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身世
徐衍的举动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杨曼还以为是自己没穿衣服呢，一看都整整齐齐的，睡了一个下午，精神也养回来了，她起床洗了把脸。
徐衍已经进厨房忙碌起来。
杨曼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取出来，这次去广城，她给孩子买了奶瓶，奶粉，背带等等，这些东西没人替她操心，她得自己准备起来。
厨房很快就传开了菜香，杨曼走到门口跟徐衍说话。
徐衍有好多话要问她，“这次出远门怎么样，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杨曼摇头，“没有，幸好我带了余富一块去，那边批发城水深着呢，我要是一个人去肯定会吃亏。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她对徐衍也不吝夸奖。
“那以后你也不要单独去。”
“我进了两百多件货，现在还得找门市部。对了，余富决定以后跟着我一块做服装生意，这几天帮我找出租的铺面。”
徐衍一愣，“他跟着你做？你不是卖女装吗？”
“是啊，但是也有一些重活我做不了啊，进货铺货这些，有个大小伙子帮忙，也方便。”杨曼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徐衍的神色，看他对此是否介意，毕竟以后她跟余富肯定是要天天在一块干活的。余富又是单身大小伙，男人也许会介意。
但徐衍一边搅合鸡蛋液，一边点头，“那行，有人帮你做这些，我也放心，余富很不错，做事情踏实，他还是侦察兵出身呢，对你的人身安全也有保障。”
杨曼着实吃了一惊，余富看着憨憨厚厚的，居然曾经做过侦察兵？
“他这个人粗中有细，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等你的门面开起来了，你每天都要来回奔波吗？”徐衍担心的是这个。
杨曼点头，将包车的事情说了。
徐衍动作一顿，说道：“是个办法，等明天我送你一趟吧。”
杨曼初初有些不解，随即明白过来，徐衍这是要去摸一摸大爷的底呢，尽可能保证她的安全，毕竟她是个孕妇，八十年代又是人口拐卖的猖獗期。
杨曼看着徐衍忙碌的身影，那么高大的男人，在这个窄小的厨房动作却格外灵活，这是熟能生巧。杨曼微微一笑，心里倍感踏实。
她觉得自己有些改变想法了，或许徐衍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人选。
广城。
韩军忙碌了一天，回到了租住的小房子，杨妮挺着肚子躺在床上，家里乱成了猪圈，客厅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案板充当厨房台面，上面也是一片凌乱，中午吃饭的碗筷都没洗。
韩军沉默着收拾。
“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韩军没说话。
“今天挣了多少钱？给我。”
还是没得到回应的杨妮怒气冲冲地爬了起来，从后面踹了韩军一脚，“你成天就这个死样子，钱也挣不到，没本事的男人！”
说着，她伸手在韩军衣服里的口袋掏起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摸了出来，有些零散的纸币，这是韩军做苦力挣的钱，加起来也不过两块多。
韩军碍于杨妮怀着身孕，没跟她计较，继续收拾烂摊子。
杨妮将钱收走之后，偶然看到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好奇地打开，上面写着杨曼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串地址。
“好啊，韩军！”杨妮一下就爆发了，她挥着纸条骂了起来，“不要脸的东西，杨曼都已经结婚了，你还惦记她呢？这地址你从哪里得来的？”
韩军猛地愣住，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全被杨妮摸走了。
他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杨妮手上的纸条。
“还给我！”韩军下意识地想将纸条夺回来，没想到被杨妮躲闪过去，“韩军，你今天要不老实交代清楚地址是从哪得来的，我跟你没完！”
韩军欲上前抢夺，没想到杨妮飞快将纸条揉成一团，一下丢进嘴里，咽了。
“杨妮！”韩军愣在原地，猛地冲上去，红着眼睛卡住了杨妮的脖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吐出来，吐出来！”
杨妮被掐得双眼直凸，她张开嘴巴让韩军看，艰难地说道：“我咽下去了，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她！”
韩军陡然将她掼至床上，颤抖的手指指着她，“...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我疯子，我是疯子也是被你逼疯的！韩军，我那么远地跟着你出来，福没享到也就算了，你还跟你的旧情人偷偷联系，你还是人吗？”
韩军已经不想跟她多说了，他转过身，闭上眼睛回想杨曼的地址，昨天杨曼写给他，他只是看了一眼，记得是在惠市，但后面的地址太长，他没记住，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杨曼主动给他写信了。
杨妮躺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着韩军，他们都已经出来几个月了，韩军的事业一直没有气色，难不成她的梦出问题了，韩军不会成为有钱人？她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继续等。
惠市。
杨曼去广城的这几天，杨嫂他们因为不会调奶浆，所以停业了两天，今天早上，杨曼将张姐和杨嫂都叫到了自己家来，她以后重心会放在服装上，雪糕这个就放手让张姐和杨嫂去卖，特意让她们来家里学调奶浆的方法。
张姐和杨嫂都很吃惊，还担心这是杨曼在考验她们不敢学，杨曼笑道：“明年说不定我就不做这个生意了，你们学会了，到时候也能制雪糕去卖。”
张姐在裤缝线上搓了搓手，“这，这怎么能白学啊，妹子，我们得给你拿学费啊。”
她们都知道杨曼卖这个雪糕非常挣钱，可现在就这样无偿地教给她们了，让张姐和杨嫂惊喜之余又不太好意思。
杨曼笑道：“没事，你们帮了我这么久。只是我有个请求，就是两位学会了之后，以后就算分开做生意，也别因为生意问题产生龃龉，能答应我吗？做生意就是要和气生财。”
“那肯定，这个你放心，有赵宝娟这个前车之鉴，我们就算以后分开做生意，也不会因为谁的生意好谁的生意不好反目成仇的。”
“还有个事情我要说在前面，今年你们不能自己去做这个生意，今年帮我做，明年你们就可以自己去做这个生意了。”
两人都对杨曼做出保证，杨曼才着手教她们。她之所以愿意教杨嫂和张姐，还有个原因就是经过这么久的合作，对两人的人品有所了解，张姐仗义，杨嫂也勤劳正直。
“你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马上问我，从明天起你们就要自己做奶浆了。”
将张姐和杨嫂教会了，跟大爷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等张姐她们拿着东西下楼，杨曼才跟着一块下去，三蹦子宽敞，杨曼本想让张姐跟自己一块坐车进城，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几天张姐家里竟然也买了自行车了。
张姐笑道：“大部分工作都压在杨嫂头上，我想着干脆也买辆自行车，分担她的担子的同时，自己家里还能用。”
张姐学了好几天的车，还不是特别熟练，杨曼先让她跟着自己坐几天三蹦子，等她骑熟练了，再骑车进城。
当然，多一个人，费用就要另算了。
“你不休息，进城做什么？”路上，张姐问她。
“我去广城批发了点衣服，想试试能不能卖出去，去城里找门面呢。”
张姐恍然大悟，同时对杨曼敬佩不已，“妹子，你最年轻，可你最敢闯敢做，姐真是太佩服你了。”
杨曼笑道：“成天在家待着也无聊，给孩子挣点奶粉钱。”
进了城，先送张姐到了地方，杨曼才去找余富。
到了余富住处，扑了个空，房子里没人，杨曼猜想余富是去找门市部去了，也就不等他，分头行动，自己也在城里慢慢地溜达寻找。
空的门市部倒是多，但是合适的没有几个，要么门面太大，有点浪费，要么太小，做不了仓库，合适的还真的难找。
一早上没什么收获，杨曼刚好逛到了商场门口，远远就看到张嫂和杨姐两人正在忙活，一人收钱一人拿雪糕，分工合作非常和谐。
杨曼想过去看看，还没过马路，有人叫她，“姐！”
杨曼回头，一道火红色的人影蹦跳着过来，“好久没看到你了。”
“青青啊！”杨曼笑道，“前几天去了一趟广城，所以就没来。”
柳青青笑道：“你们家出新品了，绿豆雪糕我们全家都喜欢吃，我一次性买了七八根放我家冰箱里，才两三天就吃完了，刚想去买点呢。”
杨曼笑道：“真的太谢谢你了，你每次都这么照顾我生意。”
柳青青笑道：“别这么说，是你的雪糕太好吃了。”
“那走，你要买多少，我送两根给你。”
柳青青跟着杨曼到雪糕小摊前，张姐和杨嫂都笑着跟她打招呼，杨曼指着柳青青笑道：“这位妹子经常照顾我们生意，她买得多，给她送两根。”
柳青青笑道：“我这次要二十根绿豆雪糕，二十根红豆雪糕，再要十根原味的。”
这大手笔杨曼都吃了一惊，“你买这么多，能吃完吗？”
柳青青笑道：“吃不完放冰箱啊，来客人的时候可以招待，我们家人多，都喜欢吃你的雪糕。”
冰箱！张姐和杨嫂对视一眼，这姑娘是富贵人家出身，冰箱听说几千块一台！
柳青青自己拿了干净的布包，递给杨嫂她们，“就装在这里面吧。”
杨曼却摇头说道：“不行，雪糕取出来之后，没多久就化了，这样吧，你家住在什么地方，雪糕做好之后，连同模具一块，我们给你送过去，这样直接取出来放在你们家冰箱里面，就不会冻住了。”
“一会儿我哥来接我，那等他来吧，坐他车过去。”
杨曼点头，“行。但是做不了五十根，我们只有四十个模具，顶多能做四十根。”
“那就四十根。”柳青青也好说话。
张嫂他们将多的雪糕卖空，空出来的就按柳青青的要求，倒上她想要的口味。
等待的中途也有些顾客来，本来说给柳青青留着不卖了，柳青青却不想耽误她们生意，就笑道：“干脆这样吧，你们卖着走，一会儿剩多少给我拿多少就行了，我吃完了下次又来买。”
杨曼对柳青青的印象又好了不少，这姑娘虽然出身富贵，但是心地善良，“那太谢谢你了，一会儿不管你买多少，我都送你五根。”
柳青青笑了起来，脸上有两个很可爱的梨涡，“对了，你上次说要找仓库，找到了吗？”
杨曼摇头。
“我家有个空的房子，我跟我妈说了一下，就是离这有点远，你要不要？”
杨曼现在将雪糕生意都交给了张姐她们打理，张姐又买了自行车，仓库就不是必须的了，“谢谢你费心，但真的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需要仓库了。”
柳青青哦了一声，“没有关系，反正那房子也空了很久了，让它继续空下去吧。”
说话间，柳青青的哥哥开着一辆吉普车来了，现在车很少，非常惹人注目。
杨曼让张姐将现有成型的雪糕捡进柳青青带来的布袋子里面，柳旭见状，下车来帮忙。
“哥！”柳青青笑道，“你来晚了一点。”
“有点事耽误了。”柳旭一笑，目光却扫向了杨曼，妹妹说得不错，这个怀孕的女人真的有点像大姐。
杨曼让张姐跟着一块过去，一会儿杨曼要去找余富，张姐带着空模具过来就行。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一趟。”柳旭客气地说道。
杨曼笑道：“是我们要感谢你们照顾生意才是。”
开车也就五分钟的距离，但窗外面的景色，杨曼越看越觉得熟悉，等车开进小区，杨曼才恍然大悟，这不是自己昨天来过的地方吗？政府家属院！
柳旭直接将车开到了家门口，一行人下车。
柳青青从副驾驶绕过来，对杨曼笑道：“这就是我家了，下次正式邀请你来家里做客。”
杨曼神色有些古怪，这不正是自己昨天来过的这一家吗？
开门的也是昨天的那个保姆阿姨，看到杨曼也认出来了，“你怎么又来了？”
柳青青脸色微变，“阿姨，这是我的客人。”
阿姨更惊讶了，昨天的陌生人，怎么今天摇身一变成了小姐的客人了？但她也反应过来了，“哦，真不好意思，快请进。”
张姐虽然是营长的妻子，可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典雅大气。
杨曼稍微扫了一眼，也有些吃惊，这房子是法式装修风格，漂亮极了，也是，这家人连车都开上了，房子算什么。
柳青青请杨曼在客厅坐一会儿，自己带着张姐去厨房放雪糕。
柳旭本想上楼，看到杨曼正襟危坐，那模样像极了记忆中的大姐，他心念一动，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姑娘，请问你贵姓？”
“免贵姓杨。”
“杨。”柳旭轻轻地重复，又问她，“是哪里人士呢，听你口音不太像本地人。”
“是，我是冀省人士。”
柳旭喉结微动，当年他大姐插队就是在这个地方，可这姑娘的年纪也对不上，不可能是他大姐的孩子。
柳旭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失去了谈兴，对杨曼说道：“你请自便，青青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杨曼点点头，“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