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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凤羽兰已经死了

索性出不去,人们干脆躺在帐篷里睡懒觉。

龙芝婵懒懒地躺在床上——刚才被蜜蜂蛰伤的几处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她躺在那里,几滴清泪,便顺着眼角慢慢流下来——

不伤心,怎么可能?!

眼前,天地迷迷,鸿鸿蒙蒙,恍若隔世的一切,便历历的在眼前一段段一片片的闪映起来——

“妈妈——妈妈——”

大火熊熊而起,仅有的几间茅草房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人们在绝望中四处呼喊奔逃,遍地的土匪,晃动的马刀寒光闪闪,马蹄声不绝于耳,到处回荡着杀人放火的狞笑声——

父亲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三岁的她,只会坐在那里哭喊——

母亲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臂颤巍巍的抚摩着她满是泪水的小脸,重重地喘息着说道:“婵儿,孩、孩子,你,你要记住,你,是随劫阳现天而现世,是随、随天珠落地而生的,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命,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妈妈——妈妈——!”

“走——啊哈哈哈哈——!”

恶狠狠的狞笑声中,她被人一把抓起来夹在了腋下,随着那马儿的飞驰,哭喊声中,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在崩塌,在燃烧,在倾覆——

……

一大木盆的衣服,冷冷的冬天,自己的双手早已经冻得通红,但她丝毫不敢停歇,抓起冷水中的衣服,双手不断的用力搓洗——

“还有这些,今天都要洗完,洗不完,晚上不许吃饭!”

“这都是童养媳该干的,不许偷懒噢!”

“干不完活计,当心晚上挨打——”

冰凉凉的话语,冷冷地砸下来,随之,又一大包衣服扔进了木盆里——

……

烈日下,喊杀声动地惊天——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恩帝国的军队与大沅兴国的番邦铁骑展开了殊死的搏杀,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潮水一般的败退下来——

一大群逃难的人群,一个小女孩小小的身影裹挟在其中,随着人流惊惶地逃窜;

“都不许跑!马上到大沅兴国去,给我们好好干活,就有饭吃;逃跑的,格杀勿论——”

蹩脚的中原语,他们头上的雉鸡翎不断晃动着。满身的兽皮戎袍,狐尾貂毫,手中晃动着冷森森的战刀,肥硕的脑袋上双眼瞪得如同铃铛。双耳上,大大的金环在不断的晃动——

“呼呼呼——”

大队的人们被驱赶着,哭喊着走进了大沅兴国的草原深处——

……

夕阳西下。

大片的羊群,宛若天上绚丽的白云,在金色晚辉的映衬下,顿成金雕玉凿,妖娆而绮丽。

一个已经高大了很多的半大女孩子,晃动着手中长长的鞭子,轻轻的抽打着羊群。身上,是半新不旧的草原胡服——

不远处,一群人喝完了羊奶,穿着草原马褂,露着厚厚的胸毛,开始摔跤,练拳,习武,举墩,射箭。她好奇地凑过去,不一会儿就放下马鞭,跟着人们一下一下的比划起来,惹得人们哈哈大笑——

……

枣红色的战马,犹如栗色火焰,踏着草原上的马道飞驰而来。

“嗖——”

一个女孩子矫健的身影一闪,双手早已经稳稳抓住了马背上的铁冠梁,纵身一跃便跨上了疾如闪电的战马,轻飘飘一个“蹬里藏身”,紧接着“金鸡倒立”,“挂马看花”,“俯身拣桃”——惹得远远近近的叫好声一片——

……

淡金色的弯钩,斜斜地悬挂在古铜色的天穹上,四周一片淡雅,素寂,千般斑斓,万里宁静,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这里没有梧桐,没有院落,却有着无穷无尽的繁茂青草。

山梁下,草木葳蕤,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手中的宝剑在月辉中闪烁着叠彩流华,那急速舞动的身影,宛若谪仙现世——

她越舞越快,渐渐地看不到人影,只有一个被奇彩与华云所笼罩的“云球”,在草木之中不断的飘来漫去。随着那云球的烁烁滚动,树枝草叶变成了漫天的“碎雨”,习习飘落——

“好功夫!”有人在高声喊喝!

……

偌大的宫殿内,二十几个人,一色的玄色紧身衣,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身材肥胖的草原王爷,在上面的宝座上稳稳坐定,宛若一尊肉佛。

“这是大沅兴国七太子查河拆小王爷,”一个声音说道,“你们都已经被选定,再经过半年的培训后,将分别被派送到周邦各国,卧底潜伏。而查河拆小王爷,就是我们行动的最高首长——

“你们的任务么,自不必说——我们大沅兴国,未来要灭各国,一统大陆,你们作为先遣军,要竭尽全力的立足在各邦国,掌握一切我们需要的东西,提供最最重要的情报,为我们的宏伟目标,做出最大的贡献——”

“大沅兴国,一统大陆,剿灭各邦,万岁万岁——”

一个女孩子,跪在最后面,跟着所有人一同振臂高声呼喊着。

……

天恩帝国,灯红酒绿的楚垵城。

一间密室。

一个人黑纱罩面,只能看到那两只不停转动的眼睛。他站在那里,语音很低,却极度威严——

“今后,翠寒院就是你的家,你要在这里尽可能的隐藏好自己,间谍的身份决不可暴露一丝一点。从今以后,你的身份,就是一名流落各地,最后被卖进妓院的妓女,艺名:‘凤羽兰’——

“这是你的卖身契。我让价三千两白银,与苟氏老鸨子约定好,你卖艺不卖身。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来联系你,你的代号是:甘蓝。切记:绝对绝对不可暴露!否则必死无疑!!”

“是!”

已经长大的龙芝婵,丝毫不敢怠慢,双手作揖道。

“当然,更不可以——背叛大沅兴国!这——你是明白的!叛徒的下场,你——当然是知道的!”黑纱后面,那语音顿时威严了起来。

“当然!甘蓝请您转告查河拆小王爷:芝婵虽然出身于中原,但却是草原哺育我成长,芝婵是喝着羊奶、骑着骏马长大的,是草原给了我今天。我的血早已经流淌在大沅兴草原上,芝婵永远是草原的女儿,血肉不分。今生今世,永不背叛大沅兴国——”

“好!”

一个拳头,狠狠地攥紧着,挥舞了一下。

……

“你们快来看啊,噢噢——好美啊——”

长长的高八度女音传来,打断了龙芝婵的回忆,也把她拉回到了眼前。

雨已经停了。隔着帐篷的纱布帘子,她都能够感觉到外面空气的清新。

紫雨掀起帘子,一大股空气扑面涌进来,龙芝婵不禁狠狠地、贪婪至极地吸了一大口——这雨后的空气,哇塞——

醇,似九蒸九炼的极品蜂蜜,呷一口,九脉通透,魂走阴阳;

甘,若经霜久淀的初澜秋水,尝一抔,心窍顿开,神赛游蛇;

柔,如涤冬入春的初来暗香,嗅一丝,润肝泽肺,身灵若燕;

醉,胜千藏万酿的百载酒花,饮一缕,血涌如潮,笔走龙飞……

——外面,喊叫的人是假小子柳丝云。

雨后的一切都很美丽。四处湿漉漉潮乎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野花的芳香味儿。

两道彩虹,一大一小,一上一下,双双悬挂在东方的蓝天上。宛若两道绚烂的斓门,双虹的虹脚都清晰地落到了面前的大湖里——这景象实在是不多见,难怪柳丝云大喊大叫。

欣赏风景只能是一会儿,很快,人们便找好了各自的位置,开始了各自的“修习”——

龙芝婵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面对着大湖和无尽的野花绿草,以及在眼前的舞动翩飞的彩蝶,开始了自己的丹青逡透——眼前的一切,都是画画的绝好素材。作为才女,她绝对不会放过;

柳丝云约了简汶,两个人兴高采烈的去爬山了;

紫雨坐在湖边,拿出一部不知名的武功秘籍,一边细细阅读,一边按照那上面的功法,双手不断的游筋动脉,吸天地精华,修炼不止,清晰可见两道脉流化作的白色气流随着她的意念引领在双臂和身体上,如悍蛇般游走不止;

楚萩逸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拿出他的兵器——混金宵龙剑,一边慢慢舞剑,一边暗念功法,气走血流,修筋毓骨,淬经炼脉,利用这难得的大好时机,迅速的进入到了功法修炼状态当中;

只有素天嵖,把宝刀抱在怀里,坐在一个小山坡旁,摆好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而那两个浪荡公子哥,则化作满腹斯文的学究,一边在湖边指点江山,吟诗作对儿,一边慢摇羽扇,轻动纶巾,踏青的脚步不紧不慢,却总是故意往女孩子的身边凑。

金枝玉叶的简汶带着“没心没肺”的柳丝云走了,看不到人影了。紫雨作为班花孤冷高傲,让人难以靠近。看来只有妓女出身的凤大姑娘龙芝婵,才是一盘可口小菜。

看到两个人凑了过来,小小的心思一动,冰雪聪明的龙芝婵,早已经瞬间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二位公子,这么闲着?来看本姑娘画画?”

龙芝婵竟然率先打起了招呼,这自然令得两个人喜出望外。

“哟,凤姑娘,红遍帝京的大才女,当世花魁!恭喜你啊,脱离苦海,踏入宫门。现在,咱们是同学了!嘻嘻!”

龙芝婵极不高兴的便是这节,便道:“我说二位公子,我再一次敬告你们:你们口中的那个凤羽兰、当世花魁、翠寒院的凤大姑娘,早已经死了!知道吗——”

“啊啊,对对对,知道知道!”

“我,现在是学生龙芝婵,国属童第学馆堂堂正正的学姐一枚,当今四皇子迪王殿下亲自恩允录取,受天恩大帝国法律保护的皇家学院学生!”

“当然当然!我们——只是玩笑而已嘛。呵呵。”

“嘻嘻,就是就是!小小的玩笑嘛!”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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