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乱点鸳鸯谱
唐龙猛一仰脖,将杯中酒喝了个底儿朝上,随即才好整以暇的说着,“好小子,既然你也不是那心胸狭隘之辈,那叔也就不跟你兜圈子啦!今儿叔就只想让你撂下句实在话,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和我女儿往长远走下去?当然,你们晚辈之间的事儿,身为长辈本不该跟着掺和进来,但经过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应该把有些话说在前头。正好野儿也在,你不妨只管表个态,叔在此向你保证,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在场的三位长辈都决计不会为难与你。”
言罢,便是目光炯炯的盯着杨洛,其态度之严肃,让人生不出半分敷衍的念头。
这要是放在平时,唐野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抢过话头,和父亲好好说道说道,但偏生在此时,却并未出声干预,估计也是默许了父亲的态度吧。
其实呢,杨洛自己也清楚,儿女情长之事万不该立场不坚定,心生爱慕就是心生爱慕,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总这么优柔寡断,不清不楚的纠缠着,对谁都没好处。
可他现在确实是还没想好,又要他如何表态?
总不能为了应付眼前一时而误人误己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岂不连一点做人的原则跟底线都没有了。
“叔,毕竟是关乎唐姑娘一辈子的终身幸福,岂同儿戏一般去对待?晚辈刚走出一段旧感情的阴影,即便对唐姑娘有些好感,自认为也做不到这么快就去开启一段新感情,所以说,还请您多给我点时间。”
杨洛只管自顾自地道出心声,连正眼都没敢去看唐野一眼,生怕因为自己在情感上一而再的犹豫不决而惹怒某女,可却不料某女的心胸却是无比宽广,非但没因此而炸庙、作妖,反而竟还在主观理念上同自己是不谋而合。
唐野一仰雪白脖颈,滋溜一口喝光了杯中酒,举止落落大方,丝毫不显扭捏,“爹,正如你适才所说,我们晚辈之间的事,您身为长辈是不该跟着掺和进来的。但女儿也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不希望女儿在个人情感上多走冤枉路,重蹈您和我娘的覆辙。可女儿也有句心里话想说,的确,我承认,经过数月间的相处,女儿确实对杨洛产生了那么点好感,但也只是好感而已,您又何必乱点鸳鸯谱,急着促成我俩尽早定下这一世姻缘呢?”
闻言,唐龙一时间也不知他女儿到底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随即便又看向了唐虎,把‘纠正年轻人错误理念’的重任压在了他二弟唐虎身上。
岂料,平素一向与他同心同德的二弟,今儿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居然在那儿头不抬眼不睁的独自喝起了闷酒,一声不吭的化身为局外人,可是把他给愁坏了。
“大师兄,这件事你又怎么说?”
万不得已,他也只能是把最后希望押注在石长老身上,心中暗道:“这老东西从不轻易夸下海口,既然他适才亲口说过,有把握撮合成这对佳人,想必就一定能做到。”
倒也并非他一旦认准的事儿,就必须要立马达成所愿。
只因他是个过来人,又是为人之父,把有些事看得实在太过于通透,实在是不愿见到自己女儿为情所困,是以,才会决定尽早促成这段良缘。
只是让他万没想到的是,石长老竟也在这会儿装起了糊涂,全然突破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师弟呀,既然你这个做父亲的都无话可说,我又能有什么意见呢。况且,丫头不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么,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们做长辈的尽量少跟着掺和,还是多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唐龙听了,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般,眼睑微垂,满面愁容,在沉吟了片刻后,终是摇头长叹一声,“哎!既然连你也都这么说,那我这个做父亲的要还是油盐不进,可真就成老糊涂了。”
石长老展颜一笑,“是啊,我们本以为还都不算老,可终究是岁月不饶人,有些事,也的确是该多听听年轻人的想法喽。”
唐龙点头,旋即便不在这一话题上过于纠结,转而又提到另一件事,“杨洛,既然你和小女都需要时间去考虑未来,那我这个做长辈的也就不再从中掺和了,但就是暂且不论这层关系,你那口仙剑是不是也要向宗门报备一下,不然,若等日后走漏了风声才让掌教知晓,怕是不免有些被动吧。”
“呃!那要是如实报备的话,会不会被掌教‘强取豪夺’?”
一提到‘正事儿’,杨洛立马鬼使神差的就好像变了个人,竟在背后嚼起了本宗现任掌教的舌根子,不禁颠覆了在场几位的认知观。
“卧靠!这家伙可真是好胆啊!竟连本宗掌教的不良嗜好都敢拿到背后来讲究,能和你成为兄弟,就是我这个皇子都有些跌份儿呐。”
赵山河心下感慨万千,脸上表情亦是无比精彩,当再看向在场其他几位,也都是一脸或苦涩或犯愁的尴尬表象。
区区一介尚未被宗门认可的杂役弟子,居然胆敢在他们面前意会掌教,这是要打算将他们也都一起拉下水不成?!
唐龙当即把脸一沉,便冲着杨洛喝道:“住口!本宗掌教何其平易近人,又岂会觊觎本宗弟子之物,你若再敢信口雌黄,满口胡邹,休怪连炼器堂也容你不得。”
身为一堂弟子的掌舵人,他自然要在大是大非面前先摆正自己的立场,一旦发现不良苗头,就要立刻扼杀在当下。
否则,若是任凭各种风言风语在其所管辖的地界上传播扩散开来,那仲天羽还不得第一个就问他的罪呀。
“叔,现下又没外人,晚辈也很想听听您的实话,难道说……晚辈的顾虑就当真一点都没有可能会发生么?”
杨洛梗梗着脖子,言语间是理直气壮,那股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的冲劲,生生把在场几位耿直的心态都给掰弯了。
尤其当属赵山河的心态崩得最快,几乎连想都没想,就选择站在了杨洛这一边,“兄弟,那要是按照你的意思呢?”
“要是按照我的意思,自然是先不声张为好,最起码能瞒一时是一时嘛。”杨洛相当果决的亮明态度。
却不成想,都没用唐龙唐虎这两个铁憨憨吱声,一直闷不出溜、保持中立的石长老便把他的想法给驳回了,“小子,你这不是相当于自己挖的抗自己往里跳么,还能瞒一时是一时,你还真当本宗门规是个摆设不成?”
杨洛闻言,似是大感疑惑,求真儿似的向石长老请教,“难道说我自己的宝贝不想对外声张,这也算是违背了门规?”
石长老淡淡一笑,悠悠说着,“你是无需为此而负责,但在事后,掌教若是让炼器堂给出个说法,我等又要如何去答复呢。”
“就说与你们无关?”
杨洛试着给出个自认为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石长老顿时面庞笑意全无,冷哼一声,“哼!你莫不是还真以为本宗掌教是那么好说话的么!小子,不要以为前几日你在昆仑宝殿大发厥词,冲撞本宗长老、掌教乃至太上长老都没把你怎么着,就可以把任何事都一概而论。目前,你在本宗也不过就是一枚兴不起多大风浪的棋子而已,所以才没人会给你下绊子,但在场的我和两位师弟,甚至连丫头也都算在内,又岂能同你相提并论?遇到凡事不但要拿捏好分寸,还要先谋而后动,方才不会被人攥住把柄,如若不然,等待我们的必将是祸事连连!哎!啰里吧嗦的和你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小子能否明白这里边的水有多深。”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这水深一点,不是才更容易养活更多的大鱼小鱼么?”
杨洛不分时机的冒出句玩笑话,表面上看似是懵懵懂懂,实则心里面也很有数。
光是启蒙恩师佟大成就曾不止一次告诫过他,本宗由各方势力汇聚而成的这潭深水是又浑浊又冰冷,平日里尽可能远离这潭深水对他是兹有好处、绝无坏处。
如今连石长老也都这么说,他自然是心里更有谱了,“三位前辈,那你们又要晚辈如何去做,才能让你们置身事外?”
“贼小子,就知道你是个有心之人。”
石长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这件事要想瞒是瞒不住的,莫不如我们就先将此事密报给掌教,然后,再试着以另一种理由来说服掌教,将这口仙剑永久留在你身边,不知你又意下如何呀?”
“什么理由?”
杨洛竖起耳朵,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同时,唐龙、唐虎、唐野跟赵山河这四人也都无不是满心好奇。
也不知这位平日里只对炼器感兴趣、人缘不是很好的石长老究竟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居然有信心可以说服本宗掌教割爱,除非这里边涉及到的利益已经超过了眼前利益,否则,怕是万没有可能吧?
要说他们一个个心里,其实也都跟明镜似的。
掌教仲天羽表面上看似和蔼可亲,很好说话,实则其贪婪程度,可是海水不可斗量的。
以史为鉴,那一件件、一桩桩先例全都摆在那儿。
当年连石长老的贴身法宝‘乌龙刃’都被其过了好几手,最后才兜兜转转的被石长老强留在身边,这要是上升到了仙器层次的神兵利刃,就是用屁股想都能猜得到,还能有进有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