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能心软
苏妙青缩在软榻之下，听着衣帛丝裂的声音，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拼命地捂住嘴，不叫自己发出丁点的声音！
可内室里传来的声音却愈发不堪！
那浑浊的粗声笑声，痛苦的煎熬申银，如同蛛丝，密不透风地裹缠过来，将苏妙青网罩其中，让她难受到几乎作呕！
她不敢想象。
若是自己没有防备，若是自己迟疑了那么片刻，若是自己心软了一忽。
那么现在受尽凌辱的，便是她了！
她死死地咬住牙关，身体冰冷得如坠冰窟。
——霜降为何会恨她如此？
为了沈默煜？为了她那替沈默煜死去的兄长？
可这些，与苏家，与她，又有何干？
心头又恼又恨，更多的，却是发现这恶毒计策后的难以言喻的害怕！
她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模糊的视线颤抖地看着软榻外昏暗的光影。
有一束月光，透过那扇钉死的窗户缝隙，清凉如水地洒落在泛着蓝光的地砖上。
她忽然想到了被发配风凉城的二叔他们，想到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满脸仓惶的苏秀秀她们。
这样漆黑无边的夜色里，他们面对的，只会是比自己更加可怕的艰难与可怕。
——是了。她不能被眼前这一点点的恐惧打倒。她不能心软，更不能退缩！她还要救苏家人！
擦干眼泪后，她屏住呼吸，听着内室里愈发肆意的声音。
她咬住牙关，轻手轻脚地爬出来了软榻。
隔着一道博古架，昏暗光线下，那两个正在兴头的男子根本注意不到外间悄悄挪到门口的身影。
“嘎吱——”
门被拉开时，忽而传出极低的声音。
“谁？！”
里头一人忽然扭头！
苏妙青当机立断，一把将门打开，转过身做出朝内室冲进来的姿态，高声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同时对外高呼：“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原本在垂花门处等消息的宋章听到动静立时赶了过去，快步穿过抄手游廊，一抬眼，却看见一身粗布衣裙的苏妙青与几个婆子站在本该囚禁她的屋子门口！
顿时神色大变！
大步跑过去，震惊地问道：“你怎会在此？！”
苏妙青似是被他吓了一跳，瑟缩地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退，却并未回答，而是害怕地指了指屋子里头，“宋校尉，有刺客。”
宋章眉头一皱，只觉不对劲。
刚要说话，就见冲进去的几个家丁抓着两个赤条条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抬眼一看，顿时神色大变！
这二人，正是他今夜安排之人！看这二人情形，分明是得手了！
可苏妙青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他忽然扭头看向四周——霜降呢！
“啊——！”
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宋章当即脑中‘嗡’地一下，那是霜降的声音！
他的面上顿时血色全褪，惊恐地朝屋子里冲去，谁知却看一个衣衫不整的人披头散发地冲出来，目眦欲裂地往四下一看，然后直朝苏妙青冲过去！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正是霜降！
宋章几乎站不稳，立时迎过去将她一把抱住，看到她光洁几夫上一道道青紫痕迹，登时如被当头棒喝！眼前阵阵金星冒起！
他紧紧地将她抱住，往屋子里推去。
可霜降却彻底疯了，嘶嚎着挣扎，“我要杀了你！苏妙青！你这个毒妇！你敢这么害我！我杀了你！杀了你！”
屋子内外的不少人全都面面相觑，神色骇然。
有人小声嘀咕，“这……是霜降？她怎么是个姑娘？怎么还这副样子？这……怎么回事儿？”
宋章几乎急死，抱着霜降低声道：“你先别冲动，好不好？我定会替你报仇，但眼下你先穿好衣裳……”
“宋章！杀了她！杀了她！”霜降忽而泪如决堤，抓住宋章的胳膊，凄声道：“杀了她！不然我现在就去死！杀了她！”
“你……”宋章心如刀绞。
霜降一把将他推开，扭头就要朝墙上撞去！
宋章立时扑过去将她抱住。
霜降哭着回头看他，“宋哥，她若不死，死的便只有我了！今日你我便就此作别吧！呜呜呜……”
宋章见她哭得几乎断气，再看她身上那些痕迹，想她这般可怜之人却遭遇这般狠毒谋害，心下亦是怒火丛生！
一把抽出佩刀，直朝苏妙青刺去！
苏妙青大惊，没想到这二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动手！
在一片惊呼声中，连连朝后退去！
可她的躲避哪里能躲得过宋章的速度！眼看那森意刀光如电直朝自己刺来！
苏妙青退避不及，几乎满心绝望！
“当！”
一把朴刀却从侧面直劈而来！
金戈相撞，光点就在苏妙青眼前四溅而起！
她朝后倒去，直接跌下台阶！
“哐！”
宋章手里的刀径直飞出，直接插在了不远处的木柱上！发出轰鸣的震动声！
他错愕转脸，尚未看清。
就被迎面而来的人一脚踹在膝盖上！
“咚！”的一声，狠狠跪下！痛得顿时闷哼一声！
忍痛抬头，顿时脸色大变！
张了张口，哑声道，“大人。”
长廊里外，所有人噤若寒蝉！
门口，霜降猛地抬头，就见沈默煜手腕一翻，收刀归鞘，却谁都没看，而是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苏妙青！
她扶着门框的手顿时恨得几乎抓进了木缝中！
身子一软，跌出门去，凄楚无限地朝沈默煜哭喊起来，“世子！苏妙青害我！求世子为我做主！”
沈默煜正朝苏妙青伸手，却不料她仿佛不曾瞧见，只自己撑着膝盖慢吞吞地爬起来。
正拧眉间，忽听身后传来叫喊，扭头一看。
顿时面色发黑，“胡闹！成何体统！”
霜降顿时一僵！却立时膝行着又朝前去了两步，就这么形容不整地在众人视线中哭道。
“世子！我奉命伺候苏娘子晚食！可她却因为白日里我对她的不恭敬，便给我下药，将我迷晕！还买通这二人来害我！世子！您要替我做主啊！”
沈默煜双目阴沉，看了眼那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男子，再看霜降此时模样，心下已隐约猜到几分。
示意旁边一个婆子给霜降披了件衣服。
转过头来看向捂住一边胳膊，垂眸看着地面，一声未出的苏妙青，“你有何要说的？”
苏妙青听他语气，便知他信任霜降更多。
也是，若非他如此偏纵，以霜降一个奴才的身份，怎敢如此嚣张地用这样的毒计来害自己？
她心下冷笑。
缓缓抬脸，却露出一双泫然欲泣的眼。
直看得沈默煜一怔。
旋即见她可怜至极地问：“霜降说我害你，那我倒要问问，我是如何给你下的药？又是如何买通的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