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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看破命运的眼睛

凌晨,紫督正忙着整理各地上传的情报,打算等卯时一到就给少主送去。

房内,微弱的烛火忽然晃动了几下,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从它身边走过。

紫督面不改色,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按在书桌下的暗格。

“扑通!”

从半空掉下来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

她抽刀的手又缩了回来,忽然起身走上前去。

“参见少主。”她单膝跪地,垂眸看向地上绑成一团的人。

“这是?”

“礼物。”君邪从通道中走出,扔给她一个枚戒指和手镯,“品阶不高,是卖是用,都随你。”

紫督双手接住:“多谢少主。”

“这人和莫北有关,你先把他带去治疗,问出什么的话,写在文书上告诉我就好。”

“是。”

“还有,我很忙,你去告诉如诗,让她看着点春草,不要总是和我搭话。”

“……是。”

“最后一件事,你去查一查这个耳饰的另一只在哪。”

君邪指着自己刚戴上的耳坠,她平常并不喜欢戴这种拖累行动的饰品,无论是多珍贵的法器,在她眼里也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只耳坠却一看就让她心生欢喜。

血红的流苏长过肩膀,顺着她偏开脑袋的动作倾落颈侧,犹如蝴蝶于花蕊落下的轻吻,一条碎钻石银链在其中并不起眼,它折射出零星的光,却如同幕布上流动的银河。

紫督用心记下耳坠的形状,不再多问。

“属下记下了。”

烛焰轻晃,那人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紫督从案上抽出一张纸,用墨水在纸上勾勒几笔,将耳坠的模样画出,和另一沓文件放在一起。

做完这件事,她才空出时间来观察地板上的一团……人?

若不是他裸露在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紫督还真要以为这是少主从哪里抓来的妖兽呢。

断手断脚向背后反折,用鲜血淋漓的长发混着荆棘捆绑,他的五官血肉模糊,不过还是头顶那一片撕裂的伤口最触目惊心,黑色污血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萦绕于紫督的鼻尖久久不散。

紫督嫌弃地捂住鼻子。

这……还能救吗?

……

[揽月]

付子乐还没注意到付子辛的情绪,他抬起脑袋,和对方一起看向镜面。

“嗯?”

视线下移,在付雪消失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徽章静静躺在地上。

“!!!”

他之所以比较冷静,是因为他以为付雪是带着徽章进去的!

“哥!完蛋了完蛋了,小妹把徽章留在这了!”

付子辛调阅画面的动作一顿。

“我……我去找季闻清借凭证!”

“不必。”付子辛开口制止,“……我信她。”

他侧过身体,将微微颤抖的手藏进衣袖。

她对那秘境应当是一无所知的,这次进入,是为了什么呢?

在里面最有可能遇见她的人……

他心念微动,将唯二两个参赛新生的画面调出来。

……

刚才已经发布了新的排名,两人并列一百二十三位,积分三千九百分。

虽然孙平想要挖陷阱淘汰别人的心蠢蠢欲动,但都被以小公子无情地压了下来。

他们已经走遍了森林的外围,期间还和那个第一名来了个偶遇。

对方的状态实在不能说好,脸色白得吓人,却给他一种遇见就完蛋的压迫感。

孙平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没敢去招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真以为陆臻虚弱到不能反抗就不要命地扑上去。

陆臻没出手,但那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蓝色老虎嗷得挺凶!

以小公子看见那只老虎后,忽然就走不动路了。

孙平也理解,火种嘛,一个好的器修(丹修)不能没有一个好的火种。

于是他上前拍着小家伙的肩膀,用一种十分豁达地语气说:“别羡慕,以后都有的东西,有什么好羡慕的。”

以小公子被他打得一个趔趄:“……不会有了。”

再也不会有了。

……

自从见过了陆臻,以小公子的心情就十分低落,搞的孙平都不好意思乱说话了。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灵兽,孙平估摸着它们都是被陆臻的火种震慑到了……

就像他一样,所以一点也不丢脸,嗯!

“你为什么来参加大比?”

以小公子一问话,孙平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啪一下打在自己耳朵上:“我没听错吧,你问我?”

这小孩一直都对私人之事闭口不谈,连个名字都不愿意透露,现在竟然主动开口问他话了!

“听说大比难得一遇,我就来凑个热闹,你呢?”

以小公子:“……”

孙平:“……”

果然还是不想说吗。

唉……他还以为这几天相处下来,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一些呢。

男人,哼。

“不说也罢,反正出去以后,谁也不记得谁,我确实没有必要非得听你的理由。”

反正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单纯的想搏关注呗。

他都懂,绝不是不爽!

“……”

以小公子本来是有点想说的,但一听他这么坚决,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两人初次见面,哪里能要好到等结束比赛还主动交流的。

也罢,不说了。

接下来的路程也一如既往地沉默。

直到深夜。

孙平懒人的生活过惯了,夜里不睡觉就浑身难受,以小公子和他不一样,根本不需要休息。

所以平常到了晚上,孙平就会选一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下休息,让以小公子自个在周围狩猎。

他有无月矿做成的箭矢护身——以小公子给它起名叫[暗香],孙平就不太明白这玩意香在哪里——光线越暗,威力越大,所以用不着自己担心。

今日他也早早找了一块小石头躺下,闭眼后两个呼吸,听见旁边有人走过来坐到了他跟前。

他奇怪地睁开眼盯着以小公子的侧脸:“呦,小公子今日是打算休息了?”

以小公子颔首低眉:“嗯。”

“……真是月亮打西边升起来了,来,躺吗?”他大大方方把剩下一半的位置让给对方。

以小公子双腿一盘,十分懂分寸地道:“我就坐这。”

孙平猜着他不会和自己同床共枕,一个翻身背对着他,打了个很长的哈欠:“睡了。”

星河流转,树影婆娑,晚风带来他一句:“……晚安。”

……

……

……

睡不着!

孙平背着以小公子猛地睁眼,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身后人的动静。

好像睡了。

这算什么!突然说一句奇奇怪怪的话害得他一闭眼耳边就好像有人在呢喃,根本睡不着!!!

那个冷漠的、不近人情的、没有礼貌的小公子竟然对自己说了“晚安”?!

孙平悄咪咪转动眼球,寻找月亮的方位。

是在东边没错。

“……”

肯定难道是幻听!

这么一想,孙平就舒坦多了。

他重新闭上眼,享受着微风带来的泥土芳香和血……

血腥味?

他又一次睁眼,旋转了九十度的世界里,一个黑袍人正缓缓靠近。

身后一只手提着他衣领强制把他拽了起来。

装着“暗香”的盒盖已经打开了一半。

那人停在了距石头床五步远的位置,那里正好有一小片月光照亮他身侧。

“兄弟,大晚上地扮鬼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孙平故作轻松地开口。

“……”

他很像把对方当作一个扰人清梦的同院师兄弟,但很明显,不是。

秘境里惊现神秘人物?

学院的老师们不是已经排查过里面的危险了吗。

这人身上的血腥很重,还有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

空气中的灵气都在轻轻颤抖。

月光下,一枚黑针从黑袍底下钻出,悬浮在他面前。

孙平的睡意在这一刻彻底没了。

他眼眶传来微微的刺痛,那根黑针对他而言似乎不只是一根针,而是承载着无数知识的容器。

孙平心里一惊,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

[揽月]

跟着付子辛一起紧紧盯着幻灵镜一下午的人缓缓坐直了身体。

“哥……这是?”

黑针周围萦绕的死气处处都在诉说着它的不详。

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付子辛没有说话,仔细辨别就会发现,他的视线其实一直集中在画面上黑袍人脚下,那里露出了一截青碧色的衣摆。

……

[明珏内院]

“这是!”宋导师惊呼而起,指着画面上的东西,五官都扭曲了。

“影!”沈导师接上了他的话,转头对常导师道,“这件事必须尽快禀告学监,比赛立刻暂停!”

“不,”常导师果断拒绝,“事有蹊跷,我们再看看。”

“你的意思是要置学生之安危于不顾吗!白钱!你的想法呢?”

他站起来,走到白导师面前。

白钱这会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只想安静睡个觉啊。

“这,我都听你们的。”

李导师也赞同了常导师的想法:“沈老师先坐下,喝口茶,常老师所说确实在理。”

沈导师回头看他一眼,严肃地道:“二比二,白钱,快说,你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吗?”

白钱别开脸不去看他。

宋导师这时也从吃惊中恢复过来,跟着劝道:“非也,沈老师,莫急,莫急……我虽然吃惊,却也觉得应当再观望一阵。”

“……你们……真是好样的!”

沈导师不怒反笑,几步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坐下时,将茶杯又推回宋导师那边。

……

[秘境]

一只枯槁的手伸出,在众人面前重新握住黑针,露出的袖口上绣着的十分明显的青碧色纱线。

“嗯?哈哈,意料之外的惊喜。”他的声音像沙砾在嗓子里跳舞,“来,把它给我……”

干尸一样的手如同生锈的齿轮,每往前一下,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崩坏声。

他动作很慢,却能无视时空。

如枯萎鲜花的手在一瞬间被放大,佝偻的身形仿佛近在咫尺,黑色兜帽下是看不清的混沌与腐败的味道。

只有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它才像一个人,有了血肉与呼吸。

香甜的气味从指甲缝里流出,带着蛊惑涂抹着不知名的符咒。

时间在两人眼中被无限放慢,世界宛若一个静止的沙漏。

孙平眼前被一片血色替代,在红与黑的世界,纷杂的红线也看不真切了。

那是什么……

他本能的思考,妄图抵御突然袭来的困倦。

……

“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

“二公子,请你帮我。”

……

[两个月前——兰城]

新年将至,孙府也迎来了它的新女主人。

借着节日的喜气,孙家主为赵娘子举办了一场没有宾客的婚礼。

大哥孙牧远赴京城,三弟孙崇因赵荷荷失踪一事整日郁郁寡欢,闭门不出。

大嫂领着府上的护卫,将婚房围了起来。

而他,在自己房里借酒消愁。

府里的下人们都埋头做着自己的事,对这诡异的氛围视而不见。

他们像一个个没有思维的人偶,机械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囚禁、灌药、放血、画阵……

在她一人所在的小屋里,总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

屋外的人进进出出,屋子里却始终没有动静。

直到仪式进行前的最后一天清晨,那个不常与自己见面的人,找上了门。

她变瘦了许多,厚重的大袄披在她肩头,好像随时都会将她压垮。

那双眼中毫无光彩,残忍的现实消磨了她一身傲气,让她像一个待宰的羔羊,麻木地等待屠夫将刀尖对准自己。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要回来?”

当时听说她失踪的时候,他心底是庆幸的。

只要她离开,一切都会恢复正轨……

“我走不掉的,这是我的劫数。”

“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

“二公子,请你帮我。”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再多的封印也挡不住里面散发的芳香。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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