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赚生活费

马上又要放暑假了，上大学之后，真的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或许是因为不用再死背书学习、考试随意作弊的原因吧。按民大的习俗，暑假还要上半个月的小学期，所以假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快递店的工资实在太低了，平打算小学期结束后，就从快递店辞职。但还没等小学期结束，曾哥就先辞职了。曾哥走的前一晚，破天荒的没有再打游戏，而是抢着干活，等到快递店要关门的时候，才把平和莎莎喊到身边，诚挚的告了别。

“这一别，以后不知何时再见，你们好好读书啊，有事曾哥可以帮忙的给哥发qq。”

曾哥走了，这一别，竟真的再无相见。

曾哥走了，莎莎也走了，平也在小学期快结束的前两天提了离职，这个陪伴了她一整个学期的快乐小屋就此解散。

……

关于平的假期去向，除了丽，没人担心、没人问起，妈妈也是。

小学期一结束，平就迫不及待乘公交到铺面比较多的街道寻找兼职机会，但转了几小时，愣是没看见粘贴得有招暑假工的店铺，要么只招长工、要么必须做满两个月，在民大老校区读书的小叔给平支了个招，让她别透露自己是学生，谎称做长工，等到开学时间了就提离职。但还没踏出社会大门的平没有勇气走这些捷径，一是脸皮薄没法开口，二是担心东窗事发被找麻烦。

奔忙了一早上，却一无所获，平沮丧地倚在公交车站，实在饥饿难忍，便花五块钱买了碗凉皮。平几乎每天中午饭点都会在食堂点一碗凉皮，室友都以为她喜欢吃，但其实只是因为食堂卖凉皮那家可以无限加酸萝卜和泡菜，一碗凉皮本吃不饱，但加些萝卜泡菜，平就能饱餐一顿。

喝完最后一口汤，平将碗筷丢进了附近垃圾桶，想到小叔所在学院离这儿不远，便给小叔打去电话。

“你还没找到？呆包！”电话里，小叔恨铁不成钢的吐槽平太怂。

“我不好意思开口，哥叔怎么办啊？我今天必须要找到，不然学校要赶人了。”平垂着头，将手机贴紧耳朵。小叔是平爸爸的表弟，虽然辈分高平一级，但只比平大三岁，所以平总喊他哥叔。

平上高一时，小叔就考到了民大。

小叔的爸爸，也就是平的四舅爷爷，是一个极其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平高考那年，创下了老家历年高考最高的分数，让整个家族都轰动了一时。四舅爷爷来贺喜时，阴阳怪气说了些话，说小叔上的民大才是贵州最好的学校，谁都没法比。平听了这话没回嘴，等填高考志愿时，第一志愿便填了民大，还以全院第四的排名正式成为传媒学院的一名大学生，在悄无声息中狠狠打了四舅爷爷和那些总猜忌自己作弊的人脸，但也因此错失了上一本院校的机会。但幸好，自己亲自选的新闻学一直都是自己最爱的专业。

“你个呆包，怂什么？你在哪里，我让小韵来带你去找。”电话那头再次响起小叔的声音。

“你和我去嘛，我和她没见过几次，我怕尴尬。”平再三央求小叔陪自己去，但不想小叔忙着做实验，实在抽不开身。

“没事，她和你去。那天我们去湿地公园玩的途中看到一家，但没进去问，我让她带你去。”

“好好好！那我就在湿地公园公交站等她。”一听到马上能找到兼职，平也顾不得认生，只盼着小叔女朋友赶紧到才好。

还记得第一次见小叔女朋友，还是平刚进大学的时候。那天，准备返校的小叔被奶奶喊来，让他去报道时顺带将平带去学校。不料平与小叔并不在同一校区，小叔只得先带着平到老校区放自己的行李，又带着平转了半小时的公交抵达新校区。

在公交车上时，平就听到小叔在和一个女生打电话，还让那个女生在民大新校区站下车。

果真，一下车，平就看到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往自己这边看来。小叔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平这才意识到女生是小叔的女朋友。

小叔和韵一直陪着平购买生活物资，又帮着铺好床、叠被子。忙活一天后，平提出请两人吃饭，但两人却默契的都点了最便宜的素粉。

后来，小叔和韵又来学校看望了平几次。但有一次，小叔和韵顶着寒冷的天来看平，韵还给平买了水果。可不谙世事的平哪知道韵特意从几十公里外转了三趟车才赶到这里，但平想到没地方可聚，天又冷，又没办法将小叔带进寝室，所以在找不到话题时，双方说了再见。

那一天，韵的表情很失望，可以说是生气吧。回去后，两人就闹了矛盾，但小叔没和平谈及。直到平打电话给小叔时，才知道两人一直在冷战，也才后知后觉。回想到自己的不懂事、不灵光让韵难过了，平内心后悔万分，想打电话向对方解释，但又不知怎么开口。为什么自己就是这么傻、这么呆呢！

直到后来，平也没有勇气向韵解释，但没多久，他们和好了，平心里也才好受些。想到一会儿又要见到韵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记得那件事。

等了半小时，韵气喘吁吁找到平。

“我以为你在马路对面那个站，转头才看到你在这儿，但怎么都喊不应”。

“我……我……”，平还沉浸在刚刚的回忆里不知如何开口，便被韵拽着手往前走了。平猛地从回忆中解脱，看着身旁的韵笑了，韵也笑了……

“1400，短期就是这个价格，长期1600。”山庄老板只顾着朝嘴里扒拉饭，甚至没抬眼看两人。

“你不是写的兼职1600嘛？怎么又是1400了……”

“我干！”还没等韵理论完，平就抢先应下这份差事。

老板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盯着平，韵也转身看了平一眼，平才意识到自己话回得太痛快了，但对于现在的平来说，什么都没有包吃包住重要，有了住的地方，管他多少钱，白干都乐意干。

“你留个电话，什么时候能上班也写一下”老板指了指吧台上的订餐本，平快步上前照做。老板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体重却是年龄的五六倍。平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个不苟言笑、说话像极了暴发户的老板像怀孕了七八个月，但后来才知道，她仅仅是纯胖而已。

“明天？那行，明天你早点过来，我让小姑娘带你。”

谢过老板后，平和韵去找了小叔。等小叔做好实验后，便带着平和韵到堕落街吃饭。小叔问平为什么不回奶奶家，平只说没有路费，小叔掏出两百块递给平，但平怕短时间内还不起，没有接下。

……

第二天一早，平拉着妈妈给她买的那个丑行李箱来山庄报道。心里莫名担心，担心做不好被老板数落，担心年纪小被老员工欺负，担心遇到不讲理的客人……直到自己将行李搬进员工宿舍，换上服务员服装，开始干起了活，战战兢兢的平才沉下心来。

“燕妹，你带这个妹妹去洗菜，教她哈”。老板将平交给另一个服务员，平便跟着她来到洗菜处。

“你是大学生？”燕妹问道。

“嗯”，平没抬头。

“在哪个学校？叫什么名字”燕妹继续追问。

“民大，姓黄”，平继续整理这池里的菜。

“哦，小黄妹~”

“啊？”

平终于抬头看了眼前皮肤稍黑，眼睛却很大的女孩。燕妹是老板的表妹。听唐姐说，燕妹比自己还小一岁，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太多，父母供不起只好辍学打工。看着燕妹水汪汪的大眼睛，平想到了鹏，鹏去做学徒也快一年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也会像燕妹这样带新徒弟吗？

“小燕妹~小黄妹~哈哈哈哈”，两个女孩仰天大笑，笑声从洗碗房传到了露台，被唐姐听见了，唐姐着急忙慌跑进来，以为出了啥大笑话。

平日里，小燕妹对平十分照顾，为了让平多睡几分钟，她经常早起先打扫卫生，发现唐姐来了及时叫醒平；担心平弄伤手，也有可能怕平把事情搞砸，小燕妹从来不让平干像发炭火、开煤气灶、端大碗盆这样的重活。

小燕妹发工资那天，买了很多零食回来。知道平喜欢吃甜食，还特意买了很多小蛋糕。平心里自然感激，但苦于一直没发工资，也没法用同样的行动感激燕妹。大大咧咧的燕妹才不在乎这些，她只要平帮自己守住夜不归宿的秘密就足够了。

在山庄打工这段时间，天气格外炎热，好在山庄地处湿地公园最凉爽的位置，所以平并未觉得铁皮房搭建的宿舍像洗碗阿姨描述的那般炎热难忍。平只记得，每天清晨醒来，叫醒自己的不是汽车鸣笛，也不是燕妹的大嗓门，而是十里河滩潺潺的流水声，以及花溪河畔的虫鸣鸟叫。

一日，平按唐姐要求，为即将到店的客人准备烧烤材料。等客人落座后，去送食材的平才发现这群客人中竟有一位是自己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山庄合伙人、人称三哥的大boss的亲侄儿，整条街都是他家的产业。知道了这些，平有些不可思议，这位同学为人低调，对待同学也很真诚。因为平英语考过了四级，他来向平讨经验，再加上平在快递站简直，他经常帮室友来拿快递，两人才慢慢熟络起来。不想如此低调的人却是个暴发户。

同学向唐姐称赞平的独立与努力，并将平勤工俭学的事告知三哥。站在一旁的平总觉得尴尬，于是一番寒暄后赶紧回到洗菜房，拿起读到一半的书继续看。

“小黄妹……”

听到唐姐的喊声，平赶紧答应着跑出去。

“再帮他们洗点生菜”。唐姐说完便朝着前台走去。

“好，马上”。平正准备返回，却发现同学盯着自己。

“谢谢了，平。”同学站起来向平做了感谢的手势。

“这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平笑着回复，转身走向洗菜房。

“三……哥……”，平刚走进洗菜房，就发现三哥再翻自己的书。

“《简爱》！还是中英双语版，小姑娘不错！”三哥头一次和自己说话，平竟有些不知所措，并不是平胆小，而是三哥长得实在有些吓人。倒不是丑，就是有点像黑社会。即使他每天穿着背心，拖着拖鞋，但仍藏不住自身强大的气场。平从未主动和他搭话，也不敢。

“谢谢三哥夸奖，我就是随便看看”，平几乎是憋住了呼吸，才敢回复这一句。

“三哥？你乱喊辈分！”三哥瞪了平一眼。

“那~三舅吗？和我同学一样？”平小心翼翼试探着询问。

“诶~对咯~”三哥说完便转身出了洗菜房。

自此以后，三哥和同学几乎每天都会来山庄吃饭，只有庄里有婚宴或其他宴席预定，没有空余桌位时才没来。三哥有时会和平聊上几句，见平看书便不打扰，只在一旁抽烟闲坐。

后来，同学才告诉平，三哥相中了平，要把平介绍给在部队的儿子，本想等即将退伍的儿子回来后再问平是否愿意，但得知平有男友，便没有再提。

平心里有些庆幸，也有些小骄傲，没想到自己普普通通，却能被三哥相中，平已经克制不住自己，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百部丑小鸭嫁入豪门的小说了。但秋班才是自己心中的No.1，虽然没见过面，但感觉不会骗人，平确确实实喜欢上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班长。

“今天，我同学说三哥曾经想让我和他儿子处对象，哈哈”，平向秋炫耀着自己的经历，企图在秋的回复中找醋意。

“我就说我们平儿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看！我没说错吧！”

看着秋的回复，平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没吃醋？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开心最重要。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平才知道唐姐去年与老公离了婚，原因是她老公的初恋回来了，但两人并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但唐姐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当天就拽着她老公去民政局扯了离婚证，独自带着10岁儿子生活到现在。

离婚这一年来，唐姐发现儿子很少笑，还迷上了游戏，即使给他买最喜欢的漫画书和玩具，都没法将他从游戏世界拽回来。唐姐意识到，孩子的成长不能缺了父爱，所以最近准备约前夫谈谈复婚。

情人节那天，唐姐特意到理发店盘了头发，还换上了一条粉色初恋裙，唐姐虽然胖，但那天真的挺好看。唐姐的前夫到了后，唐姐亲手炒了几道菜让平帮忙端上桌，并交代平让大家别靠近包房。

平盯着紧闭的包房门，心里为唐姐担忧。要是她前夫不同意怎么办？要是她前夫初恋又来捣乱怎么办？唐姐怎么办？唐姐的儿子又怎么办？想得出神之时，包房门砰砰的被打开，唐姐捂着鼻子嘴巴跑了出来，平亲眼看到她在流泪。

难道失败了吗？平赶紧跑向卫生间，想问问唐姐怎么了，但唐姐洗好脸后朝平摆摆手，又继续回到包房关山了门。

那天的结果如唐姐预料的那般圆满，大家都很开心。但平却注意到，唐姐的前夫似乎并没有多开心……

转眼，就要开学了，学校也发来了书费明细。算上自己的工资，还差三百块。平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拨通妈妈电话，想问妈妈要点。

“我没钱！你别要钱！”电话刚接通，平还没开口，就听到妈妈大声吼道。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变成了这样，还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难道自己在妈妈眼里就是个只会张口要钱的孩子吗？

平哽咽着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确实，自己没有理由再向家里要钱，既然要勤工俭学就要坚持到底，中途又向妈妈开口算怎么回事。可自己真的走投无路了，哪怕打了一个月暑假工也只有1400。再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向妈妈要钱了，妈妈又为什么连300都不给自己呢。

担心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窘态，平赶紧躲到宿舍对面包房将门反锁。

“姐，你别哭，你需要多少，我给你。”是鹏的声音，鹏怎么回家了？

但平这会儿顾不上想这些，心里的委屈伴随着泪水倾盆而下，她默默挂断了电话。鹏又用自己手机打了过来，平强忍住泪水，让鹏不要担心，自己正在做兼职，马上就可以领到工资了，随后挂断了电话。

鹏一个学徒哪来的钱，就算有，平又怎么忍心收他的钱，他已经为平放弃上学，平再也不能对不起他了。

平最后和小叔开了口，但只借了两百，剩下的一百决定去发一天传单赚回来。

平的性格就是这样，从不麻烦别人，也从不喜欢被别人麻烦，即使知道秋喜欢自己，也不会利用他对自己的这份情而向他开口。

平收拾行李返校那天，唐姐给平结了账，并让平每个周末都过来帮忙，工资就按70一天计算。平双手握紧钱，仿佛要将自己对唐姐的感激一并握在手中。

“谢谢唐姐！”平的眼泪几乎要流下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份周末兼职对平有多重要，这意味着，平以后就有固定收入了，再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也不用再硬着头皮向家里要钱了。

走出了山庄，平才想起要数数工钱，却发现多了六百，平赶紧给唐姐发去微信，唐姐却说这是平应得的……

就这样，平开启了新一轮兼职工作。在山庄忙到爆的时候，平也会按唐姐要求带几个同学一起来帮忙，但唐姐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是最喜欢平，他们觉得平做事干练，从不偷奸耍滑，又细心又认真又有责任心，反观平带来的那几个同学，每个都是干到一半就干不动了。

这也不怪那些同学，山庄的活确实比较重比较累，或许只有平这种需要钱的学生才会到这里来干活吧。

没多久，唐姐怀孕了。本就是高龄产妇，唐姐胎像一直不稳，担心自己太累影响胎儿，唐姐决定把山庄盘出去，但有担心店里的这群伙伴没地方去，于是又和接手人谈好，让大家继续在这干下去。

但对方刚接手不知道后续生意会咋样，所以暂时不要兼职人员，平又再次失去了经济来源。好在此前攒下的钱还够用段时间，于是，平便打算先回学校好好修完这个学期的课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