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田犬,晏九郎
无耻渣男受伤了么?
没有,他衣内穿着金属腹当,那一枪尚未刺实,他已顺势躺倒卸力,枪刃挑破衣服,刮在腹当上,上滑挑空了。
顺势倒地是卸掉枪劲的最快方式,且能躲开后面的连续刺杀,夏小星擅使长枪,自然知道怎么躲枪,只是这一刺太突然,他无备而来,实在没想到堺町里人会悍然行刺。
娘的!不是说堺町内不得动武么,果然是鬼子话,不可信!
幸亏他为苟全小命,防备认者,刀不离手,甲不离身。
屋内持枪人一击不中,大喝一声冲出门追刺,夏小星人倒在地上,枪盒扔在一边,两手已经擎出长短双刀,身体往外一翻,躲过长枪连刺,再往里一滚,双刀化作一团银光,朝着对手脚下滚去!
持枪汉子上身町人打扮,未穿护甲,下身穿着(无裆)行灯袴,精赤着双脚,他未料到夏小星如此悍勇,不退反攻自己下三路,瞬间刀光近身,连忙抽枪后跳,想拉开距离再刺。
夏小星哪能给他机会,滚动中他左手肋差往对手双腿猛掷,喀嚓一声短刀穿过对方双腿,将其无裆袴牢牢钉在泥地上,紧接着双手握刀,追着持枪汉子就是一阵劈砍!
就听连续几声叮当,紧接着噗通一响,就是刀刀钝肉的闷响!
原来持枪汉子急退两三步,就被自己固定住的裙裤绊了一跤,夏小星得手后本来想劈死他,但感觉对方穿的很松垮,枪法更松垮,不像是专门的职业杀手,便有心留个活口。
于是反转刀刃,用刀背猛磕袭击者后颈、胳膊、手背,打落其手中长枪,把他狠狠击倒在地,然后用刀尖逼住喉咙,控制住了他。
战斗爆发很快,结束也很快,等到般若五郎,般若孙七郎两个随从赶到现场时,屋子里发出一声女孩的尖叫,首饰匠的女儿绘子奔出来,扑倒在受制男子身上,悲声道;
“晏九郎!我早说过,你不是这个恶人---这位大人的对手的,大人,您手下留情,饶恕晏九郎吧,他不是恶人!”
“嚯嚯!奇怪来哉啊,原来我是恶人来的,他可以杀我,是吗?”
夏小星忿然说着,心有余悸,如果那一枪捅穿肠子,这个年代可没靠谱的消炎技术,他很可能腹部感染溃烂而死,而且死得极为漫长痛苦。
“去死吧!你这猪狗不如的冒牌货,假武士!”名叫晏九郎的家伙被打倒却并不服气,粗野的叫骂着,满脸不屑之色;“怕死鬼,厚皮猪!没穿甲你今天死定了!”
坏种夏小星摸着衣服上被割破的窟窿,咧嘴笑了笑,一脚踹在晏九郎脸上,将这个要杀他的狂妄町人踢个倒跌葱,嘴里吩咐道;
“五郎,孙七郎,把这厮捆起来,袭击侮辱武士,罪在不赦,无须拖延,即刻处置,押送到沟渠边上斩了!”
“嗨!”
“不要,不要!”首饰匠女儿绘子试图阻拦;“晏九郎是为了我才对大人动手的,是我对他讲了大人上次赊账的事情!他是义士,大人才是恶人!”
“八嘎!敢对大人无礼!”两名属下就要对绘子动手,被夏小星一声断喝止住了,就见夏小星悻悻摆了摆手道;
“算了,算啦,一个傻丫头不值得计较,赶一边去得了。”
“嗨。”“哈!滚开,不要讨打。”
般若五郎与孙七郎可不管再她说什么,将这个十五六岁小姑娘拽起来,粗暴的扔在一边,就上前踩住行刺者晏九郎,孙七郎割下屋前一段晾衣绳,就地将他捆绑起来。
夏小星在旁边冷眼打量着这个晏九郎,约莫他大概二十五六岁,身材中等瘦削,刀条脸薄嘴唇,眉眼细长,五官周正,带着一股阴骘柔媚之气,原本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很讨町市女人喜欢。
脸上被踹了一脚后,这个晏九郎脸肿了,头发乱了,嘴角鼻子都汩汩流着血,但他挨打后既不叫嚷也不讨饶,只是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的凄美模样,任由首饰匠女儿在傍边为自己不断求情。
夏小星一目了然,撇了撇嘴;在前世,这种城市小凯、酒吧马夫他见多了,前者是牛郎,专门勾搭白富美,送绿帽刷绿卡,后者是软男,一心诱惑花痴女,为爱情去卖身。
至于晏九郎为什么袭杀自己,夏小星猜测这个马夫在钓马子的时候,听绘子述说了自己强赊三十贯加工费的事情,就把自己当成一个上门敲诈的普通浪人,觉得可以轻易干掉自己,博得小花痴绘子的感激,获得许多额外好处。
不过夏小星有点搞不懂,堺町之中,晏九郎怎么就敢公然行凶呢?
这就有了几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晏九郎身后有个强大的黑帮支持,可能是黑二代,或有一个地位较高的颜役,亲分町奴(黑道大哥)野种爹,可以让他们这些诈骗犯和小偷肆无忌惮的坑蒙拐骗,行凶杀人。
第二种可能是夏小星最喜欢的,即晏九郎乃是堺町某位巨富豪商的子弟,无论他在外面惹了多少麻烦,糟蹋多少良家妇女,甚至搞出人命,其豪商家庭都愿意花钱来摆平。
若是町人富商,坏种夏小星觉得不敲个一千贯,不,两千贯,不能弥补空虚的口袋,不,更加空虚的心灵,不足以面对自己重金求来的官职。
这时街道上打斗声已息,伴随着女孩的哭泣声,周围匠户都有人探头探脑,试图打探消息,坏种夏小星却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偏了偏头,示意两名属下将晏九郎拖走,拖到沟渠边上行刑。
按照堺町当时的自治管理惯例,每户商家都有自家雇佣的用心棒和武装役众,保安店铺,巡逻值夜,若是抓到盗贼,一般会公告街坊,宣布其罪行罪状,公开施以杖责或鞭挞,然后驱逐出町市。
如果情节严重的罪犯,比如凶杀、弑亲,纵火等重罪,则交给堺町三十六人组成‘会合众’集体裁决,上报代官或奉行所,下达处决令。
町人袭击武士,即犯了重罪,如何处置就由夏小星本人意愿决定,他可以责罚训斥晏九郎一顿,将其放走,也可以当场将其斩首,以儆效尤,事后调查如有必要,他只要向管理堺町的会合众发一封书纸,说明事由即可。
坏种夏小星当然不会轻易饶恕对方,可是当街斩杀罪犯视为秽恶,在所有的秽中,死秽最重,所以京都处决罪犯通常都选择河源浅滩,因为流水会冲走一切秽恶。
将晏九郎一直拖到町外沟渠上斩首,也是夏小星有意拖延了行刑,按照他的想法,如果晏九郎家资巨富或有什么依仗,到了生死关头,就都抖落出来苟住小命了,如果啥也没有,那就是自己找死,杀得一点不冤。
可让坏种夏小星大为失望的是,晏九郎面临斩首之刑,始终没喊出我爹是刚哥,大爷我有钱等豪言壮语,只是渐渐面如土色,垂着头瑟瑟发抖,显然就是一个误踢铁板的小瘪三,没什么后台和背景------那就真该死了。
至于绘子的哭诉哀求,还有首饰店里涌出来的全体匠人跪拜求情,天生坏种怎会有丝毫心软,统统不予理会,临走前他拨转马头,当众抛下三枚金铤,等值于三十贯铜钱,冷冷说道;
“喏!我下三郎欠你们家的加工费还清了,再若呱噪,尔等匠作与晏九郎袭杀武士,同谋共罪,就会一并严惩,斩首不赦,且先记着罢!”
此话一出,首饰匠作们吓得战战兢兢,抖如筛糠,就连首饰匠女儿绘子也被吓得以口掩嘴,就怕再说错一句话,惹来灭门大祸。
------
蹄声嘚嘚之下,夏小星提着晏九郎刺杀自己的长枪断后,两名部下将吓得不会走路的晏九郎拖到了沟渠边,照其腿弯一踢,让他面朝渠流跪下,两人便苍凉凉拔出长了刀。
“等等!先不忙杀他,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夏小星在马上狞笑了一下,着下令道;
“五郎,孙七郎,拿出你们般若众的手段来,给他用用刑,审一审!”
般若五郎“嗨!”的一声,收起长刀,掏出了短刀。
般若孙七郎沉声问;“哈,主公要问什么,怎么问?”
“先剁他两根手指再问。”坏种夏小星平静的吩咐说;“你俩尽管下手,要审出他的家人住址在哪,幕后指使之人,还有所属帮派地盘位置,帮派组头老大是谁,总而言之,一切与行刺有关的事情都要问出来!”
“嗨!”“哈依!五郎,一起动手!”
在越来越多的町人围观下,两名阿波认者拿出专业凌迟的架势,接下来的场景,看得观众们惊心动魄啊。
外形俊秀,细皮嫩肉的晏九郎在一声声哀嚎惨叫,一块块切割骨肉声中,一根小手指头切三段,还没切完,就再也熬不住疼,伪装不住坚强,精神彻底崩溃了,哭嚎着嚷道;
“啊!啊嗷---大人,大人!小人认罪了,给个痛快吧!确实没有人指使小人啊,小人只是想在女人面前表现一番哪,小人该死啊------
啊!嗷,啊---大人,没想到冲撞到大人啊,给我一刀痛快的,让我死吧---啊---嗷---”
“哼哼,想死?哪儿那么容易!老子今天若没穿甲,差点就被你小子一枪捅死了。”
夏小星冷笑着继续发话道;“老子不管你所属的家族,帮派,相棒们有没有关联,今天不交代出价值三百贯的情报,老子活活剐了你!”
“嗷啊---大人,大人我说,我交代!您不就想要钱么,我交代我们颜役的赌场,汤屋和游廊分布地址,还有他几个姘头藏钱所在,至少价值五百贯!”
“呵呵呵---真的么?慢来慢来,姑且让我下马来听。”
夏小星挥挥手,示意暂停行刑,自己翻鞍下马,走到摁得跪在地上,疼得满脸汗水的晏九郎身侧,慢慢蹲下来,瞅着他的惊惧面孔,柔声道;
“若是你出卖的情报是真的,确实价值五百贯,我不但饶了你,还会把你的老大杀了,让你做老大,他的女人,地盘和生意都交给你管理,如何啊?”
“---大人,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少丞现在需要走狗啊!”夏小星呵呵笑着说;
“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官乃是从六位下刑部少丞,三好家督的马廻役,堺町代官的寄骑与力,刚才走马上任,正想在坊间收养几条听话的走狗,替本官收收月贡(保护费),栋别钱什么的呢。(管理费)”
“---大大--大人啊!小人真是瞎了狗眼!大人,只要饶小人一命,晏九郎任凭驱策,甘愿做门下走狗!!
“唔,先叫两声听听!”
“汪汪,汪汪,汪汪汪!哈哈哈---哈哈。”为了活命,晏九郎哈哈吐着舌头。
夏小星满意的笑了;“呦西,呦西!晏九,你真是一条好狗啊,呵呵,呃呵呵------”
“汪汪,汪汪汪,嗬哈嗬哈嗬哈------”
晏九郎乖巧的伸着舌头,一脸求生欲,犹如一条秋田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