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陷囹圄
夏小星三人三骑打马疾行,很快返回到了京畿。
路途之中,因为夏小星服饰尊贵,神态牛叉,三人豪奢有马,所以关隘哨卡没什么刁难,尽皆放行无阻。
待到路过汤屋的时候,夏小星特意停马驻留了一下,探听目前有没有接收这家汤屋的生意人,结果驱马到主屋近前一看,发现大门贴着封条,所有窗户都钉满木条,蛛网丛生,一幅萧条破败的荒废样子。
打听附近村民得知,因为汤屋前些日子死人太多,又牵连盗匪,所以被奉行所查封了,又听说汤屋里经常半夜水响,雾气森森,时不时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喊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村人疯传此地闹鬼,居民远避,商旅绕路,眼下也没有啥人愿意接手,就一直这么荒废着了。
夏小星听完不以为意,认为这些闹鬼传闻都是人为的,估计是奸商本间装神弄鬼搞出来的手段,让房屋荒废一段时间,出售价格降到冰点,再从奉行所手中超低价把汤屋盘过来经营,这手段在后世他见多了。
正待打马赶路,一向活泼爱笑的古尺皂子却要求停下来,她神情严肃的要求祭祀一番,祈舞祝祷,以求神明感应。
家主夏小星从没见小巫女如此认真,就答应下来,由她换上白衣绯绔,祈祷一番,结果古尺皂子反复咕哝一些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断言此地有一股看不见的黑暗力量,邪恶且强大,而这股可怕气息竟然与夏小星息息呼应,互相影响,互相吞噬!
老实说,夏小星是不相信什么神灵显圣,气运学说的,但见巫女古尺皂子说得如此郑重,便心念一动,让她与神明感应一下,他此行的运势如何。
古尺皂子虽非处子之身,祈祷态度还是极为虔诚的,很快有了回应道;
“不吉,大凶,前方坎坷难行,仕途一片昏暗,杀机重重,充满阴谋陷阱、歧视折辱、肮脏泥泞,阴暗寒冷。”
“呵呵,”夏小星冷笑一声,不屑问道;“难道一线生机也没有么?”
古尺皂子闭目凝神了一会,轻声开口道;“------有,还有一星光亮,弱而不熄,乃是下间殿您的勃勃野心。”
“哈哈哈哈哈---”
夏小星爆发一阵无所忌惮的大笑,对着两女朗声道;
“人道极恶,若要求生,纵然泥泞肮脏,卑微屈辱又如何,总要随机应变,不择手段闯出一条路来,走吧!”
“好棒,好棒,下三滥殿说得好鼓舞人啊!今晚共枕庆祝一下吧!”
游女樱子在一旁拍手雀跃,能够再回堺町是她最开心的事,当然要拿出她最擅长的本事庆祝了。
三人上马,继续前行,夏小星一马当先,别人看不到他阴郁的脸色;
唉,一不小心摊子整大了,身为一家之主,他深知仇家强大,生计窘迫,全家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靠他死中求活啊,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得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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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堺町,夏小星带着两女径直直奔花屋,作为理所当然的落脚之处。
这不消说,因为共同利益,奇货可居,花屋老板一直将夏小星待若贵宾,鸢千代和由美子也住在花屋的上等客房里。
可风尘仆仆的夏小星一进花屋的商号店门,就感觉氛围有点蹊跷,店中伙计及掌柜的态度都客气带着微妙,并无欢迎的热情。
按照常理来说,老板本间幸之助得知他夏小星回来,应该殷勤招呼,接风洗尘才是,但是进门良久,花屋上下什么欢迎表示都没有,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本间幸之助压根就没到店前露面。
夏小星不动声色,将马匹牵到马厩拴好,让伙计领两女回到客房休息。
原先留在堺町的两女此时不在客房,天狗女鸢千代每天去老中医那里,整天呆在那里治病,据她说老中医还教她一套修身拳法,叫做五禽戏,用于健身养气,练好颇有功效。
由美子白天则去花屋下属的一家店铺作掌柜,学习记账经营之术。
夏小星在马厩出来时,就招呼一个机灵店伙,亲切攀谈了一会,然后扔给他几文钱,让他尽快把由美子喊回来,他想了解堺町这些天发生的情况,找回机敏聪慧,长于人情世故的由美子了解分析,最合适不过。
然后,他又转回花屋正堂里,面容轻松,亲切和蔼的与店中认识的掌柜账房,伙计帮佣们说笑打诨,硬唠家常,花屋上下人等哪敢得罪他,只好有问必答,尽量答复他的旁敲侧击。
半个多时辰后,由美子急匆匆与他回来见面时,夏小星对堺町街面上的流言飞语已了解大概,心中有数了。
回到房间后,他又细细听由美子述说分析了一番,用反复排除法,总结获得了三条有价值的消息,次序如下;
第一条是,义辉将军不甘作傀儡,与辅臣三好家从不睦发展到交恶,不断号召各地强力大名上洛,削弱驱逐近畿的三好家,双方现在尖锐对立,都在想方设法打击削弱对方势力。
这第二条就是,津屋岨口?莳人不惜代价结好三好家权臣三好长康、堺町代官松永久秀,以供奉千贯礼金的价码,刚刚成为三好家的御用商人,花屋则竞争失策,被密告僭越私交将军幕臣,谋取不法官位,已经触怒了三好家。
这位有非分之想,僭越求官的丑闻当事人,不消说就是夏小星了,而且当下的街头传闻很是不堪;
说这位求官的无耻之徒出身低贱,是个加贺的乡下野武士,粗鄙不堪,胆小如鼠,将军用木刀测试他武艺的时候,只会仓皇逃跑,被将军亲口嘲讽为‘逃之右左’,只是因为无耻贿赂一千贯,才得到将军的嘉奖感状。
至于引荐的从六位下刑部少丞官位,也只是朝廷没有认可的伪官罢了。
第三条就是堺町街头对这位下间武士的人品风评,简单来说,就是首鼠两端,不忠不义,具体就是说夏小星在敌对商家之间左右逢源,两头拿钱,这也是堺町有目共睹之事,夏小星确实从津屋花屋各敲了一笔钱粮。
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作为武士如果受了一方雇主托付,就不能干出两家通吃的卑劣行为,就算能干也不能说,更不能让人抓住口实把柄,否则就是贰臣行径,品德败坏,最让世人所不齿。
夏小星听到这里,明白津屋老板为何慷慨赠与自己二十石粮食了,这妥妥就是糖衣炮弹啊,让自己带着粮食招摇过市回到花屋,造成既定口实!
敢情岨口?莳人开始就没憋好屁,通过布局给自己设定一个首鼠两端的卑劣人设,然后又利用幕府将军与三好家交恶,爆料花屋结交幕府将军,堵绝了自己在堺町出仕之路,真是递刀不露头,杀人不见血啊。
而花屋老板投机失败,动了真怒对自己不理不睬,主要责任其实是在夏小星自己,试想当时拿到将军的印判状后,如果马上运作与堺町代官松久永秀见面,积极联络,及时贿赂,很可能就会得到实授官职,夏小星职权在手,那么津屋老板就没机会再进谗言,搞小动作了。
怪就怪夏小星自己作死,这时候没趁热打铁,反而两头搜刮一番,衣锦还乡回了趟加贺惣村,这就给了津屋老板时间和机会,绝口不是人这家伙果断出手,一举砸钱翻盘,靠上松永久秀,当上了御用商人。
时至今日,夏小星有预感这津屋奸商不会罢手,他有接着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节奏;
过不了两天,岨口不是人会发觉他没有按约去剿匪,而是返回堺町来求官,接下来他肯定会遣人上门催债!
众目睽睽之下,逼迫自己对未去剿匪做出解释,然后大肆宣扬自己就是个胆小如鼠,彻头彻尾的骗子,到时候自己名誉扫地,失去利用价值,也会被花屋扫地出门,只能灰溜溜滚回加贺惣村啃荞麦。
如此一来,谁会跟随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的主人,自己回乡时肯定势单力孤,落魄无比,到时候再遣一队认者索命割头,自己就会成为倒在乡间小路上的无头尸体。
事到如今,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出积极对策,主动争取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