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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嫁衣苗蛊

当天夜里宵禁前,秦白月的马车将郁离和老道士一并接了往淳和坊去。

一路上老道士都在叨叨,说这个时辰去,若是折腾一夜也就罢了,若是折腾不到一夜,那他们要住哪儿?

秦白月笑得十分从容,一路上指了三处宅子,“这些都是我的私宅,有时会在此处接待些远方的友人,如今还空了两处,真人看看喜欢哪里就住哪里。”

老道士捋着胡子,看向郁离语重心长的道:“郁娘子若是手中产业有秦娘子万分之一,老道也不会有此担忧了。”

郁离:“......”

她一直以为她在这世上是为了那三百年寿数,得偿所愿后才能好好活下去,怎么看老道士的意思,她还得努力赚钱置宅子?

马车在白家附近就停下了,老道士耷拉着眼皮老神在在地同秦白月问着一些今晚所住宅子的细节,而郁离则仔细感受附近的不同寻常之处。

只是搜索了一圈下来,除了平静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可渐渐地,她就琢磨出些不对劲来。

淳和坊虽然不如靠近皇城那几坊热闹繁华,可所居者不少,这个时辰就算再安静,也不至于安静成这样。

郁离深吸一口气,再次去感受附近的气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仔细,依旧一无所获。

“阿离,怎么了?”秦白月见郁离神色古怪,便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虫鸣鸟叫没有,鸡犬之声更是不闻,要知道,这可是七月,正是吵闹的时节。

“安静?安静了好,省得一天到晚折腾。”老道士不以为然,他方才就探查过,这里干净得很,没什么妖魔鬼怪在。

不对,还得除了眼前这个才严谨。

郁离白了老道士一眼,这老道除了享受,就没啥正经时候。

三人在马车里窝到约莫子时,老道士第一个扛不住了,打着哈欠,道:“老道觉得今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要不咱回去?”

他话音才落下,郁离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家宅子一处角落,“出来了!”

老道士和秦白月只来得及看见郁离一个转头,她人就消失在了马车里。

“哎哟,你自己走了,秦娘子可怎么办呀。”

老道士嘴里絮叨着,利落地跳下马车,又将秦白月扶了下来,道了声得罪,抬手抓着她的肩膀便带人越过了院墙。

白家宅子不算很大,两人轻易就追上了先走一步的郁离。

秦白月刚想上前一步,被老道士抬手阻止,“她在找东西,莫要打扰她。”

“啊?”秦白月环顾空荡荡的院子,不知道站在门前不动的郁离究竟在找什么,但她还是很快点头应了声好。

老道士嘴上劝着秦白月,自己则抬脚走下台阶,他也感觉到院子里一缕极细微的古怪气息,似血腥之气,又似乎带着几分灵气。

门前的郁离神情凝重,两手在身侧渐渐紧握,腕间的鬼王链若隐若现,她还真以为白家新妇的嫁衣上只是寻常蛊虫,却没想到这蛊虫气息如此古怪。

郁离只这一瞬分神,那缕气息立刻便朝外蹿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她双眼一眯,鬼王链已经甩了出去,可就在此时,那东西突然转了方向,竟朝着秦白月冲去。

郁离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手中鬼王链已经快速朝廊下站着的秦白月周身环绕而去,试图将那蛊虫隔绝在秦白月身外。

可那东西十分狡猾,临近秦白月那白皙的脖颈时,突然加快了速度,竟是比鬼王链更早近了秦白月的身。

只是那东西却没能钻进秦白月的身体里,因为老道士见形势不妙时,已经将一张符快速掷出,稳稳当当贴在了秦白月背上。

见那东西只能在秦白月脖颈上留下一条印子,老道士才敢长出一口气,“幸好老道眼疾手快...”

他自夸的话还没出口,郁离已经闪身到了秦白月身侧,抬手将那只肉乎乎的小东西捏在了指间,并张嘴问道:“能看出这是什么蛊虫吗?”

郁离从前只是个士族女子,后来即便不同,也只是被困在东都洛阳。

不,最初甚至只是七月居那一方小小屋子中的一张胡床,所以别说什么苗蛊,就是两京之外的新奇之物,她多半也只能道听途说。

老道士摸了摸鼻子,将一肚子自夸的话咽了回去,定睛看了看郁离指间那小东西,忍不住蹙眉道:“苗蛊数以百计,其中世间少有的就那么几种,而比世间少有更少有的,就是你手中这个。”

“废话那么多,说重点。”

郁离闭了闭眼,出声和善地提醒老道士。

老道士张了张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白家宅子里突然喧嚣起来,听那动静,似乎是往这处来了。

“要不,咱们边走边说?”秦白月动弹不得,但不耽搁她提出建议。

郁离嗯了一声,随后将蛊虫放进随身的荷包里,又将秦白月背上的符纸撕下,便转身消失在了廊下。

老道士抿了抿唇,一脸的不高兴,他今晚说个话怎么那么难,不是被打断,就是被打断。

三人再次回到马车里,秦白月便吩咐车夫往最近的一处私宅赶。

这次老道士没磨叽,痛快地将自己对那蛊虫的了解说了出来。

“这蛊虫名唤血蚕,传闻是苗疆藏于深山中一个叫万毒寨的寨主所炼,因炼制过程十分艰辛,数百年才只得一只。

血蚕如同其名,专吸活人心头血,往往钻入体内不过三个时辰便会将宿主吸干,而它本身所带毒素更会致使宿主七窍流血而死,且人死后又查不出中毒。”

秦白月听得咋舌,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恐怖的东西。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下突然就有些后怕起来。

“一个小小的白家,还值得人费这么大劲儿折腾?”郁离啧啧两声,扭头看向秦白月,“阿月,你对这个白家了解多少?”

郁离的问题让秦白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据她所知,白家就是寻常商贾,且是那种一抓一大把的寻常商贾。

这样的商贾,你要说他能得罪什么厉害人物,似乎并不太可能,因为对于商贾来说,除了身份低贱外,和气生财就是最大的宗旨了。

“白家很寻常,当初若不是为了尽快掌握秦家生意,我也许都不会注意他们。”

秦白月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有件事挺奇怪。”

“奇怪?能有比死了三个新妇还奇怪的事?”马车停住前,郁离率先跳下去,顺手将秦白月扶了下来。

“对啊,前后六年,娶了三个女郎,两个都死于非命,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奇怪的?”

老道士轻巧地跳下马车,跟着二人进了秦白月的私宅。

“怪就怪在这里。”

秦白月在郁离和老道士惊讶的目光中将二人领进了厅中,而桌上早就摆好了茶点以及冰镇好的药饮子。

郁离在心中叹气,许多年未见,秦白月的阔绰已经超乎她的想象了。

三人坐下,秦白月继续往下说:“以白家从前的能力,他们根本不足以与秦家的生意搭上边儿,可就在白家郎君娶了第一个新妇后,原本平平无奇的生意突然起色不少,不仅与我秦家有了接触,东都及来往西域的几支商队也都先后有了接触。”

虽然即便如此,白家依旧不算什么大商贾,可比之六年前,如今的白家早已今非昔比。

“西域?仍是和苗蛊没什么关系呀。”

郁离喝了半盏药饮子,大致明白秦白月所说奇怪之处在哪里,甚至心中已经大约知道白家定然是使了什么法子改变了气运。

可逆天改命终究会招来天谴,且和人命扯上关系,这白家难不成是打算富贵一辈,而后便从这世上销声匿迹?

“表面似乎并没有关系,但白家郎君娶妻这件事是他阿爷在世时亲自定下的,而他阿爷当年却是曾在苗疆待过整整两年。”

秦白月的话让郁离终于有了点精神,她手指摩挲着面前的瓷碗,想了想问道:“所以你是就觉得白家新妇相继惨死,同这位已经过世的昔日白家阿郎有关?”

“不无可能。”

秦白月对郁离没有隐瞒,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郁离微微垂首,想不到只是顺手帮一个游魂寻人,竟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她有些后悔了。

只是她没有帮人帮到一半就撒手不管的习惯,所以,即便知道是浑水,却还得趟。

郁离长叹一声,“原本想着孟极回来之前将此事搞定,如今怕是没希望了。”

她抬手扶额,脑子里已经开始出现孟极暴跳如雷、骂骂咧咧的样子了。

老道士捋着胡子,“此事瞧着是有些麻烦,不过既然知道了这蛊虫是什么,总有办法查清来龙去脉。”

三人折腾了这一夜,等郁离回到七月居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

她抬手推开大门,却见矮桌前坐着一人,那人容貌清秀,眉宇间透着股书卷气,可眼睛里却似乎藏着山河。

“我可不记得同天宫的神仙有什么往来。”

郁离只迟疑了一瞬便坐到了那人对面,眼前之人说起来也不算人,他成为东都城隍可有三十多年了。

“夜白冒昧前来,实则是有一事想求教郁娘子。”

于夜白虽然做了三十多年东都城隍,可做人少说也有七十多年了,该有的礼数那都是刻进骨子里的,自然明白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郁离哦了一声,将茶放到于夜白跟前,眼前之人在成为城隍的时候没有选择年少时的模样,而是选择了三十多岁的中年模样。

不过他这长相,说是二十多也绝对有人信。

“淳和坊北里最近有些不一样。”于夜白余光瞧了眼郁离,见她并不怎么感兴趣,心下有些惆怅,可来都来了,话还是要说完的。

深吸一口气,于夜白也不奢求郁离有啥反应,继续说下去,“郁娘子知道,我这城隍庙里有些小妖暂居,都是一心向善,想求一个正果的。

前些日子帝后驾临东都,这城中就多了一些繁琐之事,我底下人手不足,这些个小妖就自告奋勇帮着做事。

原本一切都挺好,可从前两日起,去往淳和坊北里的小妖接连失踪,连一丝气息都寻不到。”

于夜白絮絮叨叨说了这一大推,最后不忘叹息一声,以表示自己的忧心。

前头郁离听的昏昏欲睡,直到提起去淳和坊北里失踪的小妖,她才有了精神。

“整个东都,只有去淳和坊北里的小妖失踪?”

见郁离终于搭话,于夜白哪还顾得上卖关子,忙点头道:“是,只有去了北里的小妖不见了,我曾亲自去探查过,未见异常。”

郁离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心里有个想法,又觉得这个想法可能过于牵强。

血蚕再稀奇也不过是凡人弄出来的玩意儿,跟妖应当没什么关系才对。

可直觉又告诉她,这件事也许有牵连,否则这两日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于夜白观察着郁离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郁娘子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东都地界上,他惹不起的大人物很多,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女郎到底什么来头,但就冲冥府和九灵真人都围着这里转这关系,他也有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些。

左右这种事从前活着的时候也时常做,当官嘛,习惯,只要将事情办好了,姿态算什么。

“有也没有。”郁离斟酌片刻,说道:“城隍若是信得过我,就暂且等上几日,有些事情我还需要时间去查。”

于夜白哪有不允的道理,忙点头说道:“如此就有劳郁娘子了,若是有用得上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顿了顿,于夜白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后窗,到底又多说了几句。

“郁娘子后窗下的青竹似乎长势不喜,若是有地心泉水配上蚕退粉,也许会有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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