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蝼蚁
洛城单手撑着船沿一跃,无声的落进帆船中央。
远处是冰川碎裂的声音,跟前是火舌舔舐帆布的声音。
但是他突然听到了一些不属于这的杂音。
有人声?
他朝声源的方向看去,结果就看见一片乌泱泱的人群从船舱里跑到了侧面的小甲板上,然后乱七八糟地朝他挥着手,远远看去像一群蹦哒的小芝麻。
然后他就听见小芝麻们喊他的名字,让他等一下。
他要冲进火里的步子就此一顿,转而就明白了为什么只会同时出现八个自己。
一开始他还以为之后会发生什么意外,以至于不能再复活。
可就算这样他也依旧站在了大火面前。
不过也的确发生了意外,只不过是意外之喜而已。
他静静地站在帆船里,从游轮上下来也不过几分钟而已,可他从单薄半截袖里露出的皮肤已经被风刮得发红。
他看着远处激情高涨的人群,可能是现在站在火边的缘故,终于感觉不那么寒冷。
人群里还是有不少聪明人,用衣服划着锁链从游轮上下来。
期间惊悚夹杂着兴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们犹如从花果山下来的猴,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翻上了锁网里的每一艘帆船。
“就站这往里跳吗?!”
有人以石破天惊的声音大吼道,颇有一番即将英勇就义的豪情壮志。
“你想倒立着进也没人拦你!”
“等等等等阎王爷棺材本都写不下了跳什么跳啊!人数都够了又不用你们去复活!”
“啊!那你说怎么判断真火假火啊!”
“脚边的船桨看见没!”
沈轩天用手在嘴边扩成一个喇叭,然后气沉丹田,
“给老子砸!!!”
浑厚威武的声音响彻整片冰川,然后被更为威武雄壮的集体吼声回应。
管它是真火假火,只要底下藏着个主机,砸你个稀巴烂。
事实证明人一旦被压迫久了,武力值就会爆升。
在场的不管男女老少,手里高举的船桨都爆发出了滔天的怨气。
“啊艹艹艹我这火漏电了!”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
也就在顷刻间,整个世界突然间变了色。
像是古早的底片,无论天上地下远处还是身边都瞬间变成一片深浅不同的蓝。
而极其壮观的千帆上,每一个人影都是泛着浅蓝的森白。
就这样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两秒,然后所见之处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故障毛刺,紧接着又瞬间消失,再瞬间出现。
犹如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妄想维持现在的假象。
于是他们又听见某一艘船上传来了砰砰砰和噼里啪啦的砸击声。
接着没用上五秒,周围的场景开始出现了变化。
像是褪色一般,所见之处的冰川海洋开始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另一番景象逐渐显露了出来。
他们隐约间看见了一片银色的大厅,一个极其庞大的水晶棺,
以及淡粉色的,好像还在轻微蠕动的大脑。
就是这!
然而周围的冰川世界褪到半透明的状态就忽然静止了。
以至于两个场景处在一个相互交叠的状态,都不完全清晰但又都能看得见。
于是他们又双叒叕听见某一艘船上传来了砰砰砰和噼里啪啦的砸击声。
但是这次没有预想中的效果,周围的场景闪了两下依旧稳稳的维持住了现在这种状态。
“哥们还能再砸不了?”
“都碎成渣了啊……那我再试试碾一碾!”
“不用了。”
这次是洛尘开了口。
系统也不会只有一个主机,更不是碾成粉末就能结束这一切的事。
洛尘的视线落在脚边,原本漂浮着厚重冰块的海面,现在和泛着银质冷光的大理石地面相互重叠。
不过不同地方重叠的效果不一样,有的是海面的颜色更深,有的是大理石更清晰。
而他脚边这一片就是大理石的纹路更清晰。
于是他一步跨了出去。
结果在众人眼里,他们的洛大领队就这么淡然的漂在了海面上。
接着,在有几位踩进水里的探路精神后,众人也很快领悟了要领,纷纷踩上了地面。
可就在他们刚要兴奋的时候,身旁的队友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痛苦呻吟。
紧接着他们的双瞳变得前所未有的鲜红。
下一瞬犹如扑食的恶狼,他们顶着极度狰狞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身边最近的队友。
这次的攻击前所未有的凶残,他们甚至完全没有去对抗的余地,就在瞬间完完全全沦为了活着的丧尸。
哀嚎和惨叫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带着回音听的人从后背一路发麻到头皮。
“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
有人凄厉地喊着,可笑又可怜。
他们几乎见惯了周围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怪事怪物死去,可还是看不惯人杀人。
他们依旧流着人类的血液,永远也看不惯。
和很久之前,那个最开始只会下意识逃跑的自己不同,他们抱着团拼命反抗。
可在同伴的脑浆喷溅到自己脸上时,还是浑身不可遏制的退了几步。
崩溃得近乎有些放大的瞳孔里映着肢体残缺的队友,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低声呜咽。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这甚至只是开始。
因为他们有人忽然发现,就在不远处一座几米高的冰山上,忽然出现了一堆人影。
他们有的是正常人类的样子,有的是金属制的机器人,还有的是半机器半人类。
冰山的尽头连接着室内靠近天花板处的那个房间。
这些东西仿佛洞穴里冒出的蚂蚁,无穷无尽的往外涌,密密麻麻的站在冰川之上。
他们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是之前分到的另一个队伍里的队友们。
甚至还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洛轻。
他们齐刷刷地往外走,站满了冰山,粗粗望去相比底下的人们只多不少。
也无一例外,他们每一个的双眼都猩红无比。
绝望仿佛拥有了实质重量,从高处山一般压了下来。
而这种近乎绝望在冰山上的人影从中间分开一条道的时候,近乎变成了完全的绝望。
因为他们看见了一个更为熟悉的人从中间缓步而来。
他站在冰山的最外缘,低头睨了过来。
那是双眼猩红的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