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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神僧道破天机

元日节一过,鸠摩罗什带着白马寺的十几名弟子来到了谯郡。

由于消息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各地慕名而来的成千上万佛教信徒纷纷涌进谯郡,一睹大师风采。

宽阔的温玉大街净水泼街,黄土铺地,两侧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高挂旗幡,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陈望陪同褚太后、司马熙雯、陈胜谯、王、谢、呼延诸夫人亲临普济寺迎接。

鸠摩罗什在寺前广场上登台现身说法,讲解刚刚译出的《佛藏经》,场面盛况空前。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与大比丘僧俱,皆是众所知识,及无边大菩萨摩诃萨众,无量无数。尔时舍利弗从三昧起,行诣佛所。偏袒右肩……

……

不自知身,不知他人,不能分别贵贱差品;好喜妄语,贪着戒取;行事散乱心不专一,面有瞋相;悭贪不信,不识恩义,多怀贪欲、睡眠、调戏、疑悔、瞋恨;覆藏罪,好自专执;嫉妬谄曲,无所惭愧;自大放逸,憍慢、我慢、大慢、邪慢,好行欺诳赞美其身,多作方便开利养门……

……

是为破戒比丘十忧恼箭必堕恶道。舍利弗!

我灭度后,如是等人满阎浮提,专行求利,以自生活。”

数万人时而鸦雀无声,时而齐声高颂佛号,时而掌声如雷,欢呼声响彻云霄。

一过正月十五,果然不出陈望所料,各地“劝进表”如雪片似的飞入谯郡郡衙。

有雍州刺史陈何、凉州刺史李暠、仇池公杨定、司州刺史陈啸、冀州刺史陈顾、并州刺史柏华、幽州刺史窦冲、青州刺史陈午、荆州刺史顾恺之、豫州刺史朱绰、扬州刺史刘裕、徐州刺史刘毅、江州刺史何无忌,益州刺史毛璩……

但谯郡郡衙却是悄无声息,陈望一概留中不发。

二月初六。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明月当空,照得谯郡城内如同镀上了一层银光。

春寒料峭,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陈望带着两名骁骑营亲兵出了郡衙大门,骑上紫骅骝向城北驰去。

来到普济寺门口,下了马,走进大门。

有僧人在前挑灯引路,穿过前院大雄宝殿,来到后院中一处僻静雅舍,从窗棂上放射出橘黄色灯光。

由于已提前预约,鸠摩罗什正在里面等候。

僧人敲了三下门,然后低语道:“师尊,车骑将军到了。”

里面传出了一声,“请进。”

陈望推门,昂首而入,僧人在后将门轻轻掩上,离去了。

这是两间居室,里屋是卧房,外屋是鸠摩罗什译经的地方。

陈设简单,三面墙壁上的书架中摆满经书,南面是门和窗,窗下一只落地铜香炉里青烟袅袅,异香扑鼻,令人为之精神一爽,这是来自天竺的檀香。

鸠摩罗什坐在堆满经书的宽大案几后,见陈望进来合上经书才要起身,被陈望抬手制止,他走过去,在案几对面蒲团上坐下,笑道:“我和大师相识也有二十载了,不必拘礼,哈哈。”

鸠摩罗什合十欠身道:“是啊,蒙车骑将军收留,并将佛经传到中土大地,使‘四圣谛’、‘八正道’得以弘扬,百姓与人为善,摆脱困惑,功德无量啊。”

“哈哈,哪里哪里,”陈望笑着环视墙壁书架上的经书,接着道:“要论功德,还得是大师您啊,没有您的焚膏继晷,夙兴夜寐,哪有如今的佛教盛行。”

二人互相谦虚了一会儿,鸠摩罗什眯眼仔细打量起陈望。

陈望知去年四月在洛阳白马寺时鸠摩罗什曾言及自己身上有疾病,这时在观察气色,也不以为意,故作轻伤地端起茶盏喝起茶来。

看了一会儿,鸠摩罗什缓缓地道:“小僧此番应车骑将军之约东来谯郡,除去传经布道,宣扬佛法就是来看您的疾病。”

“大师看出来了吗?”陈望微笑道。

鸠摩罗什神色一暗,叹息了起来,“唉……”

陈望看他的表情和长吁短叹,心中掠过一丝不快之意,高声豪言道:“陈某从军三十余载,经历了千难万险,都挺过来了,如今战事平息,海晏河清,这小小疾病有何惧哉?”

“小僧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鸠摩罗什眯眼盯着陈望,淡淡地道:“车骑将军并非此年代之人,而是来自未来世界。”

陈望闻言身子一颤,手一抖,茶盏掉落在案几上,脸色泛白,这是他穿越到东晋三十五年来第一次听人提起,这和尚果然厉害,这都能瞧得出来啊。

鸠摩罗什不慌不忙地拿起案几上布巾,擦拭着洒落的茶水,边道:“去年车骑将军西征前在白马寺我给您把脉和观像,已经得知。”

陈望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鸠摩罗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听得鸠摩罗什继续道:“还记得在白马寺我曾问过车骑将军,可认得方外高士?”

“记得啊,我不认识什么方外高士。”陈望断然否认。

“您体内有一股真气,与常人不同,分明是服过一种丹药。”

“啊,啊,是有这么回事儿,那还是太和四年,我……服过葛洪的一粒丹药……”

“可是那位人称小仙翁的抱朴子?”

“正是。”

“那就是了,此人我也曾有所耳闻,精通医术、炼丹、通晓古今,真乃神人也,”鸠摩罗什禁不住夸赞道:“车骑将军服用后可有何效果?”

如果换做其他人,陈望绝不会承认自己是穿越而来,但对鸠摩罗什没什么可隐瞒,因为他是一名得道高僧,二人相交甚厚,完全可以信赖。

关键他还是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互相没有根本利害关系。

于是对鸠摩罗什笑道:“大师说的没错儿,我确非真的陈望,而是来自一千六百多年后的人,当时在洛阳太尉府服用葛仙翁的药后,竟然忘记了历史进程,但增加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说来甚是怪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鸠摩罗什口颂佛号,颔首道:“我知道葛仙翁深意了。”

“哦?他何以如此?”

“葛仙翁感叹令尊病危,无人再拯救天下苍生于乱世,故意给车骑将军这枚丹药,让您忘记史书,不循旧制,打造出一片新天地,还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闻听此言,陈望呼啦一下子打开了三十多年前的记忆来,往事历历在目。

当时父亲陈谦已经咽气,葛洪要走,他恳请葛洪留下再想想办法,并背诵了一段葛洪的着作《抱朴子》。

葛洪沉思许久后,说自己不是凡人,然后才拿出了这粒丹药给自己服下。

他的原话是“江北四州之地,太尉意属长公子,老朽别无他助,此丹药也仅能强智健体,只望长公子日后能继承太尉遗志,赤心报国,造福大晋子民”。

(见第一卷二十章)

呜呼……原来如此啊……

葛洪在那时就看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并非是那个真正的陈望,那个在国子学被司马昌明兄弟俩欺负的陈望。

葛洪是当代活化石,一生历经贾后乱政,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衣冠南渡的两晋全过程,看尽了神州大地生灵涂炭,炊烟断绝,赤地千里而忧国忧民。

见陈谦已死,把华夏大地回归一统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所以才给了这个清除记忆而又过目不忘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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