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晚

快七点钟，徐衍匆忙的身影才出现在视线之中。跟着他一块的，还有他军队上的同事们。

远远的，徐衍看到杨曼在台阶上坐着，紧跑了几步，“怎么没回家？这蚊子这么多。”

杨曼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电风扇，“扛着，回家吧。”

徐衍看过去，这才发现杨曼的身边躺着一只大纸盒子，一眼认出是风扇，之前杨曼就说过要买风扇，没想到她真买回来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么晚了杨曼还在楼下坐着，原来是风扇没人扛。

徐衍连忙将风扇扛在肩膀上，落后的刘团长等人也到了，看到风扇，几个大男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感慨，“小徐家都买上风扇了啊？”

徐衍只好说道：“家里太热了，杨曼怀着孕实在是不舒服，咬牙就买了。”

两人回到家，徐衍觑了一眼杨曼，才说道：“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先把风扇插上电你吹着，我马上就去做饭。”

杨曼知道他肯定是部队有事情耽误了，才会这么不凑巧地晚回家，倒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至于买风扇被别人知道，知道就知道吧，她靠本事挣钱，不偷不抢还怕被人知道吗。

等徐衍将电风扇插上电，杨曼拉着他一块坐在电风扇前面吹风，凉爽的风吹在两人脸上，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徐衍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电风扇可真舒服啊，媳妇，还是你能干。”

杨曼也笑了起来，想她身为现代人，什么电器没用过啊，在八十年代，竟会因为用上了电风扇而如此满足。

徐衍起身做饭去了，厨房又闷又热，杨曼特意让徐衍调整风扇远远地对准厨房，太近了不行，容易将铸铁炉的火给吹熄了，这个距离刚刚好，能给徐衍带去一丝凉爽。

徐衍心思却不在做饭上，他忍不住时不时地偏头看向杨曼，等看到杨曼娴静地坐在电风扇前面织着毛衣，心里就好像被棉花塞得满满当当，不自觉笑起来。

徐衍做饭的技艺是越来越娴熟了，很快就做好了两菜一汤。

“曼曼，吃饭了。”

杨曼捧着肚子，她现在饿得特别快，店里都常备着一些糕点，饿的时候就摸两块垫一垫，这会儿早就饿了。

“今天部队上突然有个会要开，就回来得晚了。”

电风扇在旁边呼啦啦地旋转着，从来没有哪顿饭吃得这么凉爽，就连徐衍都没将部队的短袖换成他常穿的背心，杨曼吃完，啧啧了两声，菜味道不错，就是少了点什么。

徐衍不懂她的心思，洗碗去了。

杨曼扶着腰，这还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怀孕，到现在行动都不太方便了。

徐衍洗了碗，就帮她将洗澡水烧上，自己先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等徐衍出来，他终于换上了背心，白色的背心穿在他身上，根本就遮不住肩膀上的肌肉，杨曼就喜欢看，以前是偷偷地看，现在总算是可以大大方方地看了。徐衍闲不住，洗了澡，又拖地，行动间肌肉偾张，腰细臀翘腿长，让人过足眼瘾。

徐衍干活干到一半，突然抬头迎上杨曼的视线，杨曼被抓了个现行，急忙将头别开。

徐衍忍俊不禁，但也知道她面皮薄，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停地在她面前拖地，拖过去拖过来，一块地拖得铮亮。

杨曼忍不住笑了出来。

徐衍也嘿嘿一笑，地也不拖了，洗干净拖把放好，搬来板凳，挤到她身边，之前怕她太热，不敢挨她太近，现在有电风扇没这顾虑了，他恨不得将人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

杨曼看着电风扇呼呼地扇风，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对徐衍说道：“你晚上搬到大房间来睡吧，小房间又闷，反正电风扇也要用电的，一个人吹还不如两个人吹，划算。”

徐衍眼睛一亮，“好。”

杨曼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主动在邀请他一样，可两人关系不同了，让徐衍一个人在小房间受热，她真舍不得，而徐衍，也绝不会主动提搬过来的事情，只能她来提了。

“但是说好了，你只能打地铺。”

徐衍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就算睡地铺他也乐意啊！“好。”

杨曼要去洗澡了，徐衍连忙去给她兑洗澡水。

徐衍换下来的衣服他已经顺手搓了，特意交代她，“你的衣服也放着，一会儿我来洗。”

杨曼坐在板凳上，慢慢地冲洗着身体。肚子的隆起已经非常明显了，看着有点奇怪，杨曼摸了摸肚子，这个年代医疗条件艰苦，连正常的产检都没办法做，她真的挺怕生孩子的。

这样想，杨曼心里又挺庆幸，幸好遇到的是徐衍，如果是别的男人，她真的没有勇气去生孩子。

她在广城买了条浴巾，在浴室穿衣服真的挺不方便的，浑身湿黏黏的，穿衣服容易摔倒，但一直没好意思在徐衍面前使用，现在两人关系不一样了，杨曼今天就只带了浴巾进来，洗好澡，随便往身上一裹，就能去房间将身体彻底擦干，坐在床上穿衣服。

徐衍正在欣赏没完成的新毛衣呢，听见浴室门拉开的声音，他抬起头，顿时就愣住了。

杨曼裹着一张宽大的毛巾，香肩裸露，藕节一样白嫩的手臂握着毛巾的一角，湿润的长发披散在她肩头，俏脸微红，像极了冬日依旧高悬枝头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臆想非非。

杨曼见徐衍盯着自己都看呆了，也不好意思起来，埋头就往房间走，一个没留神，开门的位置找错了，一头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唉哟！”杨曼被撞得头冒金星，痛得后退了一步。

这一撞将徐衍吓得魂飞魄散，所有的旖旎的心思全没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一把搂住杨曼，“没事吧，没事吧？”

一边小心地揉着她被撞的额头，手底下明显感觉到了一个小凸起，心疼得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杨曼疼得回不过神，徐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将人抱进了房间，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让杨曼坐在她怀里，这才去检查她的伤势。

杨曼白净的额头上被撞出了淤血，没多久就红肿起来，徐衍心疼坏了，“我去卫生院给你买药。”

杨曼拉住他，“别，家里有万花油，我上次买的，就在小房间的抽屉里。”

徐衍很快将药取了过来，依旧将杨曼抱在怀里，倒了几滴在掌心，小心地按在她伤处揉了起来。

见杨曼痛得龇牙咧嘴，徐衍心疼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自己抵了她的痛，嘴上还舍不得责怪她，“都怪家里太黑了，明天我就去换高瓦数的灯泡。”

杨曼痛得鼻尖发红，双手攀住徐衍的脖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徐衍揉着揉着，不经意间低头，发现杨曼围着的大毛巾不知什么时候崩开了，胸前的风光也尽数展示在他眼前，而杨曼却并没察觉，脸依旧贴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

徐衍感觉身体里被强行束缚的渴望在这一瞬间强行冲破了防线，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疼痛感慢慢地褪去，杨曼也感觉徐衍的手越揉越慢，越揉越轻，疑惑地抬头一看，徐衍火热的视线正对着自己的胸口呢，她低头看去——

“啊！”

杨曼慌忙一手拉起毛巾，一手胡乱地去捂徐衍的眼睛，“不许看，你不许看！”

徐衍心里一边遗憾，一边好笑，“好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杨曼挣扎着要推开徐衍，徐衍却笑着抱住她，声音暗哑低沉，“迟早要给我看的。”

“你还说！”杨曼的脸彻底红成了熟透的苹果，她的眉眼因娇羞更添了风情，徐衍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不错地看着她，眼里是浓浓的渴望。

徐衍再怎么能忍，那也是正常的男人，之前跟杨曼以礼相待，不敢越界，如今捅破了窗纸，两人已经是正式的夫妻，即使这个孩子怀得稀里糊涂，他也已经明白那事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对此完全没有兴趣，可有了心意之后，徐衍又爆发出了年轻男人应有的热情，只是碍着两人刚表明心迹，而且杨曼怀着孕，他不敢胡来，今天却着实忍不住了。

杨曼感受到了男人衣物下的偾张，她不觉红了脸，想推开徐衍。徐衍一手握住她，双唇就已经娴熟地吻住了她，一回生二回熟，徐衍耐心地攻城略地，将杨曼亲得昏昏呼呼的，不一会儿就浑身酥软，任他采撷了。

徐衍的头从杨曼的双唇下移，在那段他最爱的天鹅颈上来回地亲吻。

他的双唇十分耐心且仔细地缓缓下移。

杨曼围着的浴巾也缴械投降，她整个人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面前。徐衍的目光满是惊喜和珍视，他知道杨曼面皮薄，温热的手掌温柔地盖住了杨曼的双眼，含住了她。迷糊间，杨曼听见徐衍问她，“曼曼，你愿不愿意？”

杨曼咬着唇不说话，不经意间散发的妩媚勾得徐衍汗水直冒。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徐衍，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虽然箭在弦上，可他不愿意强迫杨曼，即使已经憋得脖子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正在这时，杨曼娇柔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抱住了他的脖子，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拂着窗帘，月光跳进房间，墙上映上了重叠的影子，起伏错落。

顾忌着杨曼还怀有身孕，徐衍已经一再忍耐，可他越忍耐，时间就越久。

“衍哥，我受不住了。”

徐衍心疼她，只得亲亲她的脸，“宝贝，马上好了。”

……

两人交颈而眠，徐衍将杨曼搂在怀里，心还像飘在云端。他怜惜地替她将黏在脸上的湿发掠至耳后，“我去烧点水，给你洗洗。”

杨曼已经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含糊地嗯了一声。

徐衍打来温热水，帮她擦洗了一遍身体，又拿干毛巾帮她擦头发，最后才想起来将电风扇移到房间来。

做完这些，徐衍也终于躺上床，他将杨曼抱过来搂着，笑道：“今晚上，我可以不用打地铺了吧？”

杨曼轻轻地捶了他一下，虽然两人的进展快了点，可这么个身材好长相好的男人她没道理不喜欢，这男人果然也没让她失望。不愧是当兵的，体力可真好啊。

徐衍搂着杨曼，“曼曼，你以后就叫我衍哥好不好，我喜欢听。”

风扇送过来凉爽，杨曼舒服得直想喟叹，“才不。”

徐衍笑起来，“那你想叫什么？”

“就叫你徐衍。”杨曼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徐衍身上的肌肉。

人的感情很奇怪，对待同一个人，前后竟然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和感觉。

杨曼的手刚在他身上一碰，徐衍就来了感觉，杨曼也注意到了，她急忙收回手，“今晚上不许了，太频繁了怕伤着孩子，再说我有点痛呢。”

徐衍摸了摸，感觉有点肿，又下床，找来万花油，给她涂上。

杨曼羞得闭紧了眼睛。

夜深了。

徐衍依旧不舍得将杨曼放开，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杨曼已经睡熟过去，徐衍却怎么都睡不着，他一手摸着杨曼凸起来的肚子，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也不知道对胎儿有没有影响。

但是徐衍听部队其他老大哥说过，孩子过了三个月，就可以同房了。

他侧头看着杨曼恬静的睡颜，又忍不住露出微笑来，有时候将缘分真的就是这么奇妙，将两个本来没有任何联系的人，紧紧地栓在了一起。

杨曼睡醒的时候，徐衍早就已经去部队了，身边空空如也。

到这个时候，杨曼才彻底清醒过来昨晚上发生了什么，画面一涌上心头，杨曼就害羞地拉过被子捂住脸，可被子上似乎也沾上了昨晚上的证据，让她脸更红了。

杨曼急急地下了床，心想得留个字条让徐衍清洗被单。餐桌上，依旧放着徐衍提前为她煮好的早餐。

但杨曼并不后悔，她已经决定要跟徐衍共度余生，那这件事或早或迟一定会发生。徐衍的生疏让她明白这个男人的洁身自好，即使他已经忍得汗水直冒，也没有不管不顾地冲撞，这让杨曼对他越发满意。

吃了早餐，杨曼锁好家门下楼。

刚好撞上了出门买菜的刘嫂，刘嫂看到杨曼，先笑了起来，“今天气色真不错。”

杨曼摸了摸脸，俏脸染上粉色，“是吗？都一样的呀！嫂子你进城买菜吗？”

刘嫂点头笑道：“杨嫂现在都不卖菜了，还真是不方便，我刚从部队回来呢，得抓紧时间去买菜，一会儿又要去食堂帮忙了。”

杨曼正想邀请刘嫂跟自己一块坐车进城，看到罗小红提着篮子出了门。

她的目光首先就放在了杨曼身上，“杨曼妹子！”

杨曼跟罗小红一直保持着客气的距离，没见她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依旧是不远不近地笑道：“罗姐，你早。”

罗小红这才仿佛看到了刘嫂，“刘嫂也进城买菜啊，那我们今天就搭一下杨曼妹子的顺风车怎么样？”

杨曼回过味来了，罗小红之所以这么热情，可能是昨天她买的电风扇吧。

杨曼本想拒绝，可又顾及刘嫂，毕竟刘嫂跟她亦师亦友，帮了她很多。

刘嫂主动拒绝，“那小三蹦子能坐几个人啊，我们还是走路吧，也没几步路。”

罗小红今天铁了心要打探出杨曼到底在做什么这么挣钱，等三人走到楼下，看到大爷的三蹦子，罗小红先坐了上去，“这么宽敞，三个人完全坐得下，刘嫂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给钱就行了。”

大爷不知道什么情况，厚道的没有拒绝。

刘嫂没有坐上去，“杨曼怀着孕呢，罗小红，我们别挤着她了，快下来吧。”

罗小红坐下就像生了根，怎么都不肯挪屁股。

“刘嫂，一块坐进城吧。”杨曼干脆拉上了刘嫂。

最后三个女人挤在窄小的三蹦子里头，往城里走。

“妹子，我听说你在城里做起了大生意，是做什么啊？透露透露呗，从你指甲缝留出来的一点东西，都足够我们一家温饱了。”刚上路，罗小红就忍不住打听了起来。

昨天杨曼买了台电风扇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整个家属楼的人都知道了，这年头谁家不是缺衣少食，买个自行车都要攒好久，像杨曼这样又是买自行车，又是买电风扇的，真是独一份。

杨曼笑道：“钱哪有这么好挣呢，我也就是挣个温饱，花的都是徐衍这些年存的工资呢，他平时不怎么花钱。”

罗小红撇了撇嘴，明显是不信。

刘嫂虽然也好奇，但没有直接问出来，说白了，人家就是挣多少都跟她没关系，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要将致富的方法说出来呢？

“妹子呀，你托我打听的人，我帮你打听了，但是个乡下人，手脚还挺干净的，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人领来给你看看。”

杨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这是大事，她当然想要早点定下，“行，那太谢谢你了，刘嫂，我安排一下吧，抽个时间见一见。”

罗小红好奇地问，“什么人啊？”

刘嫂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这年头谁请人帮忙带孩子啊，要么婆婆带，要么自己带，杨曼请人带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估计又有人要眼红了。

一路上，杨曼跟刘嫂说话都像打哑谜似的，着实将罗小红好奇惨了。

一进城，刘嫂就取了零钱出来付车费，杨曼想要阻止，刘嫂将车费塞进她手里，看向罗小红，提醒她，“小红，给钱呀！”

罗小红这才仿佛刚反应过来，哦哦两声，笑道：“我都忘了，多少钱？五分钱够不够？”

杨曼懒得跟她计较这一毛两毛的，塞了一块钱给大爷，“大爷，您忙去吧，下午来接我就行。”

刘嫂很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给钱呢。”

罗小红拉住刘嫂，笑道：“杨曼有钱呀，难得请我们坐一回车，你就别客气了。”

刘嫂坚决将三毛钱塞进杨曼手里，“那不行，人穷志不穷，我还不至于占这几毛钱的便宜。”

杨曼朝刘嫂笑了笑，冲刘嫂这品性她就喜欢。

罗小红假装没听懂刘嫂的话，拉着刘嫂朝菜市场走。

“刘嫂，你看人家杨曼，一出手就是一块钱！谁舍得这样坐车！她肯定是挣了大钱了，她跟你说过没有？”从杨曼那套不出话，罗小红依旧不死心。

刘嫂抽出自己的手，皱眉拍了拍袖子，“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杨曼来到服装店，门已经开了，余富正在打扫卫生，进了店，杨曼才发现角落坐着一个抱着胸的女孩子，怯怯地看着她。

“余富，这是...”

余富见她来了，有些忐忑不安，“来应聘的。”

杨曼招工的告示贴出去，前前后后来了不知道多少人了，杨曼总是不满意，她总能一眼看出这些人的意图，根本就不是来应聘的，而是想要趁机打探他们商业机密的，眼前这个女孩子，身上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面色朴素，目光闪躲，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农村出来的女孩。

余富将杨曼拉到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她昨晚上就来了，她是被人拐卖出来的，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昨天晚上那些人一直在找她，我给碰上了，实在没办法了，才将人给领了过来。”

杨曼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