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树《一》
我叫徐笑笑是个初中生，因父亲工作调动被迫跟着转学了，他们在中学附近买了一套两层的小楼。
“笑笑，快到了，那就是我们的新家。”
在车里，妈妈指着不远处的房子对我说。
这是一栋洋房，欧式风格，外墙刷着一层深红色的油漆，随着时间的流逝，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远远看去就像干涸了的鲜血凝固在墙上。
听介绍人说，这栋房子已经闲置三十多年了，期间也没有人去维护它。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墙上的油漆怎么没有剥落呢？我眉头一皱，顿觉不喜。
父亲的车子在房前停下，院子堆积了厚厚的树叶，杂草腐烂了，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一下车，我就被院子里巨大的桃树吸引了。
它很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桃树，据老一辈的人说，桃树寿命短，它挨不住风吹雨打，若没人照顾的话，没两年就死了。
然而这株桃树却大的出奇，估计要两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环住它。
我很好奇，它的生命力为什么会那么旺盛。
夏日的傍晚，桃叶愉快的舒展开来，一簇簇的，攀附着枝干，构成一顶巨大的绿色凉伞，形状有点像爆发的蘑菇云。
树干是黑褐色的，上面凝结着许多黏糊糊的东西，黑不溜秋的一团一团就像人的恶性肿瘤。
如果我有强迫症或密集恐惧症的话，我会将树砍掉，因为它的存在实在是太不完美了。
“住这屋子，夏天肯定很凉快！”
父亲一手拍着树干一手插着腰道。
粗壮的桃树，轻微震动了一下，落下几片叶子。
啪叽一声，他的手沾上了黑褐色的东西。
“好恶心。”我皱眉道。
那东西正黏在父亲的手心，有点像鼻涕和黑胶水的混合物。
父亲使劲抠了抠，才将那坨东西揪下扔在地上。
“瞧你俩的嫌弃劲，这可是好东西，桃胶，美容养颜的。”
母亲抱着一个黄色纸箱，踩着高跟鞋走进院子。
院子里堆满了落叶，到处是腐烂的气息，与母亲脚上亮丽的红色高跟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算能美容养颜，我也不喜欢。”
我抬头，努着嘴一脸嫌弃。
“你还年轻，脸上又没长皱纹，哪里需要补充胶原蛋白！家里有桃树多好，还能采些桃胶送礼，我的朋友们肯定会喜欢。”
母亲将纸箱放在门口看着桃树说道。
她的眼里闪烁着喜悦，我却觉得这东西很脏。
“我去！这蚊子可真多。”
母亲蹲下身拍死了几只蚊子，她看着父亲惬意的模样，顿觉不爽，指着停在门口的车子道：“老徐，车上还有几个重的，帮忙拿一下，搬家公司待会儿就到。”
“没问题！”
父亲掸了掸手，屁颠屁颠的朝银白色的汽车走去。
如你所见，我父母关系特别融洽，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没吵过架，父亲觉得能为母亲鞍前马后是一件幸福的事。
母亲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问：“这里环境幽谧，空气又新鲜，你喜欢吗？”
我点点头，继而抬头看向天空，透过树叶的缝隙，我看到清新的蓝天与漂浮着的白云。
恍惚间，一道惨白的人脸一闪而过。
那是一张年轻女孩的面孔，双目紧闭，嘴边有一粒黑痣。
待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时，只有蓝天、白云、树叶，刚才的人脸好像是幻觉。
我莫名感到不适。
父亲搬来几个箱子堆放在门口。“我带了钥匙，进去瞧瞧吧！”他累得喘粗气。
母亲接过他手里的钥匙插进了锈迹斑斑的钥匙孔。
吱呀一声门开了，许久未涌入新鲜空气的房间，到处弥漫着粉尘。
它们就像水里的蜉蝣在空气中游荡着。
家具被盖上了一层白布，透露着一丝不祥。
这让我感到很不安。
楼梯是在玄关的旁边，上面堆积了厚厚的灰尘。
二楼的窗户没有被打开，顺着楼梯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我掸了掸面前飞扬的粉尘，掩住口鼻，小心地踩着楼梯走。
老旧的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是怪兽压低声音的吼叫。
“笑笑，把房间窗户打开，上面交给你了。”
后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知道啦！”我闷着声音道。
母亲来到厨房，推开窗户，咳嗽了几声，“老徐，这粉尘也太多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先让屋子透透气。”
母亲和父亲离开了，他们在门口等搬家公司。
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开窗透气。
二楼的房间一共有三个，一间杂物，一间主卧，一间侧卧，外加一个浴室。
我走进侧卧，拉开窗帘，侧卧的风景是不错的。
虽然房间有些小，但在这里能看到院子的全部风貌，抬头就能看到枝繁叶茂的桃树，这对我的视力很有帮助。
想到父母的良苦用心，我暗暗发誓定要努力学习，考一个好高中。
我转过头打算离开，突然察觉到有东西在静静注视我，惊悚感慢慢攀爬上我的后背。
这个房间是没有监控的，视线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在我纳闷不已的时候，妈妈在楼下冲我招手。
“笑笑，快下来帮忙搬东西！”
我按下心中怪异的感觉，噔噔噔地跑下楼。
搬家公司的大货车到了，他们帮忙将家具搬进家里。
工头是个肌肉发达的壮汉，他的小弟很瘦，看着就像纸片人。
不过他们的力气却不小，基本上是壮汉吸着烟在指挥，小弟们在干活。
那些细小的物件我帮着母亲忙搬上了楼。
父亲付了他们工钱后，工头招呼其他人上车，伴随着汽车发动的声音，扬长而去。
说实话，这个地方的确够僻静，除了我们一家人，周围的屋子都门窗紧闭，感受不到一丝烟火的气息。
我左顾右盼的打量四周，一抬头却瞧见了人。
那是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站在花色窗帘旁，穿着白衬衫黑领带。
他嘴唇发白，眼睛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这种目光令人不适。
我趴在母亲耳边嘟囔：“妈妈，你看那是谁，这样一直盯着我们看，真是不礼貌。”
母亲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脸色微微发白，显然也被吓到了。
她拍着我的背说：“你别胡思乱想了，那是邻居家的男孩子，说不定你们是同一个学校的。”
“咦！谁要跟他同学。”
我满脸嫌弃，跑开了。
那个男生一看就性格诡异，一动不动的，透露着古怪的气息，我才不想和这种人同学。
窗户上的男孩露出恼怒的神色，花色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突然就消失了。
因为长久没有人住，屋子缺少人烟，到处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我们一直忙活到天黑，但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打扫干净，肚子倒是饿得咕咕叫。
“妈！我肚子饿了！”
我嘟着嘴，摸着空无一物的肚皮，一屁股坐在纸箱上。
“我们出去吃吧！”
父亲挥着手里的抹布建议道。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
妈妈看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拖把，捶着老腰，瘫软在椅子上，“搬家真辛苦！”
“你想吃什么？”
父亲走到母亲后面，按压着她的肩膀。
“下面一点，恩，对，就是这里。”
母亲享受他的服务，惬意的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