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人下毒
多寿想了下，侯爷的病情耽误不得，便道：“小的去请示侯爷。苏娘子不妨先略作休整？”
苏妙青也知自己这番仪容去面见侯爷乃是冒犯，点头应下，随多寿下了车。
抬眼，尚未看清这侯府布置精妙的后花园。
就见前头急匆匆跑来一个年纪偏大腿脚不太利落的管事，见着多寿便问：“多寿！世子呢？”
多寿立时迎了过去，“难叔，怎么了？”
莫难从前是跟随武宁侯一起出征的亲兵，如今是武宁侯府的大管事之一。
他朝后看了眼，见着苏妙青，先是眼前一亮！视线在她伤痕累累的脸上停了停。
又急恼地说道：“方才宫里来了旨意，说圣人今日见着长公主十分高兴，又想起今儿个乃是当年长公主与侯爷定亲的日子，便说要在宫中设小宴，贺长公主与侯爷伉俪情深，请侯爷一道去宫中小聚。”
“侯爷入宫了？！”多寿素来木然的脸上骤然多了惊色，“去了几时？”
“有半个时辰了！”莫难急得不行，“侯爷方才还咳了血！听说圣人将长公主留在太极殿，立马便动身入了宫！多寿，得赶紧通知世子啊！”
多寿点头，刚要说话。
身后，忽而传来苏妙青的声音，“侯爷咳血了？”
莫难一顿，“苏大娘子？”
苏妙青点头，“正是小女。不知可否告知侯爷吐血时的症状？”
莫难赶紧说道：“晌午那会子还好好的，可到了下午，便又面皮发紫喘不过气儿来，一个时辰前，吃了些茶点后，没一会儿就吐了血。不过吐完后，气色倒是不错，还与小的说了好些当年在军中的事儿……”
说着，便看苏妙青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莫难的语声越来越慢，“苏娘子，莫不是有何不妥？”
苏妙青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又问：“吐的血，是何颜色？”
莫难愣了下，道：“鲜红……”
“不好！多寿！”苏妙青猛地转身，“速去告诉世子，让侯爷必须在两个时辰之内回府！侯爷的蛊毒，只怕提前发作了！”
多寿脸色大变，扭头便冲了出去！
莫难受不住地身子一晃，脸色瞬间煞白，“苏，苏大娘子，您说，侯爷，侯爷他……”
苏妙青看他如此，十分不忍，扶了他一把，道：“小女斗胆，不知可否看一看侯爷吐血之前吃的茶点？”
莫难不解看她。
“金丝缕毒提前发作，只有一种可能。”
苏妙青的眼中浮现几分冷意，低声道：“有人，给侯爷下了催发蛊毒的药。”
……
皇宫，太极殿的侧殿永福殿内。
价值连城的鲜红珊瑚树上悬挂着五彩斑斓的春日祭香囊与各色华丽的络子。
一边偌大的仙鹤踏云香炉内正袅袅地升腾起细密的香烟。
繁复美丽的莲花地砖光可鉴人，有宫婢端着无声地穿梭其上，将精美的菜肴放下后，又恭恭敬敬地鱼贯而出。
“阿姐，朕记得这樱桃乳酪是你在宫中时最喜欢吃的，尝尝，可还是从前你在宫中惯爱吃的味道么？”
上首，浮雕盘龙云海的金丝楠木桌案后，当今圣人顺泰帝李瑾煜笑着看向下方端坐的长公主李梦月。
他的相貌与明艳大气的长公主并不十分相似，容长细眉，眼眶深郁，有种刻薄寡情的冷漠。
在他左手下方，正坐着最近诞下五皇子后宠冠后宫的柔妃。
其人当真如她的封号那般，生得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人时，那眼波流转，仿佛都能将人的心给融化了。
闻言，柔声细语地笑道：“长公主，这是圣人特意吩咐御膳房为您准备的。快尝尝。”
李梦月垂眸看面前那还冒着寒气的乳酪。
她生完莫奕寒后身子一向不好，断不能沾冷饮寒凉之物乃是众所周知。
面上却微微一笑，端起那还泛着冰意的乳酪，吃了一口后，很是高兴地掩口笑了起来，“正是从前的味道，不想臣这一点贪嘴的小嗜好，还叫圣人记挂，臣实在惶恐。多谢圣人恩赐。”
这般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态度，哪里有外界传闻因少年时对尚是皇子的圣人有救命之恩，而备受圣人敬重爱护的模样？
柔妃轻笑，“看来王御厨是尽得了他师父的真传，这乳酪竟这般叫长公主殿下喜欢，殿下快多用些。”
顺泰帝李瑾煜满意地点了点头，“赏！”
旁边立时有人记下。
李梦月笑着再度端起那乳酪，正要舀起。
“咳咳。”
另一边的下首处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李瑾煜扭头一看，正是武宁侯莫正锋，正掩着嘴侧过身，咳得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梦月担心地抬头，手上的乳酪也放下了。
柔妃扫了一眼，笑了笑，朝莫正锋笑道：“听闻侯爷这段时间身子大安了，怎地瞧着竟好像更不好了？太医怎么说？”
年初时，李瑾煜确实曾吩咐过太医院院正苏回望去看过莫正锋。
不知是何缘由，他当时并未提及蛊毒一事。
莫正锋扫了眼帕子内的鲜血，强压下胸腔处的气血翻涌，转过头来，哑着嗓子道：“多谢娘娘挂怀。太医说，这是旧疾，得仔细静养，三五载只怕也不能好转。”
这话是故意在说自己的病已不能好了，也无能再去带兵打仗，更别说争夺军权。
对面李梦月眼睫疏忽一颤，片刻后，微微攥起手指，垂眸，忍下满心苦涩。
当年何等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为国征战平定四方带着满身的伤势回京后，非但不得荣养，还要被算计被下毒，为了她，为了整个侯府，不得不隐忍，低头，屈服。
龙案后，李瑾煜也不知是否听出了武宁侯的话中暗示，轻叹了口气，“三哥为我朝多年征战，伤重至此，朕这心里，实在有愧。是朕无能啊！”
“圣人！莫家蒙受皇恩百年，臣又受圣人信重，可率圣人之兵守护景朝国土，乃是臣举家之幸。是臣无用，身子残破，不能替圣人鞠躬尽瘁，不能报答圣人厚爱。还请圣人万莫要自责，当真叫臣无颜面见圣人了！”
他说着，还按着桌面强撑着早已麻痹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直接跪了下去。
李梦月也跟着走出，跪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