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无限绝望——嗜咬
其实洛尘不提的话他大约也是不会主动想起来的。
因为脑子里每天都要灌进去太多东西，虽然是改造过的，但根本上也还是个人，只是在某些方面有点异常而已。
不过那天的确是一个挺稀罕的事。
他在自己固定的房间小憩，那是个去任何核心区都非常方便的中心地带。
他白天一向浅眠，忽然在某一瞬间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像是人的呼吸声。
要知道能进到这里的活人就那么几个，并且从外边来都要经过他这边的大门，大门开启的声音并不小，他没有一次听不见。
所以这个小贼究竟是谁？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然后从墙上的悬浮屏里看见了一个人影。
应该不是贼，贼大约是没有敢这么明目张胆背靠在门上的。
于是他直接拉开了门。
本意是想看这人摔进来，结果没想到这人几乎是在瞬间调整了身形，踉跄着撞在门框边，然后滑坐下去。
他扫到这人衣摆上挂了个名牌，也就是说是被拉进来面试的人。
那怎么跑到这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被这人过于急促的呼吸声吸引了过去。
是系统出错了？
转移的时候把人扔到这了？
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关了门，准备回去报个错。
但刚走了几步，门外那个人的呼吸声听得人跟着窒息。
吴意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别错还没报完，就死在家门口了。
几秒钟后，他又重新开了门。
在这个男人身侧蹲下，手指伸过去按上他的脉搏，虽然有点异常，但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
于是他准备还是把人扔在这，等着系统的清理程序或者报错程序来处理。
结果，他的手指刚离开有些不稳的脉搏，那只冰凉的手就抓了过来，从他的掌心滑下去，勾到了他的没有系扣敞开的袖口。
不知道是滑过他掌心的指纹太冰，还是动作太轻，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微痒，从掌纹一路往上，惹得人眯了眯眼。
这对他来说就像遇见了搁浅的鲸鱼一般稀奇。
“你知道......你现在拽的人是谁吗？”他低低问了一句。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他看了片刻，然后抬起手帮着人屏住了呼吸。
“你再这样喘下去会中毒的。”
他有些百无聊赖地半跪在门口，倦懒的扫量了一下眼前这人的侧脸，冷冷清清的居然出奇的好看。
余光里衣角的名牌很醒目，但是他没有看。
名字至于一个人来说是个太过独一无二的标志，是人和人之间最初最清楚的联系。
他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需要记住这些人，更遑论这种来参加面试随时都可能去地下报道的人。
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毫无意义。
这只是一个可能重复的代号而已。
他松开手，等到这人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的时候，他把袖口上的指尖拿下，然后给系统报了错。
现在回想起来，是有这些这些诸多细节的。
可是当时，他以为那只不过是笨蛋系统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而已。
可到了如今，看过洛尘这段被他曾经遗忘的记忆后，那天的偶遇与其说是错误，不如说是注定的巧合。
因为洛尘的父母......他太熟悉了。
这两位极其出色的研究员，就是把他这个独一无二的大脑培育出来的人。
他从培育液中诞生，有着人造出来的最优基因，又经历了长久非人的改造，那片混沌的记忆里，这两位研究员常年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是和其他人不同，他们的眼神总是异常复杂，那时候他还不太能完全分析得当。
而如今想来，那应该是太多情感杂糅在一起，骄傲、愧疚、不安、绝望......
因而洛尘出现在他门口绝非偶然，当初那个前所未有的痒意，现在想来，其实应该是第一次泄露出来的情绪。
那是一种浅表的......兴奋。
他都不知道，从那时开始，自己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大脑了。
他开始变得失控，变得更像一个人。
可这算什么？
补救？
他笑了一声。
有些人出生就被强行赋予了某些意义，从还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被规范成期望的模样，否则就是个失败品。
他半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可他的体温和眼前的人一样炙热。
这是那两个人的孩子，按照普通人的逻辑来说是应该该迁怒的。
但可笑的是比起自己来说，这个人看起来似乎还要更可怜一些......
洛尘的呼吸比刚才缓和很多，可是那片有些妖艳的纹路却愈来愈浓，似乎有些在皮肤上已经有些微微凸出。
吴意垂眼看着那里，大约是身体刚经过激烈的痛苦，那一片居然能看见脉搏一跳一跳的鼓动，像是绽开嗜人灵魂的罂粟，矜贵地散发着滚烫的体温。
离得太近了，他的鼻尖能嗅到冷冷清清的味道，却矛盾地杂糅着湿漉漉的滚烫。
苍白的底色，鲜红的图腾。
那么矛盾的内敛和凌厉的张狂，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试探、触碰、驯服......
“你说我欠你的，”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倦懒，可打在耳朵上的热气却烫得洛尘肩膀一抖。
“那你父母欠我的又该怎么算呢？”
洛尘垂着眼睫，他还笼在刚刚窒息的眩晕里，他知道吴意离自己很近很近，贴着耳朵朦胧的说着什么。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危险。
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困境，更接近于一种即将被拿捏住命门的错觉。
手腕被捉在身后，他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
脊背重新撞进一片温热，他稍微有些清醒了一分。
“吴意......”他缓了口气，“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
热气落在耳骨，然后很缓慢地向下滑落。
他低垂的眉眼被烧得颤了颤，原本虚环在腰间的手向上扼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他作何反应......
后颈连着肩背猛地一麻，他倏地绷紧脊骨，昂起了头，那一瞬间所有的神经都骤然紧缩。
吴意咬上了那片鲜红的图腾。
仿佛不是脖颈，而是被叼住了胸腔里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