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地狱业火——暂别

直到目前为止，在场的上千人无一不经历过四次以上的面试。

他们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天灾亦或异形，惊恐过绝望过甚至死亡过。

可独独没有经历过人祸。

人有群居意识，在经历过一次面试后就会发现团结起来比独自莽撞的存活几率大上很多。

虽然在危难关头的确会有很多人为了自保，而拉着别人替自己挡灾垫背的情况。

但如果统计起来却会发现，这样死亡的人数只占了因为意外死亡的极小一部分比例。

这座山一样的游轮，光是内部空间就犹如一座小型体育场，他们数千个共同历经生死的人一起走了进来。

然而就在上一秒还彼此安慰着不要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的人，突然间极其难受的抱住头。

他们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吟声，却在身边队友下意识凑上前时，突然抬头，像是被感染了的丧尸般狰狞的扑了上去。

他们怒睁的眼球虹膜颜色一片猩红，甚至近乎于半透明的状态，犹如刺眼的醒目警示灯，用最暴力的手段阻止队友们前进。

他们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了远超自己的力量，张开的血盆大口涎水拉丝横流，可却在被队友惊恐地叫出名字的一瞬间停止了动作。

眼里的红光似乎在黯淡下去，属于他们自己的眼神开始回归。

清醒的间隙，他们看清了要吃人的自己，有的人嘴里甚至已经咬了一块刚撕下来的生人肉。

他们难以置信地迅速后退，有的扣着嗓子抓着脖子瘫倒在地上，他们开始呕吐开始痛哭流涕。

“我的我的脑子…里，有人有东西在抢我的意识！”

“什么东西滚开不要碰我！”

“谁来救救我不是我要这样的不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然而恐惧的颤声突然骤停，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再次按下了开机键。

倒在地上的人群晃晃悠悠地站起，有的脖子上还残留自己刚抓出来的血痕。

但下一秒他们再次朝身边最近的人扑了过去。

无辜的队友们惊恐地反抗挣扎，吼叫着捶着打着自保着，可抬眼一看，却发现眼前那双猩红的眸子泪如泉涌。

他们喉咙里发出吓吓的声音，像是在哭也像是只想要说出些什么。

他们虽然突然变得极度敏捷和强悍，可动作间却经常有突如其来的卡顿，眼睛里的红也随之忽明忽灭。

他们都还在挣扎。

上千的人群中被控制的有近百人，然而想完全控制住一个发狂的就要数人一同拼尽全力。

可一片混乱中，唯独有两个人影伫立在原地丝毫未动。

“……吴意？”

洛尘舔了下干燥的嘴角，嗓音有些不自然地哑，他试探地叫了人。

然而吴意却垂着头，一只手死死按着左眼，一动不动。

可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衣服下浑身的筋骨肌肉都绷到了极致，露出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洛尘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然后紧紧攥住拳，让指甲深深扎进肉里。

周围的人被迫相互撕咬残杀，他们难过却又恐惧地试图远离那些被控制的人。

然而洛尘却抬起了手，他还是想…再触碰一次。

他冰凉的指尖刚刚碰到吴意盖着左眼的手腕上，就觉得手底下的人肌肉一僵，然后他被一掌按在肩上迅速用力推开。

他踉跄着倒退，却看着吴意也退后一步。

然后抬起右眼墨蓝色的眸子，短暂的注视了他几秒。

可不知为何，洛尘忽然觉得那一眼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好像要把此刻尽数刻在那一眼里。

他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可吴意却迅速转身跃进了船舱深处。

而刚刚因为拉扯松动的左手指缝间，拖曳出了一道暂留的红光。

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迅捷，以至于洛尘在刹那间就意识到，哪怕是自己全力也无法追上的。

如此庞大的游轮中央，惨叫声哀求声哭吼声变得朦胧，像是厉风呼啸的凄厉呜鸣，时而逼近时而远离。

那几秒钟的短暂注视，他不知道算不算告别。

如此仓促。

他闭了下眼，感觉像是过了许久，但其实也只有几秒钟而已。

他复而睁开眼，视线落在一旁蜷缩在地的人身上。

是邢爽。

“你刚…说什么？我杀了谁？！”

沈轩天有些难过地抿住了嘴，他看着邢爽的眼神忽然有些后悔，但也正是这句话才叫醒了她。

邢爽下意识求助似的看向了洛尘，然而没得来否认的答案。

她眼中的猩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直视的痛楚，揪得人心酸。

然而没过多久那抹红又忽然有逐渐冒出来的意图，她跪趴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近乎疯狂的用头撞击着地面。

洛尘抬眸扫过周围，忽然发现系统的控制强度似乎增加了，因为能继续残留自己意识反抗的人越来越少。

纵使普通人多，可被控制的人好像不痛不累，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全军覆没。

而且真的把系统逼急了，死去的人再也不能存档复活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让它突然如此急躁的原因是什么？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很接近真正着火的主机了。

所以着火点在哪？

洛尘踩着楼梯直接蹬上扶手，往上高高跃起，手触到二楼栏杆底缘时腰腹使力，眨眼翻上了二楼。

但就在他踩到地面的时候，二楼从四面八方突然涌出许多双眼猩红的人。

洛尘没时间和他们纠缠，这些人的程度虽然比普通人有很大提高，但洛尘在他们中间躲避穿行，并不妨碍他游刃有余。

可随着往上翻跃的楼层增加，被控制的人数越来越多。

翻到最顶层时，他感觉这些人累加起来至少有将近二百人，但都不是自己队伍里的人。

难道……洛轻他们也在这儿？！

可是人呢？

然而没时间管这么多了，一旦这些人不追着他反而要去一楼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在他即将冲到甲板上的时候，游轮巨大的船身伴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轰然一震。

洛尘死死抓着身旁的扶手才没被惯性甩出去，他手臂肌肉绷起猛地踹开了甲板的门。

刺骨的寒风顷刻间从门洞中肆虐而来，裹挟着冰天雪地的冷空气将外套衣摆倏地掀起。

洛尘抬起胳膊挡住刺痛眼睛的风，他朝外看去。

一面巨大的冰山横在眼前，碎裂的冰块山崩一样砸在甲板上，而船头竟然还在以缓慢的速度一头往冰山深处扎进去。

要不了几秒，船头最前的甲板就要尽数撞毁进里面。

然而他眼神忽然一凝，余光里冰山淡蓝色的外缘上，似乎隐约隐约闪着橘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