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怎么配
床上,沈默煜看着一身粗布衣裳的苏妙青,眼神微暗,片刻后,转过脸去。
宋章当着苏妙青的面,道:“大人,问过了,药方无异。”
走过来的苏妙青听到这话,明白他们这是在暗示她别耍花招,不然他们有的是法子能揭穿!
心下冷笑,面上不显分毫。
走过去,净手后拿起缝合用的银针,在床边坐下,伸手按住了沈默煜的肩膀。
沈默煜原本冷漠疏离的脸色倏而一绷,不过那神情转瞬即逝。
唯有常年伴他左右的霜降瞧见了。
登时心头妒火中烧,再看苏妙青那只葱白的指尖按在沈默煜赤裸的后背上,毫无顾忌地肆意游走之时,她当真恨不能现在就去撕了这贱人!
谁知。
下一刻。
“嘶!”沈默煜忽然闷哼一声!
苏妙青忽然抬手,故作慌乱地笑了笑,“对不住,沈大人,肚子空空,头晕眼花,忘记让您事先服用麻药了。”
沈默煜尚未开口。
霜降已破口大骂,“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个贱人,存心报复!你想害死我家世子!”
苏妙青无辜地看她,“害死你家世子于我有何好处?毕竟现在只有他才能护我周全,我又不傻。”
沈默煜眼神微变,朝身后瞥了一眼。
霜降瞧见他神情的松软,几乎气死,还要开口。
苏妙青已无奈道:“我都说了,是我太饿了,脑子转不过来,这才忘记了。罢了,不与你吵架了,去将药箱里的麻药取来,给沈大人喂下便是。”
沈默煜闻言,又皱了眉,“不是给你准备了吃食?”
霜降顿时脸色一变,却再次被苏妙青抢了先。
“怕是准备得太仓促,那饭粒儿跟石子似的,我咬不动。菜里头都是冷油,吃坏了肚子反倒耽搁沈大人治伤,索性便搁下了。”
沈默煜朝霜降看去。
霜降‘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咬了咬下唇,可怜巴巴地说道:“世子,我,我……”
宋章忽然上前,拿着几瓶药道:“不知哪瓶是麻药。”
苏妙青瞥了他一眼,也不动声色,抬手指了指,“这一瓶。”
宋章上前便要将麻药喂给沈默煜,不料沈默煜却头一歪避开来。
同时冷眼看向霜降,“若你再敢阳奉阴违,便不必在此伺候了。”
这琴阁是沈默煜的私宅,只有极为信重之人才能在此侍奉,若是她被赶出去,岂不是就代表沈默煜厌弃了她?
霜降当即泪如雨下,却不敢辩驳,颤巍巍地说道:“是。”
“就这么缝合。”沈默煜靠回软枕上,淡淡道。
苏妙青自然不会心疼他不吃麻药会如何吃痛,干脆坐下,拿起银针,直接攮进了那翻开的血肉两侧。
霜降看着沈默煜皱紧的眉头,心如刀绞,心里何尝不知——沈默煜不肯吃麻药,就是怕吃了之后意识不清,担心苏妙青会遭遇不测!
为了这么个贱人!世子竟要这般遭受痛楚!
她怎么配!
她死死地揪着袖角,用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盯着苏妙青那上下翻飞的素手。
与此同时。
武宁侯府。
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火引子将一株还透着一点点赤色的干花点燃。
干花燃烧后,便立时飘起一股浓烈到几乎刺鼻的香味!
熏得屋子里的几人全都下意识遮住口鼻。
长宁长公主用帕子捂住鼻前,远黛般的眉头轻蹙,担忧地问:“寒儿,这法子当真可行么?”
多福小心地托着瓷盘,接着那干花燃烧出来的黑灰。
莫奕寒夹着那燃烧的干花挪到床边,看着阿爹腿上被他亲自划开的伤口,沉声道:“阿爹,您忍一忍。”
武宁侯浓眉大眼,面容本是开朗大气,只是此时面皮发紫,面颊凹陷,全然一副病重垂危之态。
闻言却笑了,不甚在意地点头,“这有何,这样的小口子,从前在战场上,都不叫伤!我儿尽管来试!”
长宁长公主坐在床头,轻拍了他一下,“还当你是从前不成?”
武宁侯笑,握住她的手。
忽然,眉头一皱!
长宁长公主立时紧张起来,“怎么……”
话音未落,蹲在床边的多福忽然惊呼一声,“世子!这!”
几人一起看去!
便见武宁侯小腿上的那伤口处,竟缓慢地爬出了一条线香状的黢黑长虫,循着那干花的气味昂起了头。
然后带着血水,“啪嗒”一下,掉在了多福托着的瓷盘里,扭曲了几下,滚在黑灰里,渐渐不能动弹了!
多福的手剧烈一抖,差点将盘子丢出去!
再接着,又一条,两条……及至最后,竟有七八条之多!
直到寻仙草的干花彻底烧完!
那血口处的最后一只长虫扭动着又想往回缩!
莫奕寒一捏夹子,将那长虫抽了出来!
“唔!”
武宁侯顿时闷哼一声,原本不过半大的血口,顿时血流如注!
“阿爹!”
莫奕寒顿时懊悔不已,丢了虫子便伸手去捂武宁侯的伤口!
武宁侯却猛地大叫,“不可!”自己用帕子死死按住,“别叫你沾染了这毒!”
莫奕寒眼眶通红:“阿爹!果然如那苏家大娘子所说,是金丝缕的蛊毒!必须得尽快解毒!”
长宁长公主此时已落下泪来,扶住武宁侯的肩膀,无助道:“那苏家如今因着谋逆罪被抄家,任何人敢去沾染只怕都要被牵扯。你阿爹如今已是风口浪尖,若强去要人,只怕更给了旁人构陷的理由。”
她虽性子柔弱,却并非糊涂,自家夫君这分明是被人故意下毒害命!
而能有下毒机会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全都是她的血亲啊!
他们夫妻一心忠君爱国,为何却要遭到这样的忌惮算计啊!
她忽而伏在武宁侯肩头痛哭起来!
武宁侯心疼地歪头蹭了蹭她,“莫哭,不怕,不怕啊,长宁,有我在呢,我没事儿!不哭啊!”
素日里的温情话语,此时却如利刃,割得她心头血流如注。
她忽然抬头道,“我去求太后,自幼她最疼我,求她想法子将苏家长女赐给我……”
“阿娘。”
莫奕寒半跪下来,扶着长宁长公主的膝盖,知晓阿娘此时已是关心则乱,温声道:“不能惊动宫里任何一个人。我来想法子,好不好?我想法子,将苏家长女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