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媚香楼
陆离已经喝了七八杯的鼎湖酿了。
三十年的陈酿，一坛千金难求。但在这媚香楼里管够！
只要你付得起银子。
媚香楼是上京最有名的花楼。
整座花楼三进两院，木式榫卯结构，金刚琉璃瓦在夜色灯火辉映下若隐若现闪着光，飞梁画柱无一处不精美。
四处悬挂精致的宫灯，宫灯上还有名家亲绘的各式美人，还会随着风微微旋转，映得花楼内如白昼。
此处乃上京真正的不夜天。
外头寒风四起，可花楼内却暖如三春。
歌乐舞姬身着单薄的纱衣，轻歌曼舞袅袅，余音绕梁不绝。看得台下这帮砸重金来喝花酒的男人们眼花缭乱，眼神迷离。
教坊司虽也有绝色伶人，可到底是官家的地方，哪有这媚香楼放得开啊！
一旁的陪酒娘子颇有眼力见地继续给陆离斟满，“陆公子，请饮~”
语气娇嗔，绵软得让人酥到了骨子里。
陆离斜倚在小几上，轻勾小娘子的下颌，邪魅一笑便让小娘子整个人骨头都软了，一头便顺势想栽在陆离的胸口上。
陆离用指尖顶着她的酒窝，“给爷唱曲儿。”
“奴遵命。”
一口妙音传起佐以艳词，如泣如诉，如痴如醉，听得人欲罢不能。
“朝宗，怎么哭丧着脸啊~”
梁世昭用手肘戳了戳侯方域，候着呆呆得望着大厅的人山人海，眼神空洞。
这热闹与我何干？
“我的香君妹妹今日病了……”
“什么病？”
侯方域还未来得及作答，便被梁世昭抢先一步，“自然是相思病咯。”
“梁世昭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骆子楚插了一句：“相思病可确实是病，轻则伤心脉，重则……”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侯方域便噌地一下站起，一头往后院扎去。
后院里可是花楼娘子们的闺房，李香君今日不在前院，自然是在后院养“养病”了。
这副情痴的模样，让陆离三人嗤笑不已。
骆子楚摇头，“朝宗这回算是折进去了。”
梁世昭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侯侍郎与我爹马上就要凯旋归来，且有这小子哭的时候！哈哈哈。”
“南边儿的仗，可算是打完了。”
陆离对着梁世昭说道：“你也甭顾着贫嘴，等梁将军回来，左右你这回也能跟着升个几级，好事！”
“嘿！比起朝宗被打断腿自然是好！”
陆离实在憋不住笑，这两个冤家，不分场合总要损对方几句才舒坦。
“宫里头那位动手了吗？”
“咱们走了没多久就去了。那老狗还剩一口气儿，还不是就按个手指印的事儿。”
梁世昭偷偷凑近陆离耳旁，“哗啦啦几大页纸呢……看来不少人得跟着倒血霉。”
“杜家那事打听得怎样？”
“不妙啊！”梁世昭皱着脸拼命摇头。
“万全自然想甩锅给杜家。就这一点，杜家就一个字：死！”
陆离虽已猜中八九成，可听到依旧是心中一沉。
那丫头……
可一想到她今日竟然跟老四那般亲密，他便莫名阴阳怪气，“有老四呢，死不了。”
“辛夷，你闻到了吗？”骆子楚嗅了嗅鼻子。
“闻到什么？”梁世昭一脸懵。
“醋味啊！”骆子楚促狭道：“好大的醋味！”
梁世昭看了看陆离，恍然大悟，哈哈，醋坛子打翻了。
“香君妹妹，你开门啊！”
侯方域叩了许久，可室内依旧无声。
“侯公子，我同你讲过了呀，我家香君睡下了呀！”
老鸨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拦在门口一脸不悦。
好不容易一手栽培起来的姑娘，这就想轻易摘了过去？
她可不依。
侯方域做了个假动作，老鸨扑了个空，他迅速推门冲进房内，反手便把房门拴上。
急得老鸨在门外哐哐拍门以示抗议。
到底是兵部侍郎的儿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自己都心中要佩服自己，好身手！
“你……你怎么进来了？！”
李香君攥着丝帕瞪大了双眼，望着侯方域，像是看到鬼似的。
“你没睡！我就知道那老婆子诓人！”侯方域激动地拉着李香君的手，“瘦了！才几日不见，怎的脸颊的肉都不见了……”
“侯公子，我……”
李香君瞧着侯方域这额头的汗，知他心中担忧是真，可她着实不知如何开口。
“侯公子，我只是有些风寒罢了。你快回去吧！”李香君眼眶红红，撇过身去。既是无缘，自是长痛不如短痛。
“香君妹妹，你怎么了？”
侯方域虽乃一介书生，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心细如发。
他瞧着今日的李香君情绪低落，眼眶中似有泪滴在晃，心中更是心疼得紧，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撑腰！”
“妈妈……妈妈让我要好生准备……”李香君泪如雨下，“准备接客了！”
“这死婆子！我去……”
侯方域刚想冲出去骂这老鸨李婆子不是人，又停了下来。
他是脑子进水了。
他有什么资格去骂人家老鸨？
人家开门做生意，吃的就是这碗饭。
可香君妹妹如此冰清玉洁，怎可与那些花娘子一般，任人采摘。
侯方域心中一横，做了个决定。
“我要赎你！”
“你说什么？！”李香君惊讶得叫了起来，门口的老鸨听到动静，门拍得更大声了。
“我说，我要为你赎身，我要娶你！”侯方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香君妹妹，第一次见你，我就心悦于你。你虽长在青楼，可出淤泥而不染，我侯方域对天发誓，对你是真心的，如有违背，日后天打雷劈！”
“候公子……”
“不要叫我侯公子，唤我朝宗……”
两人额头相抵，李香君被逗得扑哧一笑，清纯而诱人，万般旖旎。
门“啪”地一下被推了进来，老鸨李婆子叉着腰指着侯方域正要开始一阵大骂。
“我要给香君赎身！”
“啊？！”
李婆子酝酿好的一肚子暴风骤雨，一时被堵在了嘴边。
到底是老江湖，立马换了一张笑脸。
“哎呀，侯公子啊！我早就对香君说过了呀，你是个顶顶好的，你看看……”
老鸨的眉眼都眯成线了，一张猩红大嘴咧到了耳根。
“你说个价！”
老鸨笑眯眯地举了一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个“1”字。
“一千两？”
侯方域心里咯噔，但仍然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啊呸！”老鸨甩了下丝帕，眯着眼对他笑道：“侯公子说笑了！”
“是一万两！”
侯方域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