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猫《二》

我一去外婆家，外婆便将全部心思放在我身上，忙着给我烧好吃的，而那只猫就被她冷落在一旁。

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冷落，抱着外婆的脚使劲蹭，不停的喵喵叫，还在她的两脚间来回S形穿梭。

“走开，我忙着呢？”外婆用脚将它推得远远的，继续洗着手里的菜。

虽然外婆感到不耐烦，但对待它还是很轻柔的。不过猫不会懂人类复杂的感情，它只看到外婆拒绝了它的亲近。

我瞧见它低着头，拖着尾巴落寞的从我身前走过，肉爪轻柔的踩在地上，走的悄无声息。

看着那道孤寂的身影，我的心里升起一丝复仇的快意。

在我眼里，它作为宠物应该要分清主次，算起来我也算它半个主人，但它对我爱搭不理的态度令我十分恼火。

于是，我故意在外婆面前找存在感。只要我一来，便能轻易瓦解它过往的种种努力。

看着它失落的模样，我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天，外婆带我出去玩，它被留下来看家，只能坐在窗台上呆呆的看着我和外婆远去的背影。

那次我回过头正巧看见它蹲在仙人掌旁，它抬起爪子无力地挠了挠玻璃。发现我的目光后，它扭头迅速跑开了。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木门后有猫爪的划痕，长长的划了好几道，红色的油漆被剥落，显露出木材的本来面目。

真正令我恼火的是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居然还妄想着出去，这简直就在挑衅我的权威。

我很生气，马上将新发现告诉外婆。

不出意外，她生气了，逮住它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我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瞧着，时不时补几句刀。

猫低着头慢慢走远了，我坐在柴火堆旁贴心的帮外婆烧柴，同她欢快的交谈。

瞥见它投过来伤心的目光，我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得意。

但我这种小人得志的态度惹恼了它。

“喵————”它显然是生气极了，绿色的眼里满是憎恨，亮出锋利的爪子，纵身一跃凶狠地向我扑来。

看到它龇牙咧嘴的疯狂模样，我害怕地闭上眼睛，急忙抬起手臂挡在身前。

却不曾想它并不攻击我，而是将我手里的火钳打落。

“嘶嘶——”烧红的铁狠狠地烙在我的脚背上。

一股烤肉味萦绕在空气中，我大叫一声，推翻了前面的凳子，紧接着跌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夏日本就衣着清凉，烧红了的火钳直接印在我的皮肤上，不亚于满清酷刑。

我疼得厉害，抱着被烫伤的右脚大哭起来，最后声音都哭哑了。

猫蹲在一旁，抬起一只爪子优雅的舔了舔，绿色的眼里满是亢奋，它在庆祝自己的胜利，幸灾乐祸地瞧着我的惨样，就像我当初对它那样。

我恶狠狠地剜了它一眼，外婆匆匆放下手中的活，顾不上斥责它，急忙抱着我去了医院。

那时的医院还没挂号的说法，更多的是排队，不过外婆家比较偏僻，基本上一到那里就有位置。

在医生的示意下，她将我放在铺着白色床单的躺椅上。

“怎么伤的那么严重？”医生眉头紧皱。

“小孩被火钳烫着了。”面对医生的质问，外婆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头快埋进肩膀了，就像犯了错的孩子。

医生急忙替我清洗伤口。他转过身在放满药的架子上拿了一个玻璃瓶。

透明的药水倒上去的那一瞬间，伤口处冒出了密集的白色泡泡。

这相当于再接受一次伤害，受伤处火辣辣地疼。

我又是哭又是叫，整个人剧烈地扭动，像放在铁板上的大虾。外婆急忙按住我，不让我乱动。

“天气还那么热，不能被水沾着，这是消炎药，早晚一次。”医生将药装在塑料袋里递给外婆。

外婆交钱后就背我回去了。

我们一到家，那只猫从阴暗的角落蹿出，像往常一样蹭了蹭外婆的脚。

它妄想获得外婆宠爱。

我盯着它，冷哼一声，瘸着腿，把手搭在门上看好戏。

这次外婆没有像往常一样轻轻的推开它，而是狠狠地踹了它一脚。

猫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整个身子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慢慢地滑落下来。

第二天，父母知道这件事后，急忙将我接了回去。

脚上绑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再加上夏天出汗多，敷药的地方又痒又热。

过了一个星期，烧伤的地方不但没有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原本红红的那块地方，开始发黑，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被感染了，父母见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他们怕我知道，还特地将房门关上了。

我瘸着腿，手扶桌沿，小心移到门后，将耳朵贴在上方。

“要不是你把陈悦送去你妈那里，她的脚能受那么重的伤？”父亲大声斥责母亲。

“你以为我愿意送女儿去我妈那里啊！还不是你妈不愿意带。你说说哪有做奶奶的不带孙女？”

紧接着传来一阵响声，我怕他们出事情，急忙拧开门。

我看到摔在地上的蓝色花瓶，那是母亲最爱的东西，是父亲送给她的。

她曾经还骄傲地对我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如今，碎了。

我艰难的蹲下身，不顾手被割伤的危险，将碎片一块一块叠起来，倔强的认为这样能让它修复回去。

他们急忙收起剑拔弩张的状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母亲打乱我的步骤，直接用扫帚将碎片扫进了簸箕。

后来，母亲将簸箕的陶瓷碎片丢进垃圾桶。

家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尽管那是表象，但一直能维持着也是极好的。

趁他们不注意，我偷偷将碎片带回卧室，用儿童胶水一块又一块的黏。

最终还是失败了，为了将修复它，我还不小心割伤了手。

母亲开门进来，我连忙将手藏在身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看到桌子上的碎陶瓷与洒在上方星星点点的殷红，沉着脸将我的手从后背拉了出来。

一道长长的红口子出现在我的手心，正在往外渗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