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洗尽铅华

进入夏季天亮得早，满朝文武齐集乾清门不远处等候宣召的同时。

漱芳斋的四大才子两大美人，则在平时供宫女太监进入的紫禁城偏僻的宫门前集合进入。

除了他们六个人在宫道上嘻嘻哈哈一看就是乐天派，嘴里还谈论着自己回家都给父母兄弟姐妹带了哪些崭新的粮食与日用品，其他形形色色的过往同僚们都毫无生气、面无表情，每一个路过的宫女太监听见欢声笑语都会意味不明、沉默寂静的死死的盯着看似毫无察觉的六人。

漱芳斋的六人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小桌子摸摸后背，不潮啊，昨天洗的今早就干的很彻底，“哪方人士躲在背后装神弄鬼，看我小桌子的无影脚！”

“你们五个人也有这个感觉吗？我也是，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明月觉得后脖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别怕，我找齐天大圣孙悟空、哪吒三太子、二郎真君杨戬助我们一臂之力！”小凳子说着就从包袱里掏出他从集市上买到的《西游记》连环画，这是他要送给两位格格的礼物所以他专门斥巨资买了三本，现在他高举手上的就是他自己的那本画工比较粗糙的连环画。

这时周围总是实时监视他们的同僚，脸上终于有了略微触动，不过大概率是将六人当成脑子有病的家伙！不过这么一想反而更加嫉妒、眼神更是化为锋利的刀刃在精神凌迟上他们，漱芳斋的两位格格居然还可以容忍精神不太正常的他们，还给他们带薪休假！怎么好事全让他们碰上了。

小虫子为了配合小凳子，开始模仿各种鸟类、昆虫的鸣叫声。

“乖乖隆地咚，我为什么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各路神仙？”小蚊子向天空张望着，“大圣他们可能根本就没空。”

“再不走要错过给格格们梳妆了！”彩霞看到太阳已经完全挂在天上，和明月直接一马当先在宫道上跑了起来，“你们在这里接着等大圣吧！”

“诶，明月彩霞等等我们啊！”小桌子说着拍了拍身旁三人的脑门子，“跑起来，要不等会到时间格格看不见我们要担心了。”四大才子背着包裹追在明月彩霞的后面。

刹时宫道上的活泼色彩又统统不见踪影，还如往常一样除了脚步声、沉重的窒息感重新蔓延，富丽堂皇的红墙黄瓦是隐藏跳蚤与腐朽的生锈镣铐。

“格格，格格~，我们回来啦！”充满鲜活气息的寻常问候，穿过打开的漱芳斋的门，传入照看小燕子紫薇的翊坤宫宫女们的耳朵中，她们听到不合规矩礼数的声音，也只是手底下的活计略顿了顿，随即恢复工作状态，只是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笑。

小燕子紫薇在寝殿中听闻熟悉的声音相视一笑，“四大才子两大美女回来了，这下漱芳斋又会重新热闹起来。”紫薇看着现在只能趴在床榻上的小燕子，想办法用崭新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是呀，漱芳斋没有他们六个人在，都变得和其他宫殿没什么两样了。”小燕子可能是因为常太医开的安神药昨晚睡得太舒服，导致她起来时都忘记了自己刚被打完屁股，坐起来的瞬间火辣辣疼痛彻底把她弄清醒，差点开麦口吐芬芳，在此要非常感谢翊坤宫的大姐姐们及时拯救了小燕子。

清朝的医疗手段实在是一片洼地，不是说老祖宗的内服汤药外敷膏药不好，实在是她这皮肉伤在中医疗程下太过煎熬。现在已经到夏天了，自己再运气不好来个伤口发炎感染啥的，那她就是典型的关键时刻掉链子、出师未捷身先死！

六人虽然诧异于为什么漱芳斋一夜之间多出来很多漂亮大姐姐，但还是直奔两位格格的寝殿，“四大才子\/两大美女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因为隔着刺绣精美的屏风，所以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不过小燕子趴着那么明显他们也能看清。

“格格这是怎么了？”小桌子身为六人的领头人提出疑问。

“额...”小燕子在紫薇看戏的眼神中小声回复小桌子，“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就是昨天被打了板子。”

“啊？”六人震惊不已，“谁敢打格格，我给您找场子！”义愤填膺的小凳子。

“是乾隆爷咯。”小燕子不冷不热还有些中气不足的破锣嗓子说了五个字。

“才子不敢！”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小凳子。

“明月彩霞你们快进来，小桌子小凳子小虫子小蚊子，我看你们每一个人手里都提着大小不一的包袱，是不是我让你们出宫买的东西都买到了？”小燕子趴着挥挥手。

明月彩霞撂下比四大才子小了很多的包放在桌上，看着小燕子没有血色的脸，泪盈于睫。

“别哭别哭，这两天我下不了床自然也就不用上学了，暂时不用气的纪师傅吹胡子瞪眼，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想必纪师傅也会放松很多~”开玩笑不用上学的机会千载难逢，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

听闻此言，明月彩霞破涕为笑，四大才子忍俊不禁，满堂悲戚一扫而空，紫薇内心由衷赞美小燕子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对她而言是数之不尽的惊喜。

“格格，我听您的话从正阳门大街附近的杂货商铺寻到的叶子戏。”小桌子为了这纸牌的样式可是纠结了许久方才定夺，他速度极快将叶子戏从包袱里拿出来。

“小桌子找到叶子戏，我找到了麻将！”小凳子先是将三本连环画取出来，才把包袱摊开，“格格，一百三十六张牌一张不少！”上等材质的麻将在地砖上堆着都显出温润的光，紫薇给的预算一套买下来还有富余。

“怪不得小凳子你一跑起来身后哗啦啦个不停。”众人恍然大悟。

小虫子打开包袱前可谓东瞅瞅西看看，最后还非常小心谨慎的将房门关上。

“小虫子，你给格格带的什么呀怎么神神秘秘的？”其他几人不解，毕竟小燕子是单独吩咐六个人的，连紫薇都不太清楚。

之间小虫子打开包袱后，他拿出一个圆溜溜的质地柔软、色彩鲜艳、花纹繁复的皮革球，它可谓是球类中起源在战国时期的老古董，“格格啊，咱要不然就别玩了吧，这蹴鞠是皇上和太后娘娘明令禁止的活动！”小虫子拿着蹴鞠就好像又看到了格格因为它再次被打板子的一天。

“小虫子，你先别哭，我这里还有格格让我去买的弹弓！”鉴于小蚊子容易紧张，小燕子只让他买了最方便携带的弹弓。

小燕子看着叶子戏、麻将、蹴鞠、弹弓那是瞬间感觉屁股也不痛了，她能立刻起来大战八百回合，有了娱乐活动也能让自己在紫禁城生活里有更多趣味。

“四大才子这次你们做的非常棒，剩余的银子就是你们的跑腿费了！”她刚哈哈大笑不到两声就立刻停止，如果因为太嘚瑟而迸裂伤口实在太作死了。

“可是，格格蹴鞠……”小虫子满是担忧，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的。

“放心吧，最后肯定没问题的，包在我身上！”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用拳头捶了捶自己胸口。

开玩笑这个偏僻冷门的禁令她一个来自民间的格格在学习规矩时都不曾被科普，拿出来玩最多也只是不知者无罪，而且她有把握说服即将回宫的皇太后！体育要从娃娃抓起，先从蹴鞠开始，以后再把唐朝的马球安排上，她就不信从乾隆年间开始重视球类运动，她泱泱大国的人民群众还征服不了一个小小黑白精灵！

要是在架空清朝都扶不起来，那就是真的废了，她就算再意难平，回头还是得望洋兴叹。

紫薇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被明月彩霞整理仪容，透过西洋镜看着仰头望着天花板沉迷其中的小燕子，轻轻摇了摇头，小燕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走神，也不知她每次都在想什么。

“小燕子，我去尚书房了，回来我就要把昨天和今天你落下的功课全都帮你补上，你要是吃完御药房新送来的药丸还不困就温温书。”温柔嘱咐完欲哭无泪的小燕子，带着彩霞离开了。

平时上学路上有小燕子相伴一点也不孤单，可昨日紫薇一个人去尚书房就有些冷清了，时间太早的紫禁城里往日的宫道上除了洒扫的太监宫女，她碰不到任何朋友，小燕子养伤这两天只能麻烦彩霞陪着她去了。

小燕子痛定思痛以后她再也不立什么不用上学的flag了！现实永远会在你还沾沾自喜时给你来一套竹笋炖肉！

众人目送紫薇去尚书房上学后，小燕子就让四大才子去告知翊坤宫的漂亮大姐姐们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并让他们四个从她的小金库里取出一大袋金瓜子让她们每个人抓一把，以及让她们把紫薇要送给容嬷嬷的朴素发簪送到容嬷嬷手中。

四大才子领命而去，只留明月一人在寝殿中照顾小燕子。

“明月，你们进宫有没有遇到麻烦？”小燕子开始细细问，“你找个凳子坐在我旁边，我趴着要仰头看你，怪累的。”

“启禀格格，没有。”明月挑了一个个离自己最近的凳子搬到床榻边接着说：“我们六个人听格格的话，在宫门口集合后每人拿出一锭银子给了看宫门的公公和嬷嬷，他们见我们这么大方就没查包袱让我们进来了。”

“那就好，不该省的银子就应该花出去，不然容易惹麻烦。”小燕子听着就放心了，“你和彩霞要买的物品，应该都在胭脂铺子收集齐了吧？”

小燕子想想刚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月事带一类女性用品，真是想一头撞死在养心殿的柱子上，她回忆一下都觉得头皮发麻。

先把此阶段各阶层的女性群体的化妆品一观。

一开始她就和紫薇就领略到了紫禁城中的各位妃嫔为了永葆青春，她们用的都是天然植物、动物的化妆品，化学成分也有但是比较微弱，如果她发现了剂量大（例如：胭脂里的朱砂）的也能和紫薇商量着，让皇额娘从宫廷采买中取消购入，至于各位娘娘、小主已然入手的，她也无计可施（摊手）。

不过老百姓们应该不会像欧洲女性为了追求美丽什么砒霜、铅、水银的剧毒化学成分都往里面放，话说从秦到清历朝历代嗑丹药的那几位皇帝的骤然离世，应该给她们多多少少留下些印象吧？毕竟远的不提近的雍正爷就是其中之一啊！再说把这些玩意都加上，成本和人工是得多贵啊，说不定官府还会以为买方商家试图制作“仙丹”，妄想和皇帝肩并肩一起“长生不老”呢。

以前在大杂院天天为了眼前的生计奔波根本顾及不了这么多，柳红不爱红装爱武装大部分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抹封建社会的古早化妆品，至于小燕子也是仗着清水洗脸依旧美少女得过且过，那是一文钱恨不得八瓣，只是现在重任在肩要一点点挖掘起不敏感领域的机遇，在现在她能够伸手的地方给多灾多难的群众一些实惠。

明月闻言站起来，把她和彩霞的包袱都摊开在桌子上，“格格，这是我和明月在四九城里的各个胭脂铺里收集到的共中低三个价位的香粉、胭脂、青黛……”

“明月，把我扶起来，我要下地去看看这些化妆品。”小燕子发动狗狗眼技能撒娇，若不是伤到屁股，她也不会行动困难。

明月笑着用手帕将三个风格各异的香粉盒子放到小燕子面前，“明月帮格格拿来不就好了。”

“嘿嘿嘿，谢谢明月，你真贴心~”小燕子奉上么么哒，之后仔细观察香粉，只见三个盒子很明显的用色彩、花纹、材质区分开来，做工越精细的自然越贵，那都有些掉漆的盒子自然是明月彩霞淘到最劣质的香粉。

小燕子率先打开那可怜到有些潦草的香粉，扑面而来是重金属铅独有的甘甜味道，因为香粉质量非常不好都碎成渣子，搞得小燕子眼前有些白蒙蒙的。

这涂上去美白持久效果没的说，可长时间使用会直接铅中毒烂脸的！而且对于身体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如果一直使用这一款香粉会直接噶了的！小燕子认清事实在追求美这件事情上，古今中外的所有女性无一例外都会要美不要命。剩下两款香粉用的是粟米与铅混合而成的，虽然铅的占比少了，粉块的形状与花纹也追求精益求精，但还是掩盖不住米香中有铅的味道啊。

明月见小燕子一脸失望，接下来就把其他化妆品依次递到小燕子面前。

除了用于画眉的各种品质不一的青黛一般没有毒，胭脂里的朱砂是重灾区，它和香粉里是铅一样避无可避，虽然朱砂在各个口脂中分量少，还有其他从植物里提取的红色，但架不住它是嘴巴里涂得啊！

小燕子一个一个看完、感受完质地，是彻底绷不住了。

made，女性在这个时代本来就因为各种因素容易早逝，再加上“女为悦己者容”的狗屁取悦父权的思想观点，千方百计留住美丽她们就更加离不开这些含有毒性的种种化学元素的化妆品，元凶与帮凶是一个都不少她们身上叠buff，能长命百岁那就真的是福泽深厚！

她一刻也爬不住了，坚持让明月扶她去书房，她要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各种有利于女性健康的生活用品、化妆品、美容方子先通通记下来，没道理慈禧老妖婆都能花国库的钱如流水保养皮肤，乾隆年间架空世界的姐妹女孩们还苦巴巴的，按辈分现在哪个不是慈禧祖宗辈的人！

明月扶着自家一蹦一跳的还珠格格看着她眼中熊熊燃烧的斗志之火，莫名感觉她好像见证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就在小燕子书房用楷体记下：卫生巾、内衣内裤、粉底、口红……中，翊坤宫的宫女们重新回到了今日门可罗雀的翊坤宫，因为皇后娘娘下旨免了请安，所以暂时不会花团锦簇、争奇斗艳了。

那拉氏看着容嬷嬷即刻戴在头上的发簪，与宫女们得到赏赐喜气洋洋的神情，多少有些恰柠檬。

容嬷嬷注意到皇后娘娘的眼神笑了，“娘娘，格格们给您的礼物肯定还在准备，您不必着急。”

“本宫当然不会着急。”那拉氏傲娇的转身去书房看账本了，印册宝三物乾隆并无收回之意，她只是免去后宫请安之礼，只要有一天她辉发那拉氏依旧还是这大清国母，就要在其职谋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