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春节

徐衍这一走，这个春节就过得有点没滋没味的，腊月二十九这天，张姐她们都给杨曼送了菜，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会点家乡的拿手菜。

这两天也有人想来看电视，杨曼没让人进来，她心情实在有些烦乱。

到了年三十的这天，唐辉一大早就提了两条鱼来。

看到他，杨曼挺惊讶，因为刘团长说徐衍带着一整个连的战士去了，怎么小唐没有去？

唐辉解释道：“因为部队会开车的人不多，我得留下来，有时候需要去买点东西。”

杨曼点头，“原来是这样。”

唐辉压低声音说道：“嫂子，连长出去的时候交代我了，让我警醒一点，你什么时候发动，就安排人来叫我，我送你去医院，或者提前去医院住院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这个时候在家里生的人也多，杨曼肯定不会在家里生的。

“到时候提前去吧，这大冬天的，万一到时候路上凝冻或者是什么的，就麻烦了。”

唐辉看到许二妞，走过去问道：“你的手恢复得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许二妞摇头，“不疼了。”

杨曼留唐辉吃饭，唐辉本要走，杨曼说道：“你们连长都出任务去了，你留下来吃饭，人多热闹。”

唐辉只好留下来了。

他们才吃饭不久，看电视的人就来了，今天杨曼不会赶人，本来她也答应过刘团长会让邻居来看春节联欢晚会，大家都期盼着呢。

小健偷摸着跟着人群跑到杨曼家里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黑盒子，里面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但是他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婆婆住的小房间，在婆婆开门出来的那瞬间，他看到了里面放着好多水果和零食。

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小健偷偷摸摸地跑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人，他高兴坏了。

一旁的柜子上面堆着苹果，梨子，还有柚子，甘蔗，花生瓜子，糖果。

小健眼前一亮，他们家今年都没买什么年货，还没捱到过年就吃完了。小健偷偷地抓了两大把糖果揣兜里，想了想，又揣了苹果和梨，口袋不够装，小健干脆塞裤腿里，这一塞就停不下来，将裤兜塞得满满当当，差点都走不动道。

恰好二妞进房间来拿东西，一开门就看到了小健捧着苹果吃得正香，旁边还散落着几块苹果核，她尖叫一声：“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偷吃东西呢！”

这一声将客厅里其他人都引了过来，一看是赵宝娟家的小健，大点的孩子说道：“这是小健啊！”

杨二妹也跑了过来，门口挤得密不透风，小健想躲都没地方躲。

他急急地走了两步，裤腿里的苹果和梨咕咚咚地滚出来，这下这些大小孩子电视也不看了，抓住小健就开始抖东西，苹果梨子，花生糖果，散落一地。

家庭主妇们白天是没有时间去看电视的，她们得在家准备年夜饭。崔莺莺在床上躺着，帮不上忙，赵宝娟一个人忙活着，正忙得起火，家门口一窝蜂地涌进一堆孩子，唱着笑着，“小健是个偷儿！偷东西！”

“偷东西，小偷！小偷！”

赵宝娟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一堆孩子像押犯人一样将小健押进来，连忙骂道：“你们们做什么？骂谁是小偷呢？”

“小健，偷人苹果，梨子，装了一裤管呢！”

“胡说八道，我们家的苹果梨子都吃不完，他会去偷别人家的？”

罗小红家的大儿子狗蛋十一二岁了，“我们亲眼看到的，他偷杨曼阿姨家的东西！叫我们抓了现行！”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唱起了小偷歌。小健满脸通红，奋力地挣扎着，还在嘴硬，“我没偷！我就是没偷！”

赵宝娟将这群孩子轰了出去，孩子们站在门口唱了一会儿偷儿歌，喧笑着上楼去了。

小健哭得很伤心，赵宝娟心都要疼碎了，她可不在乎孩子偷没偷东西，偷几个水果怎么了，她恨这些小兔崽子，更恨杨曼，不就是偷了几个水果，至于这样张扬，让孩子抬不起头吗？

赵宝娟越想越气，这时楼上看电视的小孩们又爆发出欢笑声，她心一横，拿着剪刀就出了门。

杨曼躺在床上休息，小健偷水果被抓的时候她起来看了一下，还没等她去处理，这些孩子们就抓着小健下楼去了，孩子偷水果是不好，但是换她来处理她不会大张旗鼓，私下跟孩子父母说一说。

但是对方是小健，他的母亲是赵宝娟，杨曼清楚赵宝娟那种人根本就不会感激她私下处理，于是任由孩子们抓着小健下楼去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孩子们又吵闹了起来，她听了听动静，好像是电视不能看了。

她也没理会，那电视她也调不来，可能是风吹动了天锅，造成信号丢失了，余富上楼去转一下天锅也就行了。

很快余富就从天楼上下来，“天线不知道被谁给剪断了。”

二妹从厨房出来，“谁啊，干这种缺德事。”

杨曼也起来了，“天线被人剪了？”

“是啊！整整齐齐地被人剪断了。”余富一边说，一边找电胶布，“我看看能不能用电胶布来接上。”

一屋子的孩子们都叫了起来，今晚上可是有春节联欢晚会的啊！“叔叔，天线能修好吗？”

“只能试一下了。”余富也不确定，天线和普通的电线不一样，中间是很粗的一根铜丝，接上去不一定能行。

杨曼也起来了，她跟着一块上了楼，天线果然是被人剪断的，天线很粗，非常费劲才被切断。很显然，小孩是无法将这么粗的天线剪断的。

余富用电胶布试了一下，果然不行。

孩子们都失望极了，白天看不成节目也就算了，晚上的联欢晚会看不成就太扫兴了，这可是孩子们第一次有机会看联欢晚会啊，他们都已经期待了很久。

婆婆看着孩子们沮丧的样子，很不忍心。她问余富，“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天线接上呀？”

余富也有无能为力，“只能叫百货公司的人来看一下了。”

“可是今天除夕夜，百货公司的肯定已经放假了。”

杨曼也稍微有些遗憾。

“谁剪的电线啊？太缺德了！”

天线被剪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凶，好些大人都来了杨曼家里。

杨曼心里有怀疑的对象，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贸然地说出来。

正在吵闹的时候，楼上杨嫂家的波波悄悄地找到杨曼，“姨姨，我看到小健的妈妈从楼上跑下来。”

这话验证了杨曼心中的猜想，小健在这偷了水果，被孩子们扭送回家去，赵宝娟肯定怀恨在心，这才上楼去剪断了天线。

赵宝娟正在因为剪断了天线而沾沾自喜，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门也被砸得砰砰响，还伴随着谩骂声。

赵宝娟走过去打开门，冷不丁地被泼了一脸一身的水，冬天的水格外的冰，赵宝娟冷得一个激灵，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

“老妖婆！”

“臭女人！”

孩子们破口大骂，朝赵宝娟吐口水，甚至还有孩子冲进赵宝娟家里，朝地上撒尿。

赵宝娟阻拦不住，被大点的孩子推来攘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事惊动了不少人，赵宝娟家里来了不少人围观，赵宝娟还狡辩，“我没有剪天线，我一直在家忙活，我什么时候上去剪天线了，谁看见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了小健偷东西的事，“老妖婆就是因为这样才去把天线剪了。”

“有人看到她从楼上下来！”

在孩子们的围攻下，赵宝娟的辩解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她伤害的是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所以遭到了所有人的谴责。

楼上，唐辉想了想，“部队上有技术员，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将人请来看一眼。”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要想赶上晚上的联欢晚会，得加快速度。

余富进不去部队，只能唐辉自己去跑一趟。

“唐叔叔，加油，快呀！”孩子们跟着唐辉一块跑下楼，以极高的热情催促着唐辉，生怕赶不上春节联欢晚会的放映。

而唐辉也不能肯定部队上的技术员能不能修好天线，担心辜负孩子们的期待。

还算幸运，唐辉顺利地找到了技术员，技术员本来就是处理部队信息上的事情，接天线对他小事一桩。

等技术员和唐辉一块回到家属楼，将天线连接上，当电视上出现音像的时候，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孩子们的欢呼声。

赵宝娟听着欢呼声，坐在板凳上哭，崔伟叉着腰站在一旁，指着她的脸骂，“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啊？你剪天线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整个家属楼的人都等着今天晚上去徐衍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你这个蠢女人，将整栋楼的人都得罪了知不知道！我以后在外面怎么抬得起头！”

赵宝娟哭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小健的，说小健是小偷！他不就是嘴馋拿了点水果吃吗！杨曼让那几个熊孩子将小健押家里来，指着鼻子骂他是小偷！”

崔伟更加生气，“他偷吃人家水果，不是小偷是什么！小健就是被你惯坏的！以后不许你再给小健喂奶，他都四五岁了！还在吃奶！”

崔伟本来也期待着晚上去徐衍家看晚会，但这蠢婆娘丢了这么大个人，他晚上怎么还有脸去？

这天晚上，杨曼他们早早地吃了年夜饭，这顿年夜饭，杨曼虽然极力地装出高兴的样子，但还是吃得没滋没味，她心里牵挂着徐衍，不知道此时的徐衍在做什么，他是否已经平安地到达了藏区？他穿得很少出去跑步，连家都来不及回就去了，他穿得暖和吗？

无数个念头萦绕在心里，杨曼有些食不下咽。

但是今年是第一年跟他们一起过年，总要高兴点。

唐辉被杨曼留在家里吃年夜饭。

杨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这是给许二妞他们的，许二妞来的时间久，拿到的红包也厚实不少，余富虽然是分红的，但图个喜庆，杨曼还是给他准备了一个。

杨曼将婆婆的红包给她，婆婆不收，“我拿钱做什么呀，我花不了钱。”

“图个吉利，婆婆，拿着。”

婆婆将杨曼给的红包拆开，里面装了六十块钱，婆婆抽出五张大团结，“老婆子我没有钱，借着杨曼这个红包给大家发压岁钱，你们都跟我的孙子孙女一样，都拿着。”

余富他们本不肯收，但婆婆做出不高兴的样子，只好都收下了，婆婆又才高兴起来。

杨曼拿着婆婆给的大团结，虽然是她给出去的，但是从婆婆手里过了一转，意义又不一样了。

许二妞摸着厚厚的红包，眼里的泪水直打转，她人生第一次收到了压岁钱。

杨曼说了简短地祝福词，“祝未来的日子，红红火火！”

杨曼他们吃完年夜饭，发了红包，将饭菜撤进厨房，看晚会的人就来了。

挤挤挨挨的，客厅都快装不下。让杨曼想不到的是，好多人都自带了瓜子花生糖果来分享，张姐和杨嫂她们都带着孩子来了，还端着一簸箕的零嘴。

楼下，小健听到楼上的欢声笑语，闹着要上楼去看电视，赵宝娟耐着性子哄了半天，小健又打又踢，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崔伟喊了几声叫不住，气得抽出皮带对着小健就抽了起来，皮带在空气中发出“咻咻”的声响，落在皮肉上，发出“啪啪”的闷响，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叫喊声，和楼上的晚会歌声合在一起，形成奇异的欢庆春节的音乐。

杨曼和张姐她们坐在一块，她本来以为这个时候的春节晚会没什么看头，没想到节目却出奇地精彩，她们专注得甚至都忘记聊天了。

杨曼肚子大了以后就坐不久了，她和张姐她们打过招呼，回到房间休息，客厅里太喧腾，杨曼也没有睡意，在这个除夕夜热闹的空隙中，杨曼又想起了徐衍，这本该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