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百多年以后

一百多年以后。

淼淼入住了京极屋的隔壁，以绣娘的身份重新回到吉原花街。

“淼淼姐，蕨姬花魁对这次的衣裳并不满意，所以请你前往一趟。”女孩的声音微颤，脸上也带着恐惧。

对她们而言，蕨姬花魁只要不高兴了，她们便会倒霉。

但好在，好在…这次惹蕨姬花魁生气的不是她。

“啊好，等做完这个我就过去。”淼淼点点头，低下头继续手中的针线。

勾了几针线后，淼淼发现这女孩还没有走，她正站在门口双腿打颤，满脸冷汗。

…

淼淼轻轻叹了口气，把东西整理完放好，跟着女孩走了。

京极屋，刚走到转角，便听见了堕姬冷漠的声音。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颜色，你们是不是听不懂，耳朵既然是装饰那还是割下来吧！”

东西摔落地的声音，女孩子的哭泣声，在看到堕姬一巴掌即将打在女孩脸时，淼淼握住了她的手。

被阻止的堕姬脸色更冷了，下意识就想要把对方扔出去。

抬手，无法动弹，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也是这一瞬间堕姬看清了来人。

“你们先退下吧。”淼淼轻声的和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说。

见她们用恐惧的目光看向堕姬，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淼淼也看向她。

“退下吧。”堕姬放下手，走到铜镜前坐下，不开心的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女孩们离开了，还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

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淼淼和堕姬。

淼淼先是把地上的托盘捡了起来，再把上面的粉色和服整理好。

搬了个小椅子坐在她的身旁，凉凉道：“蕨姬，这和服是我亲手做的。”

蕨姬是这个时候堕姬在京极屋的化名，淼淼也是昨日从妓夫太郎口中才知道的。

堕姬的手一顿，偏过头狐疑的看着淼淼，“隔壁屋的绣娘是你？”

“嗯哼。”淼淼点点头，摊手难过道。

“我还以为不管我做什么衣服你都会喜欢的呢，所以这次见面想尝试一下新的颜色，没有想到你这么嫌弃。”

她在这一百年间跑了好多好多地方，这次回来为了给堕姬一个惊喜，所以她并未让妓夫太郎告诉她。

哪成想她的见面礼，被堕姬这般嫌弃。

“…”

堕姬沉默了一下，然后起身来到桌前，拿起托盘上的衣服看了看。

一开始注意力只在这粉嫩嫩的颜色上，现在展开一看，的确是淼淼惯用的绣法。

把衣服叠好放入柜中，转过头看向正撑着下颌，脸上带笑的淼淼。

皱了下眉，任性道：“不管，我又不知道这是你送来的。”

说完，她又坐了回去，满脸的不开心。

这么多年了，在妓夫太郎的纵容和宠溺下，堕姬的性格变得更加任性妄为、无法无天了，只要碰到不顺心的事对于店内的女孩便是打骂。

因此，所有女孩都非常怕她。

刚回来时，淼淼大概是听说了堕姬的脾气。

今日一见，她发现真是如此。

轻轻的拉过堕姬刚才要打人的手，看着她的绝美容颜，感叹道：“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每一次化名，每一次的样貌，都是更胜一筹。

堕姬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看淼淼，“你不会又想教训我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堕姬每次和淼淼见面都少不了一顿教训。

可教训归教训，堕姬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

毕竟哥哥可是跟她说过，她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呢！

淼淼作为铺垫的神色一僵，有些无奈的放下堕姬的手，说道：“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为什么还要做？”

“她们让我不顺心了，我为什么不能打骂？”堕姬理直气壮。

堕姬的想法很简单，让她不开心的人她就让对方更不开心！

“那做这身衣服的人是我，你也要打骂我？”淼淼微微抬眼。

堕姬瞥了她一眼，不讲话。

然后是长达数分钟的教育，在堕姬即将暴走时，淼淼才说完最后一句话。

“堕姬，这个世上难过的事本来就有很多，我们就不要再制造难过了好吗？”

淼淼知道堕姬不记得人类时期的记忆了，也知道她现在的性格都是妓夫太郎纵容出来的。

可淼淼记得啊，她还记得妓夫太郎和堕姬被欺负的时候。

既然承受过那样的不幸。

就…不要成为制造不幸的人。

堕姬虽然对待门店的人都非常的强势，差脾气，但是对待淼淼，她像是收敛起了自己的性格一样，有时候也会非常闹腾，但大多时候很乖巧。

对于淼淼的话她也会听，当然只能听上几天。

几天后，她便又抛在了脑后，该怎么发脾气就怎么发脾气。

对此，淼淼是心累的推了推睡在身旁的妓夫太郎。

“那么可爱的堕姬，瞧瞧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淼淼好怀念那个会可可爱爱跟她叫淼淼姐的梅啊。

妓夫太郎环住淼淼的腰，有些懒洋洋的说道：“我觉得她现在很好。”

“哪里好了！”淼淼撑起上半身，瞪着他。

就是他这样觉得堕姬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态度，所以堕姬才会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妓夫太郎捏了捏她有些肉肉的脸，一百年了，给予她最好的生活，可她也只是脸上长了一点肉而已。

对于淼淼的不老容颜和不死之身，妓夫太郎是疑惑的。

不是鬼，却和鬼一样拥有永生。

可也是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永生，她才能陪伴在他的身边。

捏了捏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角，才用很淡很淡的声音说道：“因为现在的她每天都是笑着的，对我而言，她欺负别人…总比被别人欺负好。”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再回去…那时候。”

欺负和被欺负，如果非要选择一样，那必然是前者。

淼淼有些愣神。

被妓夫太郎拥入怀中时，淼淼靠在妓夫太郎的冰凉的心口，回想起百年前他们所过着的生活。

欺压，咒骂，厌恶…

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会被发泄在他们身上。

完蛋。

淼淼觉得，她好像要被妓夫太郎洗脑了，因为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妓夫太郎的想法没有错，而堕姬的脾性也没有问题。

当然，也就一瞬间的事。

淼淼从他怀中抬起头，嘟囔道：“你少给我洗脑，别说什么欺不欺负了，堕姬随意打骂那些孩子的行为，的确是不好的。”

妓夫太郎动了动唇。

他想说，自己曾经被打骂的时候甚至是比那些孩子还要小。

但在触及淼淼清澈的眼眸时，他抿了下唇。

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低沉着嗓音说道：“嗯…知道啦。”

“…”

淼淼很清楚，她所说的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不然这么多年了堕姬的性格也不会毫无变化，反而变本加厉。

人类与他们而言不过是食物而已，轻则打骂，重则杀掉或者吃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她还记得很多年轻发生过一件让她心生膈应之事。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是在一个黑夜，淼淼难得和妓夫太郎来一趟花街，原本是非常愉悦的逛街，采买。

可当月亮正圆时，淼淼的一个抬眸。

只是一瞬间便被妓夫太郎捂住了眼，可她还是看见了，看的清清楚楚。

时任屋的屋顶，时任屋的现任老板娘被绸带切下了脑袋，堕姬斜着脑袋狠狠地盯着被自己提在手中的脑袋。

鬼…以人为食，生命于他们而言到底是什么呢？

一直以来淼淼不知道是碰巧还是妓夫太郎的特意避开。

他身为人类时，淼淼便从未见过他收债的场景，成鬼后，淼淼也没见过他战斗时的模样。

至于吃人的时候，那就更不用提了。

那一日淼淼在睡梦中被无数个鬼追赶，不是这个世界的鬼，而是她所知道的鬼魂，他们跟在她的身后，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

太远了，淼淼听不清，等醒来时便是浑身冷汗。

那时候的淼淼在想，如果杀掉猎鬼人是为了活着，那么这样在不需要进食的情况下，无故取走普通人的性命又是为何…

淼淼知道她改变不了妓夫太郎和堕姬，也不应该想要去改变。

她只能尽可能的多在吉原花街停留数年，因为只有她在的时候，吉原花街因鬼死亡的人数才会变少。

-

即堕姬打骂女孩过去了数天，在她送去新的衣服时，看着堕姬身上的粉色和服，轻轻的挑了挑眉。

打趣道：“你不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

堕姬正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有些淡了的唇补了下胭脂。

“放柜子里太久了，再不拿出来穿我都要忘记了。”堕姬抿了下唇，对唇上艳丽的颜色满意的点点头。

转过身，看着淼淼手中的东西，眨了下眼说道：“又给我做新衣服了？”

“嗯，都是你喜欢的颜色。”淼淼点头。

堕姬偏爱的玫红色，还有些适合游街的大红色。

堕姬看衣服的时候，一旁站着的两个女孩小心的退了出去。

每次淼淼姐来的时候，蕨姬花魁的心情也会变好，因此她们这些在蕨姬花魁身边伺候的女孩，也不用那么害怕了。

堕姬没注意到两个女孩的离开，她把衣服小心的收好。

眨了下眼说道：“偶尔穿穿别的颜色也不错。”

“嗯，我觉得挺适合你的。”淼淼上前把她整理了下和服。

比起堕姬往常穿的深红，玫红不一样，这一身浅浅的粉色显得堕姬整个人都温和了很多，多少有些一百多年前的模样了。

淼淼想了想说道：“过段时间，我再给你做一身浅色的衣裳吧。”

“浅色？”堕姬偏过头看她，比粉色更浅吗？

“嗯，最干净的颜色。”

淼淼和堕姬聊了会天，等她离开后。

堕姬对着铜镜照了照，看着自己的衣裳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说是首次尝试，但她喜欢。

心情大好，堕姬把屋中的点心分给了平日里伺候她的两个女孩。

“蕨，蕨姬花魁，这是给我们的吗？”女孩们有些受宠若惊。

“嗯，拿去吃吧，”堕姬随意的点点头。

以往这些东西放到第二日都放坏了，这是第一次她给这两个孩子甜心。

“谢谢，谢谢蕨姬花魁！”

两个女孩虽然很怕蕨姬花魁，但得到点心她们还是非常开心的！

淼淼回去后又往时任屋送了几身衣裳，看着这个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的老板娘，淼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这是店内新出的几个款式，老板娘可以看看，如果觉得还算中意，日后需要做衣裳的时候，可以找我。”

老板娘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看着上面新颖的图案，还是接了过来。

回去的途中。

挂机了百年时间的系统出现了。

像是挂机多年老化，脑海中传来了咔滋咔滋的声音，再是滋啦…

持续了好一会了，系统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了。

【一百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现在想想也就眨眼间。”淼淼有些认同，系统的出现就代表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了，也代表妓夫太郎的生命快到尽头了。

【怎么样，是选择现在脱离呢，还是和他一起死了在脱离？】系统打了个哈欠。

睡觉这种东西果然是越睡越想睡啊，明明都已经沉睡了一百多年了，可它还是好困。

“等他一起吧。”淼淼想，也不差这么几天了。

【那我给宿主几个提醒。】

【提醒一，三日后走上主角剧情，宿主不可改变剧情。】

【提醒二，宿主不可以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否则会影响脱离世界。】

“…”

第一点淼淼懂，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走向，她这个外来人是不可以插手改变。

但第二点吧…

“我不能等他…”死这个字淼淼说不出来，所以她 抿了下唇说。

“我不能等他离开后再选择脱离世界吗？为什么非要以死亡的方式。”

【一百年前是可以直接脱离的啦，但是现在的宿主已经超过了在这个世界的寿命，所以必须先进行死亡，再选择脱离。】

淼淼了然的点点头，又问：“不能自杀…那我要怎么死？”

【唔…这个宿主放心，到了该死的时候就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