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班杰明的心情其实更多是郁闷，小燕子只是想给自己一些恋爱的柏拉图浪漫，他也只是依照大不列颠的约定俗成，想用一吻来表达自己对她的所有感情。
他的主动和她的婉拒都没有问题，在永琪用兄弟之间的肢体语言通用拍肩来安慰他之后，班杰明就扫除了发顶上乌云
“明天早上，我又要回到尚书房上课了。”小燕子冲调侃她的欣荣回以善意微笑，开始谈论自己的学业问题。
“小燕子，你自从受伤以后就已经请病假许久，再加上昨天和今天，只怕你再不去尚书房，永璂真的会难过。”紫薇说起永璂就认真很多，“你当时送给他的兔子图画，他已经看过许多遍，边角都翻卷了。”
“这孩子，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回漱芳斋吗？”小燕子想想自己画的那个潦草的儿童简笔画，最多也只能看到非常抽象的有着五角星的兔子在冰天雪地拍板砖的大致故事，“还真是难为他了。”
“不是小十二他不想来漱芳斋，只是皇额娘严令禁止他在你养伤的时候打扰你。”永琪身为五哥维护起了小十二，“你们也知道现在我开始上朝，皇阿玛对我不是很满意，所以到后来我就抽空去给皇额娘请安，小十二有时候也会想让我带他去漱芳斋，只是皇额娘一直没有点头答应。”
“现在太后娘娘从五台山回来，小燕你们是不是要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班杰明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毕竟先前皇后娘娘特许不用去每天都给她晨昏定省，可是太后娘娘她不一定会同意这样对于规矩的特权。”
“是一定不会同意这样的特权。”晴儿黛眉微蹙，她有些苦恼，“老佛爷向来是最重体统的一个人，她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小燕子紫薇，我明白晴儿的意思了，你们现在不光有学业要重视老佛爷那里也不能松懈。”欣荣担忧的看着她们俩，“我和永琪半月后就要搬出宫了，到时候老佛爷肯定会对你们的注意力更多。”
小燕子明显注意到紫薇有些落寞的表情，想想老佛爷对于夏雨荷乃至对紫薇的偏见，她想要安慰却发现对于如今这狗屁世道，语言对于女性而言都没有了力量、是苍白的。
老佛爷发自内心的认为是夏雨荷的未婚先孕、不知廉耻，为她儿子弘历的英明形象滴上了一滴污水，而紫薇就是那滴在她心中所认为的污水，紫薇是乾隆始乱终弃的“罪证”，她身为圣母皇太后很不想承认，但是乾隆早已把紫薇的身世血脉查了个底朝天已然板上钉钉，她是不得不捏鼻子承认这个孙女。
小燕子很清楚无论那一世界的，紫薇上京认父根本原因是因为夏雨荷的遗愿，而此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没有原世界那样渴望父爱、对于父爱也没有盲目的滤镜。她如今的落寞更多是为她娘鸣不平，她可以不那么在乎老佛爷到底认可与否，却仍然为痴等一辈子的夏雨荷感到心疼与不值，身为女儿她对于给予自己生命的母亲总是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情绪，创伤是需要一生去治愈的。
“紫薇，如果老佛爷指名道姓让我们两个晨昏定省，我一定会陪你去的。”小燕子拉住紫薇的双手，眼神坚定看着她，只希望皇额娘能够效率更快些，给老佛爷推荐案例桌面游戏，到时候她们这些小辈就可以投身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格格，取回来取回来了！”明月彩霞双喜双手端着花纹各异、风格各异的旗装，后面跟着半路会和的三大才子和小顺子小桂子端着发饰、旗头、花盆底儿等物，小桌子也和茉杨领着梳洗干净、吃饱喝足的珍儿回来。
紫薇被小燕子非常实在的安慰给逗笑了，明月彩霞等人又回来的这么及时，自然不由她多想，就听到欣荣说道：“晴儿紫薇小燕子，你们赶紧进去颜延禧宫的偏殿换好旗装吧，等令妃娘娘害人魏佳福晋出来后，你们就刚好换完。”
六个姑娘走进偏殿换下汉女装扮的同时，永琪对着小顺子小桂子包括四大才子都是一顿夸奖，“主子您就放心吧，奴才们已经把赐婚圣旨放好好收在了重华宫。”小桂子虽然心底羡慕四大才子不用口称奴才，但他已经很知足了，毕竟由于还珠格格的提议，以后五阿哥出行，他和小顺子都不用当人体台阶了，这不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吗？
“珍儿，你护着欣晨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跟你说谢谢。”欣荣看着早上因为不想麻烦而没有带着出去的珍儿，琥珀色的瞳孔中霾上一层层浓郁的愧疚之色。
“二小姐，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珍儿想想当时欣晨满身伤痕还扑过来护住她的场景，“奴婢知道主子心中是在意三小姐，过去的事情是对是错再去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您与三小姐的感情真的要比想象中的深厚。”
“谢谢你，谢谢你……”欣荣抱住了珍儿，她想如果没有阿玛额娘的这次的剑走偏锋，她可能这辈子都很难察觉她与欣晨之间的深厚羁绊。父母之爱不可期，姐妹之情犹可追。从此她要加倍珍惜出现在生命中的每一个人。
明月彩霞双喜上妆的速度是极快的，当紫薇晴儿小燕子从偏殿内出来时，延禧宫寝殿的门也从被里面打开了。
————
年轻人在延禧宫院内不得已谈学业聊晨昏定省时，常寿太医与胡李两位太医合计商讨完欣晨的伤情，由于他们的脸色实在让有玲珑心的令妃琢磨不透，在按照三人屏退左右的要求后，令妃就直接对他三位说道：“还请务必直言。”
“令妃娘娘言重了。”常寿抱拳后，打头说出了他们三位医者的结论：“欣晨姑娘身上所有伤口皆为外力损伤。伴随激烈的击打、坠落、撞击、压轧造成的开放性创伤非常严重，这一点您能够从出血过多就能看出来。”他就直接讲能够最大程度上通俗易懂的结论，“背正中的脊柱因为外物反复多次狠力击打，连带着损伤内脏，可以说即使臣等把人救回来，欣晨姑娘也不能再站起来了……”
令妃与魏佳福晋听到常寿的结论，下意识倒退好几步差点踩空，她们是和欣晨并不相熟，但一个大好年华的贵女彻底残疾谁又能接受的了呢？
“娘娘请稍安勿躁，微臣还没有说完。”严肃的常寿一改沉痛之色，言语欢快了很多，“臣与胡李二位太医在为欣晨姑娘诊脉时发现，她的内脏与脊柱在即将濒临崩溃时，好像又在极短时间内康复，连带着期间的大量失血也在瞬息之间又回归体内，现在除了包扎后用跌打损伤膏外敷伤口，甚至连内服都不用，此转危为安简直是医学奇迹啊！”
“实乃医学奇迹——！”胡李两位太医齐声。
此言一出，寝殿内鸦雀无声。
令妃目光深沉的盯了一瞬安静躺在床榻上的欣晨，随即告诫三位太医：“今日在延禧宫发生的所有，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吧？”
“臣明白！”常胡李跪地叩首，就当今日没有来过延禧宫，连太医院的记载也不用填了。
“你们不必担心，后续本宫会去翊坤宫请皇后娘娘做主的。”令妃揉了揉太阳穴，给有些惶恐不安的太医给了一个准确答案。
————
魏佳福晋亲自开门送三位太医出了延禧宫，欣荣紫薇晴儿小燕子领着珍儿明月彩霞双喜进去到寝殿内。
永琪与班杰明对视一眼，明白现在欣晨转危为安，他们也就带着带着小桌子等人在延禧宫外等待。
欣荣率先进到里面，她与珍儿的速度极快，就看到令妃娘娘坐在红木椅上喝茶，腊梅冬雪在按照医嘱给昏睡中的欣晨包扎外敷，小燕子等人也随即进来了，稍稍近距离围观包扎外敷的整个过程。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经过天道加持，欣晨这次有惊无险。
魏佳福晋的身边茉杨可算回归了，等到她也坐在座位上后，令妃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本宫人也救了，你们这下可以说尔康的事情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她一想到姐姐脖子上被福伦掐的青紫，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燕子是第一个跪下的，尔康从头到尾的事情她一清二楚，但是怎么说是个技术活……她总不能把尔康沾上银珠粉还是福伦搞的给说出来吧？此事牵连甚广，无论从什么角度她都不能像在乾隆面前说剪辫子一样直抒胸臆。
“回禀令妃娘娘、福晋，此事皆因晴儿而起，尔康尊重我的意愿，却辜负了福伦大人一片望子成龙之心，故而早上尔康独自回到学士府向福伦大人请罪。”晴儿在小燕子琢磨的时候，首先把这件事定义缩小到，儿子因为违背父亲期望而负荆请罪上。
“令妃娘娘、福晋不止如此，我们大家因为担忧尔康，所以在神武门知晓尔康的行踪后，特意去学士府救尔康出来。”紫薇直接点明大家是在福府救走尔康，却并没有交代具体经过。
魏佳福晋恍然大悟，原来儿子真的就在府内，福伦起先都瞒着她才导致她丝毫不知情，等尔康不见了，福伦又开始怀疑是一直在府中的自己大概率知情然后放走了尔康，所以才会那样气急败坏，“那尔康现在如何了？！”她一想起福伦看她犹如死人的眼神，就开始担心尔康的现状。
“令妃娘娘、福晋，你们都不用着急。”小燕子看着面色焦急的两位长辈，她眉宇舒缓、一派镇定：“尔康本来也是要来延禧宫亲自报平安的，但是皇阿玛是非常着急的就把他派到外省出差了，如果他们速度快的话，现在都出了北京城了！”
欣荣见俩人还有些犹疑，“回禀令妃娘娘、福晋，尔康在和我们大家热热闹闹相聚时还说，他希望近段时间远离京城，他实在不知如何面对福伦大人，还请福晋海涵。”
一路听下来的魏佳福晋，对着令妃轻轻点头，“如此也好，皇上看重尔康。”
“福晋，您就在延禧宫安安心心住一段时间，反正皇阿玛和皇额娘已经允准了，等明天我们再把茉柳送过来，您就与令妃娘娘好好打牌吧~”小燕子说着把紫薇晴儿欣荣都扶了起来，明月等人也就跟着起来了。
魏佳福晋乍听茉柳之名喜出望外，她身后的茉杨更是感激不已，而令妃更是顺势同意了这几天欣荣在延禧宫照顾欣晨的请求。
慈宁宫，钮祜禄氏躺在寝殿床榻上享受着桂嬷嬷的按摩。
“晴儿回来了吗？”她懒散的问。
“回老福爷，奴婢刚刚得到消息，晴格格和还珠格格、明珠格格等人已经从延禧宫出来，正在赶回慈宁宫的路上。”桂嬷嬷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至于五阿哥和班画师已经和三位格格在延禧宫前分开回去重华宫和如意馆。”
“好，哀家乏了，你退下吧。”钮祜禄氏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就让桂嬷嬷下去了。
————
柳青柳红在客人吃完宵夜后，第一天营业的会宾楼顺利打烊了。
就在大家收拾、算账时，萧剑不经意问道众人与小燕子相关的问题。
在柳青口中知道了他们遇到小燕子的过往，又在柳红口中落实了小燕子从小背上确实就有一个红色的鸟型胎记，这才被大杂院的老老小小称作小燕子后，他向柳青柳红金锁坦白了他与小燕子的血缘亲情，并直言他多年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结交好友就是为了亲妹妹小燕子时。
“我当时和尔康他们一致认为你和小燕子相像，原来就是这个听起来不可置信的原因，你和小燕子是亲兄妹，可你和小燕子为什么会分离一南一北，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大理人士，为何小燕子却流落到京城？”柳红不由提出自己的疑问。
萧剑并不意外柳红等人对于此事的敏感程度，若不是今天在包间里事情繁多，他想小燕子的亲友团一定会深挖这些陈年往事，来进一步推断他和小燕子的兄妹关系，而不是小燕子自己一锤定音，虽然做法不合常理，但现在看来瑶林尔康等人对小燕子的笃定赋予了诸多信任（血滴玉佩算主要加持），紫薇晴儿则是基于对小燕子和他的人格信任，所以也就异常顺利的确认了他们俩人兄妹关系。
爹娘若泉下有知，看到小云身边有着许多胜似亲人的朋友肝胆相照，会欣慰吧？
小燕子孩童时期的颠沛流离，一个月前的胸口中箭，他作为亲人都会用余生好好补偿、照顾她。
“当年我只有四岁，妹妹尚在襁褓之中，为避免仇家赶尽杀绝我娘仓促之间，将我托付给叔父，而妹妹则被乳母抱走，等我有能力走遍大江南北再次打听到妹妹下落时，乳母只告诉我她将妹妹带到京城后就丢弃在尼姑庵前，好不容易打听到在静慧师太抚养过妹妹，但妹妹却在七岁那年逛庙会时失踪了，我只能期许于有好心人收养了妹妹，我走过很多地方，失望过无数次，不曾想妹妹还在京城，被你们柳家兄妹心善带回大杂院。”说着，萧剑从座位上起身，向柳青柳红兄妹抱拳。
“诶，大家都是朋友，小燕子更是和我们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再这样客气就见外了。”柳青赶忙将萧剑扶起来，他们都听出来萧剑隐瞒了话语中的“仇家”，可人生在世有很多迫不得已，他和柳红也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小燕子背后的胎记就是你们兄妹相认的凭证，你才在小姐已经给出答案后，再次询问柳红。”金锁将所有自己的信息串联到一起。
萧剑点头，“我娘在分别之际，让我亲眼看到了妹妹背部的胎记，寻亲的路上我失望太多次，所以不得不慎重。”
“我们理解你，萧剑。”柳红身为江湖儿女爽朗的放下小燕子送的造型迥异的算盘，“我只是没想到，在小燕子不得不离开我们之后，你身为小燕子的亲哥哥会再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们的身边。”
“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萧剑眺望远方，第一次在会宾楼里拿起了箫，箫声悠扬绵长、平添几分深沉沧桑，让众人不自觉进沉浸在其中。
如果紫禁城里高高在上的皇帝，正如小燕子所暗示的，不是萧家的仇人。
这么多年他都有极大可能恨错了人，那导致他所背负的血海深仇的原主究竟是谁？！
真真是风雨晦冥，前路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