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猫《五》

看着外婆落寞的眼神与越发佝偻的背，我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我同它争宠，想必她们还能愉快的相处，外婆也不会感到如此落寞吧！

收起回忆，我向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路灯照亮了前方，我的影子被拔长，扭曲了的影子是我最忠实的守护者，牢牢跟在我身后。

影子忽明忽暗，不远处的路灯也明暗交替起来。

砰的一声，路灯爆了。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将我吓得不轻。

我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只是碰巧灯坏了而已，迈开脚，继续向前走。

我住在小镇上，这里的公共设施本不太好，没有人员定期来维修，只有用坏了，那人才会姗姗来迟。

其实，路灯用的也不多，居民们很早就休息了。因此，现在马路上空荡荡的，连辆车都没有。

我抬起右腕，手表上面现显示着21:48，只要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家了。

穿过花坛中间的石子路，我转了个弯道，继续向前走。

除了刚才的声响，我也注意到今夜周围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连在树上叫嚣的昆虫也收起了声音，颤颤巍巍地伏在树干上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我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扭过头借助着最前方的微弱灯光并没有发现人影。

我急忙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了。

我猛地一回头，昏黄的路灯下除了我，依旧没有人的身影。

遇到这种情况我有点害怕，紧紧攥着手里的帆布包，飞快地跑起来。

咚咚咚！它也加速了，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脑海中不由浮现那名同学死不瞑目的场景。难道我会被这股神秘的力量杀死？

“喵——”一只瘸了腿的猫从草丛中蹿了出来，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叫一声。

咚咚咚！咚咚咚！诡异的脚步声远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仔细打量着那只猫，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不会错的，它就是外婆曾经养的那只猫，不过后来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它现在是回来向我复仇吗？想到这里，我后退了好几步。

猫阴阳相间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绿油油的眼里闪过不屑，有一丝瞧不起我的意味。

它瞥了我一眼，瘸着腿蹿进了草丛，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只是心中纳闷，它的前脚哪里去了，看伤口齐整的模样，好像是被人锯掉了，谁跟它有那么大的仇呢？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思忖良久，也未能寻到答案，脑海中闪过一些怀疑都被我全盘否定掉了。

这件事或许只有它自己才知道真相了！

回到家，李然给我发了消息，问我是否安全到家。

我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诧异，毕竟我们的关系只比普通同学好一些。

我回了消息，关灯睡觉。

周末我要去医院看望外婆，路过水果店的时候我买了一袋苹果。

自从她失去那只猫后，身子骨就不太好。

今年夏天，人就病倒了，她有时候会呆呆坐着一整天，连饭都不吃。

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护士刚想出声，我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别说话。

她给外婆挂好点滴后，端着药物出去了。

我轻轻走进病房，在外婆身边坐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透过玻璃窗，马路旁有一只橘黄色的猫，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正在给它喂东西。

橘猫一面吃一面幸福的眯起眼睛。

这时，女孩的妈妈来了，拉着女孩离开，还不忘呵斥：“滚开，你这只该死的流浪猫！”

橘猫夹着尾巴跑远了。

女孩的妈妈转过头对她正色道：“以后不要给它喂东西，它身上有病菌的，记住了吗？”

女孩眨了眨眼睛，举着手里的薯片，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橘猫盘坐在树下，从树干后探出脑袋，呆呆的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外婆伸出干枯的手指，隔着老远在空中抚摸，像是在安慰那只橘猫。

她可能想起她养的那只猫了吧！那只猫最会讨她欢心了。

我至今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父母从来不在我面前说起。

关于那只猫，外婆也没说起过，就算我追问它，她就用猫自己消失了来应付我。

我摇了摇头，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苹果，拿起床头柜的水果刀，仔细的削起手里的果子。

苹果在我的手中旋转起来，清新的果香迎面扑来。长长的果皮从刀口垂挂下来，是均匀的一厘米左右宽的线条。

很快我就削好了一只，我将果皮丢进垃圾桶，再将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着喂给外婆吃。

“猫，猫。”

她呆滞的目光从窗外转移到我的身上，嘴里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咀嚼着苹果。

“恩，我知道。”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终于，她将整个苹果吃完了，我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她的嘴角，又抽了一张纸擦拭完水果刀，将它放进抽屉。

“外婆，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我给了她一个拥抱，正打算往外走，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她死死拽住了。

她是想我多陪陪她。

思忖了片刻，我又坐了下来。

“外婆，那我再陪你半个小时好不好。”

她木然的点点头，我拍拍她的手，两人达成默契。

我开始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她的眼睛很浑浊，但说到一些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她的嘴角还是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我看了看手里的表，发现已经是下午18:33，再晚些，连公交车都赶不上了。

我跟她匆匆告别，向外面走去。现在外面还挺热闹的，我坐在公交亭的木椅上等待车子的到来。

那只橘猫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侧着头看看我又看看地上。

我明白了这是向我乞食，然而我并没有食物。它等了许久，失望的拖着尾巴离开了。

看着它落寞的背影，我不禁想起前天遇见的猫，那是我外婆的猫，现在应该也在外面艰难求生吧！

“滴滴滴！”公交车停了下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车上人还挺多的，我挤上车投了币。

伴随着一阵难闻的汽油味，拥挤的车子开始发动了，缓缓向前开去。

车子里的气味令人作呕，尤其是汗水、香水、脚臭等各种气味混合起来，闻起来糟透了。

如果不是为了回家，我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待。

买菜的大妈们有些还提着刚杀好的鱼，鱼腥味让人反胃。

我捂住口鼻，艰难的喘气。

车子抖了一下，好像是开到坑洼的地方了。

站在我前面的人差点扑到我身上，我一个闪身，成功避开了。

我还没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后面那位满脸痘痘男人朝我扑来，那难闻的口气混杂着臭鸡蛋的气味，让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