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如死灰
谷泉梨香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茫。
双眼有些酸胀，大概是哭太久了。
哭…
谷泉梨香一惊，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窗看着外面大亮的天。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还是昨晚的那一身。
谷泉梨香有些不清楚目前是什么情况，但是昨晚明太郎爬出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的腿，这下是真的断了吧。
冷静了下来，先是洗漱。
处于谷泉梨香脑海中的系统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昨晚它在时刻防备着攻略目标干掉谷泉梨香。
但谁能想到，攻略目标竟然把她抱回了床上。
站在屋中，沉沉的目光看了谷泉梨香许久，竟是…直接离开了。
没有取走她的性命。
没有取走她的性命！
这次的绑定跟以往都不同，没有人类时期的相处，谷泉梨香认识攻略目标的时候，攻略目标已经是恶鬼了。
上弦肆的其中一个分身，可乐。
他，竟然就这样放过了谷泉梨香。
洗漱完的谷泉梨香来到了厨房，并没有生火的痕迹，又去父母和正太的房间看了看。
叠好的被褥，整洁的屋子。
他们都已经出去了么…
刚这样想，便听见了关门声。
抬眸，往门口走去。
入眼的是父母疲倦的神色，看着父亲鬓角处的白发，谷泉梨香心微微颤了一下，明明昨日，父亲的发还未白。
“你回来了。”谷泉母亲看见谷泉梨香，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
谷泉父亲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谷泉梨香，抬脚往屋中走去。
“梨香，今日先自己做些吃的吧，父亲和母亲很累。”谷泉母亲对谷泉梨香点点头，便跟着谷泉父亲进屋了。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询问过她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没有关心她是否出了什么事。
谷泉梨香呆站了一会，转身往厨房走去。
父母的这番态度她早就习惯了，她一点都不在意。
如果心口不是那么痛的话，她大概真的能这样说服自己。
昨晚受到的惊吓还未散去，谷泉梨香也没有什么胃口，随意的吃了点东西便停下。
收拾桌子的时候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正太呢。
他虽然总喜欢出去玩，但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回来。
她等了会，还是没有等到。
想了想，转身往父母的屋子走去。
刚走近，便听见母亲哽咽的声音。
“怎么办啊，正太被侍所抓走了，对方要求的赔偿，我们哪来的这么多钱啊。”谷泉母亲擦着眼泪。
屋内的父亲沉默了许久。
在谷泉梨香以为父亲不会讲话时，她才听见父亲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梨香不是马上就要出嫁了么，把聘礼要的再高些，那些钱应该足够了。”
谷泉梨香站在屋外。
明明外面阳光明媚，可她却浑身冰凉。
“可是那样的话，梨香会不会被夫家轻视？”谷泉母亲有些担忧。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任由正太被关在里面？”
咚的一声，似是摔东西的声音。
母亲对她难得的关心啊，可是在父亲的愤怒下不值一提。
谷泉梨香很想告诉父亲和母亲，她大概嫁不了呢。
有些失魂落魄的来到侍所，她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被赶走了。
没有钱打点，她想要见正太一面都做不到。
回到屋中。
看着盒子里的发簪，咬咬牙拿起走了出去。
典当。
打点。
谷泉梨香带着饭菜探视了谷泉正太。
谷泉正太看见谷泉梨香的时啧了一声，端起饭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谷泉梨香看着他脸上青紫的伤痕，一直等他吃完了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打架，你想过后果吗？”
在谷泉梨香的印象中，这个弟弟虽然吊儿郎当的，但是从来不犯浑。
“想打就打了咯。”谷泉正太不在意的说道，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分给谷泉梨香。
对于他的态度，谷泉梨香没忍住笑了。
是很自嘲的笑。
“正太，你有多久没和我好好讲过话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太开始厌恶她这个姐姐了呢。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没嘴吗？”谷泉正太挑眉。
“…”
他的话让谷泉梨香不由想到昨晚的遭遇。
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她把自己最重视的发簪卖了就是为了想看看他在里面是否有受到私刑，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还有力气对自己冷嘲热讽。
他脸上的伤大概也是打架留下的。
确定他目前状况还好，谷泉梨香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我不会嫁给明太郎了。”
她想表达的是，父母无法从聘礼上拿钱赎他。
“哦。”谷泉正太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在意的应着。
谷泉梨香拿着空了的盒子离去。
当晚，她就和母亲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母亲还没回答，便看到父亲提着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那熟悉的盒子，谷泉梨香一怔。
父亲…也去探视了正太么。
“你说你不想出嫁？”谷泉父亲把盒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看着谷泉梨香问道。
谷泉梨香抿了下唇，偏过了脸道：“我不想嫁给明太郎。”
明太郎比起她以往碰到的男人，还要恶劣。
他假装自己双腿有疾让她放松戒备，他想要在婚前对她用强，很明显他是没有娶她的打算。
“你必须得嫁。”谷泉父亲声音一沉，不容拒绝的说道。
“父亲！”谷泉梨香不敢置信的唤道。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是她没长嘴吗？
是她的拒绝根本就没有用！
父母但凡决定的事情，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我不会嫁的，我绝对不会嫁。”谷泉梨香站起来，首次情绪如此激烈。
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不由加大，“凭什么正太犯错要让我买单，他被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把我当做物品一样换取钱财救他出来。”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给明太郎，你们根本不知道…”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她的脸上。
谷泉梨香捂着脸，怔怔的看着父亲。
他举着的手在轻抖，但神色依然坚定，“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抓么，你知道他为什么打人么，他是为了你！”
“你不知自重自爱，抛头露面，才会给那些男人对你指指点点的机会。”
“是正太，是你的亲弟弟，他听不下去了，他才会跟那些人打起来！”
“你必须救他，这是你应该做的！”
谷泉父亲看着谷泉梨香瞬间红肿的脸，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但在下一秒他把心疼压下，狠心的转身离开。
谷泉母亲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眼愤怒离去的丈夫，又看了看呆住的女儿。
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劝道。
“梨香，不要闹了，明太郎会是个好的归宿，我们…只是会把聘礼要的高一点而已。”
也不知道谷泉母亲的哪句话刺激到了谷泉梨香，她一把甩开谷泉母亲难得想要安慰她的手，捂着脸往自己的屋中走去。
谷泉梨香回到屋中，没有管红肿的脸。
烧水，打水。
装满木桶，褪去衣裳泡在桶中。
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越发用力。
父亲的那句，‘不知自重自爱’仿若刻入了她的脑中。
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她的美貌是错，她的体弱是错，她的存在是错。
她就应该闭门不出，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正太打架是她的错。
可是…
她有让他因为她打架吗？
他不是一向喜欢对她冷嘲热讽吗？
他不是一向都看不起她吗？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做着些多余之举。
手臂生疼，鲜血滴落。
谷泉梨香抬起手，看着曾经被蜡烛烫伤的地方，这里又被她擦破，以后会留下更加大的一块疤痕。
以往想要骚扰她的男子都会被父亲打走。
那些他们亲自挑选的未来夫君真的是好的么。
那个看起来十分和善的房主是个变态，以折磨女人为乐。
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明太郎是个假装双腿有疾的坏人。
他想要强迫她，让她婚前失去贞洁。
在这个年代，婚前失去贞洁的女子，是要进猪笼的。
他们的再三挑选的共同点便是有钱。
谷泉梨香环住自己的双肩。
没事的。
房主死了。
明太郎也真的残废了。
他们不会再欺负她了。
至于被关押的正太，肯定，肯定还有其他办法救他出来的。
谷泉梨香天真的以为，明太郎在经过那一日之后是不会想再和她扯上关系的。
可是第二日。
看着被抬进屋中的聘礼，谷泉梨香绝望了。
她的绝望在看见母亲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想要告诉母亲明太郎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好，他满肚子的坏水，绝对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她。
肯定，肯定是想折磨她的见死不救…
他想要把她推到地狱去。
“母亲…”她上前一步想要去拉母亲的手。
但是母亲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她，带上聘礼中最值钱的一个盒子，匆匆的出门了。
谷泉梨香僵住了原地。
她知道母亲要去做什么，母亲要用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去救正太出来。
【…】
系统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了。
看着陷入绝望的谷泉梨香，它竟是生出来些许心疼。
原本因为谷泉梨香被上弦肆中的可乐特别对待而感觉到高兴。
可是现在吧…它要高兴什么呢。
谷泉梨香想要活着都这么难，凭什么要去做这可笑的任务呢。
系统感觉到了谷泉梨香的心如死灰。
可是它有点不想她死。
不再装作不在，系统小声的问道：【宿主，要完成任务么，任务成功的话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已经不是健康的身体了，它想目前她想要的大概不是这个了。
谷泉梨香静静地看着前方，心里竟是很平淡。
愿望么。
她没有愿望了。
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她轻轻的回答。
夜晚。
她蜷缩成一团，这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
就这样吧。
放弃吧。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她已经带着脆弱的身体挣扎了这么多年。
她想要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为什么就是这么难呢。
可乐再次出现的时候，看见床上蜷缩的女人微微挑眉。
还在哭？
眼泪也未免太多了吧。
他有些烦，所以动作粗鲁的把她藏起来的脸扒了出来。
看着她虽紧拧眉头脸上却没有泪时舒了口气。
嗯，很好，没有哭。
只是，她的这双眼睛怎么让他有些不顺眼了。
弯了弯腰身，凑到她的面前。
和以往不一样，他竟然没从她睁着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喂。”可乐叫了她一声。
没有反应，像是丢了魂一般。
“啧。”
提起她，一瞬间的事，他们再次来到了屋顶。
这次她没有受到惊吓，就连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脸还是白的有些不正常。
“喂，女人。”可乐用扇子戳了戳她的脸。
谷泉梨香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下意识扯了扯唇角想笑，但又很快拉了下去。
不想被戳脸了，她抓着扇子的一角，竟是把扇子扯到了自己的手中。
“咦。”可乐有些惊讶，自己的武器被人类拿在手，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呢。
没有想要收回扇子的想法。
看到她正在轻轻触摸扇子的边缘。
勾了下唇，“女人，想见识下芭蕉扇的力量吗？”
他闪身来到她的身后，低笑着问道。
谷泉梨香回眸看了他一眼。
从初见到现在，他好像没有烦恼一般，脸上永远都是带着微笑的。
与她的假笑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他的声音都透露着快乐。
谷泉梨香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芭蕉扇，很普通的扇子，材质好像也不怎样的样子，能有什么能力呢。
扇子的作用，难道不是应该用来扇风的么。
只不过她现在一点都不热。
她眼中的不感兴趣似乎让可乐有些不满了，他握住她持有扇子的那只手。
“看好了啊，这种绝技我可只表演一次哦！”
轻轻一挥，周围的一切没有丝毫变化。
但是谷泉梨香往更远处看去，那即将滑落的巨石竟以倒流的方式，往上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