洛尘微微眯起了眼盯得更认真，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一组必须丧失两个感官？”
“是……”管家下意识回答，但还没等话音全落，余光里指尖锋利的银光就一闪而过。
一点反应都没来得及有的众人，盯着不知是因愤怒还是疼痛而面目狰狞的管家，一股极度恐怖的凉意从后背直窜上头皮。
深红却清透的液体从管家耳朵喉咙流出，他身形晃了晃，抬手捂住自己脖颈，那猩红却逐渐漫过指缝缓缓流淌。
洛尘淡淡扫了眼餐刀上红色的液体，说：“你又聋又哑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了。”
他太平静了。
可这种时候的平静太过惊悚了。
正当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吓傻在原地时，
沙沙——
客厅角落的留声机唱盘忽然自己转了起来，雌雄难辨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通知：面试间检测有争议行为，系统将立刻执行判断处罚。”
“通报名单：面试间d场洛尘、刘成。”
“啊？！为什么我也......”
啤酒肚男一愣，可话还没说完人就倏地从原地消失了，众人怔愣一秒倒抽一口气，“人呢？！”
当啷。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砸得众人再次扭头，果不其然——
就在洛尘刚坐的位置上，一把银制的叉子掉在桌上微微晃动着，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地面猩红的血光。
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