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银鹿号

“是的，船长先生，我是一个贵族，您见过有贵族会为一个谎言而失去他贵族的荣耀吗？”

“可是勋爵，我也从没有听说过奥古洛斯这个姓，从来没有。”

“哦，我亲爱的船长先生，这个世界很大，我的家乡是偏僻了一点，您没听说过很正常，它叫艾泽拉斯，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我父亲曾说:夏兰，在你出生时，整个艾泽拉斯都在呼唤你的名字……”

夏兰话还未说完，他就被眼前这个独眼船长叫人叉了出去。

“也许你应该叫你的兄长阿尔萨斯子爵带着金币来和我谈谈，而不是用你的嘴。”

“亲爱的船长先生，要不我们还是谈谈真理之主，相信我，信奉祂会让你发财的……”可已经没人理他了，两个海贼将他踢进了阴暗潮湿的船舱里。

“真理之主？这个野神的神名我从未听说过。”锁上门，一名小海贼对另一名同伴说道。

“也许祂该叫金币之神，我想这个名字可能会让祂的名声传播的远一些。”

在这无际的大海，无聊的海贼们讨论着这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神名来打发时间。

“快看，我们的勋爵大人回来了。”一个套着破旧麻袋的瘦小男子见夏兰回来后打趣道。

这引来一阵哄笑，不过也没太过分，毕竟这是一位贵族，和他们这些平民可不一样。

找一角落抱头睡下的夏兰没有说话，因为只有他知道，他这个贵族身份是假的，都是他胡口编造的。

他真正的身份是一名穿越者，三年前随穿越潮流来到中庭大陆，成为一名逃难的乞丐，靠着一张嘴在蒂兰王国的南部海边城市海龙城安身。

直到三个月前的海龙城一件事改变了他的命运，不，是改变一群人的命运。

三个月前，蒂兰王国的国王闲的没事忽然想去海龙城转转，海龙城的城主提尔文伯爵为了城市美观，将城里的流浪汉，乞讨者，小偷等闲散人员全部打包卖给了奴隶商。

这都是为了国王陛下的安全啊，要是这些脏兮兮的贱民里冒出一个刺客怎么办，还能顺便赚一笔金币，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为了伯爵老爷的名誉，对外当然不能说是这些连饭都吃不上的可怜人被当成奴隶给卖了，而是仁慈的提尔文老爷为了海龙城在国王面前的形象，给每人几枚银币让他们自谋生路。

有一些贫民信了这鬼话，也想为了海龙城的形象去“另谋生路”，提尔文老爷成全了他，含泪又赚了几枚银币。

不过这种老实人不会和夏兰在同一条船上，因为船舱里都是奴隶商们挑剩下的“劣质品”，没有一点当奴隶的品质和潜力。

如刚打趣夏兰的卡尼曼，这家伙就是一个臭名昭着的盗墓贼，到这儿了手脚还总是不干净。

又如在船舱中央讲故事的白胡子老家伙，这位是夏兰的同行阿诺德，嘴里没一句真话，喜欢颠倒黑白。

不得不说那些奴隶商们眼光独到，将这些人渣一个个挑了出来，里面不仅有小偷、骗子，盗墓贼等，还有长了鱼鳞和鱼鳃的鱼人，全身白毛、一双狼耳的暴躁兽人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这些人都不值钱，有一技之长的不会混的这么惨，够狠辣和有命案的早被斗兽场拉走了，长相顺眼的稀有种族也被挑完了。

夏兰这个贵族不知是真是假，于是怕麻烦的奴隶商们把他也踢到这儿了。

“夏兰，也许我该信仰魔法女神，成为一名魔法师。”一个快二十岁的青年走到蒙头睡觉的夏兰身边小声道。

青年身穿法师款式的粗布麻衣，手里握着一根干枯木棍，看上去总是患得患失。

“不，连法杖都无法共鸣的你应该当一名男巫，至少这对你来说容易一些。”夏兰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睡了过去。

青年叫德莱恩·奥兰，是这艘船上唯二有姓的人，虽然另一个有姓氏的夏兰的姓是自己起的，但这不也有嘛。

一脸纠结的德莱恩双手合上，“伟大的天空主宰，神圣的代言者，光明之主，我该怎么办呢？”

半天没有回响，听着舱内的喝骂声，德莱恩整了整衣服又开始祈祷，“万物运转之理，承载天地之道的真理之主，我该怎么办呢？”

不过还是没有回应，叹了口气的德莱恩只好坐到墙角抱着枯木棍愁眉不展。

德莱恩是一位拥有姓氏的自由民，他的父亲是夏兰贵族身份编造的原型，也是一名勋爵。

在中庭大陆，贵族家里嫡长子继承爵位后都会给他的弟弟们一个不能传承的勋爵和一笔资金让他们去外面闯荡。

大方一点的会分给弟弟一些土地，让其成为领地内有土地的地主，更阔绰的还会封为领地骑士，成为一村或一镇之长。

但勋爵的后人两代不能重新成为贵族的话，就会被主脉收回姓氏，彻底成为平民。

德莱恩有一个好伯伯，不仅给他父亲三十亩地，让其当个小地主，还给他找了个法师老师。

只是天不随人愿，德莱恩天赋太差了，差到被老师赶出师门。

无脸回家的他只好到处流浪，并在海龙城遇到了夏兰，那时他快饿死了，是夏兰好心救了他，并把他留了下来，于是他成比他小几岁的夏兰的跟班。

只是还没跟几天，这个被定义为贵族仆人的落魄法师就被扔到这艘船上，要不是夏兰费尽口舌，他就要被一名贵妇拉走了。

他问夏兰是否要信仰魔法女神，是因为在中庭大陆，魔法师和法师是两个不同的职业。

虽然两者都使用魔力，但法师是使用融入魔法石的法杖为中介来连接魔网，使用魔力，而魔法师则是直接用精神力从魔网中汲取魔力。

两者之间的差距大概是一个用勺子浇花，一个用嘴浇花，各有优劣。

与之相似的是奥术师与术士，一个是研究明白万物运行之理后，如推多米诺骨牌一般撬动元素和自然能量，得到想要的效果；一个是直接粗暴的使用精神力刻画符文引用元素和自然能量，两者也都是对元素和自然能量的不同运用。

不过奥术师和术士已经在博拉斯维大陆很少见了，因为魔力更唯心，更好用，也能调动元素或自然能量，加上七百多年前的亵渎之乱，许多职业衰落了下去。

德莱恩之所以纠结信仰谁，是因为法师可以没有信仰，也可以随便信什么，但魔法师则必须信魔法女神，不然对魔力使用效率会很低，即使不信魔法女神，外人也会将其视为魔法女神的信徒。

而德莱恩的家乡在法罗恩王国，这里全部信仰光明之主，信仰魔法女神的魔法师很难在那儿混下去。

倒不是德莱恩对光明之主的信仰有多坚定，虽然只跟了夏兰几天，但他发现自己的道德底线一直在降，并不会为信谁有苦恼。

可如果信了魔法女神，他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不然可能会被架起来烧死。

微微向睡成死猪的夏兰靠了靠，德莱茵抿了抿嘴看向周周。

这些人渣们好像对自己的未来似乎并不担心，正用一颗不知从哪找来的骰子赌大小，而赌注就是扇脸。

套着破麻袋的卡尼曼的脸已经肿成猪头，仍声嘶力竭地吼着，眼睛和周围的人一起盯着将要落地的骰子。

就连那位像老前辈的白胡老头阿诺德也不再讲故事，一起围上去扯着嗓子疯狂大吼，长长的胡子甩来甩去，赢了就扬起手掌狠狠扇上去，像要一巴掌把对面扇死，输了就将可怜巴巴的小徒弟推出去。

那位白毛的狼耳兽人因力道太大而被要求禁止参赛，只能在场外大喊大叫，加油助威。

当然在舱中央微弱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许多人沉默不语，像他一样对未来充满迷茫。

其中有一个和夏兰差不多大的十五六少年抱着一个十岁幼童冷冷看着这一切，也有一个和他着不多大的青年和被绑着的蓝鳞鱼人谈些什么。

听着身旁夏兰的呼噜声，德莱恩眼皮越来越沉，慢慢陷入黑暗。

无际的大海上，月下一艘三桅帆船顺着海风，犹如幽灵一般漫步在黑暗中。

在帆顶，一大一小的两个透明人影飘着，船下值守的海贼来回巡视，目光扫过却像没有看到一样，直接无视了两个人影。

“我的教皇，你好像没有把金豆之神的荣光洒在这条船上。”一个五六岁，扎着小辫子的金发男孩正一脸不满地怒视着夏兰。

“可是我的神，你不能变出金子，我也没办法。”夏兰无奈地摊摊手道。

“谁让你篡改我的神名，那什么真理之主不会让我未来的信徒们想到黄金。”

“那为什么不叫黄金之神或金币之神，这不更方便吗？”

“你以为我不想嘛！可这些神名都被占了，或许你应该再想个一听就能让人信服的神名。”

“厕所之神？”夏兰小心地试探道。

“可所有的污秽权柄都在深渊之主手里，上一个与祂抢信仰的是一位上位神，祂的神骸已经在深渊被吊了几百年了，必须找一个权柄分散或遗失的。”

“那要不奥术之神？反正你的神格是奥术之神的神格碎片。”想了半天，夏兰也没想出来。

“不要！”听到奥术之神，小孩像踩了尾巴的猫，头发直接炸开，满是惊恐。

之所以这么大的动静，是因为上一个奥术之神被拆了，真正义意义上的拆，一片一片的。

作为最强大的神明之一，在其陨落后应该立马有一大堆神明抢夺其神位和权柄，嗯……确实也有一堆神明去抢了，不过也被拆了。

动手的人正是奥术之神的信徒，一群神级奥术师们的疯子们，这场持续近百年，被称为亵渎之乱的神战不仅让最强大的职业：奥术师走向没落，也给神明来了一次大洗牌。

虽然现在很少见到奥术师，但并不是没有，法奥迪斯听到奥术师这几个字仍吓得要死。

作为一名立志成神的自然精灵，还是自然精灵中更稀有的梦精灵，祂可不想英年早逝，祂才三百岁，还没摸过女精灵的手呢。

在自然精灵眼中，奥术师就是一群魔鬼，他们会让只能在自然中诞生的自然精灵交配，看可不可以产下后代，或让他们成神，然后再把神位剥离等等无数恶事。

望着自家小精灵这惊恐的脸，夏兰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再说奥术师吓你了。”

可法奥迪斯用含着眼泪，生气地大吼道:“夏兰你这个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砰！”

梦境破碎，夏兰醒了过来，看睡在身边的德莱恩，夏兰没有叫醒他，而是轻轻起身去看直接演变成扇脸大赛的赛事了。

没有再管法奥迪斯，做为一只自然精灵，过几天他就会忘记今天的伤心事。

他和法奥迪斯认识是在他刚穿越，那是他正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也是正好遇到法奥迪斯“下凡”找信徒的时候。

虽然自然精灵单纯，但能感知人的善念和恶念，那时常祂总在梦里鼓励刚到陌生世界的夏兰，这才让他没有产生将祂卖了换钱的念头。

单纯的法奥迪斯在夏兰的忽悠下不仅立他为教皇，还积极帮他为教会筹集资金，让他能有安身之所。

这也不算骗，他真的建立了教会，只不过教会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在蒂兰王国南部，人们都信奉财富之神，不信突然冒出来的金豆之神，他能怎么办。

夏兰一边欣赏着白胡老头阿诺德压着一个壮汉狂扇巴掌，一边心里想着。

神界是一个进去难，出来更难的地方，除了拥有神格或成神强者，一般人很难进去。

而进去后，即使是神王想要再回下界，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自然精灵却能自由出入俩界，哪个世界的人或神想抓他们，他们就逃到另一个世界。

这也是自然精灵让史诗传说强者和神界神灵都眼红，却依旧能自由自在的原因。

慢慢喧嚣声静了下来，众人也准备休息，忽然一声叹息响起。

“唉……”

众人将目光移向发出声音夏兰不明所以，这忽然的安静也让一些睡着的人也醒了过来。

“勋爵为何叹气？”阿诺德抚顺白胡子，适时地问道。

“我叹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马上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夏兰面露愁容道。

这句话立马引起众人的惶恐，开始谈论纷纷，但夏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众人议论，直到阿诺德出声叫停众人，又小心地问夏兰道:

“勋爵打听到什么了？”

“唉……”

夏兰没有说话，只是又叹了口气，一时间船舱内更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