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限绝望——仇恨
亲眼看见自己小时候的感觉,多少有些诡异。
尤其是看见自己流着血晕倒还被一个男人扛着往荒草里跑。
洛尘抬脚跟了过去,结果忽然被一个力道扯了回去。
他低头看见了腰间那个该死的止血带。
“你确定要跟着去吗?”吴意站在原地眉间微微皱起,“之前那个纹身男的故事实在不太养眼啊。”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事么?”洛尘朝眉心一扫,“我正好也很好奇。”
“……”
吴意还是站在原地没动,那个抱着小洛尘的男人在下土坡时稍稍侧了个身,他扫过那个侧脸一眼,忽然有种不太好的熟悉感。
但他们静峙了几秒,他就被人直接拽了出去。
他们追着男人的步子下了陡坡,男人边跑边偏头向开车来的方向看,他跑的太快了,洛尘他们跟得很远,却依旧能听见他又急又重的呼吸声。
男人跑了很久,但是来路和天相接的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男人匆忙放下刚刚醒来的小洛尘,压着声音急切地道:
“不要哭!不要出声!跑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人发现明白么!跑!”
说完他只来得及深深看小洛尘一眼,就转身往车的方向跑。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和洛尘他们打了个照面,但这次和之前不同,男人似乎看不见他们,径直从旁边跑过。
他和洛尘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肩膀似乎直接从洛尘胳膊边穿过,像是幽灵一般。
只是刚才对上脸的瞬间,洛尘身体一僵,一股奇怪的熟悉感裹挟着心脏的剧烈钝痛窜了上来。
他深吸了口气,缓着痛感追了上去,他没给自己猜这是谁的机会,只是脑子有些空白的跟着。
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身后紧挨着的人,吴意的脸色比他来说居然几乎大差不差。
男人跑回车上时车子马上发动,刚往前快速行驶的那刻,身后“砰”的一声,紧接着车身剧烈一晃,打着滑飞了出去!
他们后边紧跟上来了三辆黑色的吉普,直接围了轿车一圈 。
“下来吧,”吉普车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从车里出来,他用枪柄敲了敲车窗,“我们不喜欢跟动脑子的人动手。”
洛尘看着秦叔那张脸,他按着自己手指扣动扳机的场景好像就在昨天。
“别去。”
他往前迈的步子忽然被止住,吴意忽然拽住他的胳膊。
“你去了也没用,你碰不到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虽然我也很建议你不要再看了,毕竟有些事情忘了或许更好,但……”
他知道洛尘不会照做。
车里的人也同样没有照秦叔的话做,于是下一秒玻璃窗被秦叔用枪柄直接敲碎。
他打开车门拽着副驾驶的女人拖出车外。
女人尖叫着,男人马上从驾驶座出来,朝秦叔怒吼着。
“你们知道我要什么,”秦叔用枪指着女人的太阳穴,“你们是我们最敬爱的宝贝研究员,为什么现在突然想不开了?”
“是给你们的钱不够?嘶——不应该啊,我看这车的价位不像是这个理由,那究竟是为什么我想不通。”
“你当然想不通,你们‘猎人’里边哪有一个畜牲是有良心的?你们连人性都没有,是个好人进去了都会变成垃圾……”
“诶诶诶,好了不要激动,既然知道我们是没有人性畜牲,那你还挣扎什么呢?你应该知道啊,我们畜牲咬到人之后可不会松口的。”
女人的头发凌乱的铺在脸前,她的喘息因为紧张异常急促,但却始终一声没吭。
“没用的,”她忽然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续梦计划的初心终究是个白日梦,而他现在演变的样子注定会成长为一个不可控制的祸端,它会是个巨大的悲剧。”
“可你们不是已经成功造出一个人前所未有的改造人了么?那么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我们还可以培育更多!”
“更何况,你们不是不想用普通人做实验么,那他们可以啊,人要吃猪肉,所以会养猪,那把他们培育出来你们怎么又开始吃斋念佛了呢?”
女人听到“改造人”几个字之后,收敛的情绪忽然绷不住了,她哭着挣扎了起来。
她的头发从浸满汗水的脸上落下来,那一刻,洛尘突然觉得世界轰然一片血红。
他看着车外两个熟悉的人,尘封的记忆突然开了棺。
那是他的父母。
是他在那个肮脏世界蹒跚至今,却从来不会被泥泞腐蚀的根茎。
他缓慢地抬起脚步,落地的每一下,都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
“砰——”
他眼睫一颤,从女人胸口射出的那一捧血,像是溅在了他眼睛里。
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了自己身体里极轻的呜咽,但不知多久他才在尖锐的耳鸣中转过头。
那的确是他发出的声音,不过不是现在的他,是那个还很小的他。
他趴在干燥杂乱的荒草丛里,惊惧地大睁着通红的双眼,不知怎么弄脏的双手死死捂着嘴。
他的父亲似乎也听见了这一声,于是吼着冲向了秦叔。
人在疯狂的时候是很可怕的,秦叔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常年钻在研究室的科学家,能跃过车头,避开了他的枪口给了他重重一拳。
他暂时不能杀了这个男人,所以在制服他的过程里,又被胳膊肘击碎了眼眶。
没错,洛尘记得他是断眉。
男人被抓走的时候,秦叔指挥者那群人把他浑身是血的女人塞进了驾驶座。
然后击碎了那辆车的油箱,点燃了汽车。
洛尘被定在原地,他看着那个弱小的自己从荒草从里爬了出来,沾了一身泥土,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燃烧的车前。
他发现母亲居然还有极其微弱的鼻息。
于是他把浑身是血的母亲从车里拽了出来,背在背上。
他在偏僻的道路上边哭边往来时的路走,他很听父亲的话,一路没有哭出声。
母亲的血洇湿了他的后背,滴滴答答地从衣服上滚下。
汽车良久后的爆炸声热浪滔天,把周围的时间炸得飞速流逝。
他背后的人逐渐变冷,变硬,变臭,变烂。
现在,他终于想起了这段深藏骨血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