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洞房花烛夜
鸳鸯罗红帐，洞房花烛夜。
翌日，侯方域依依不舍起身，每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李香君在身旁为他穿好衣袍，昨夜的娇羞还未褪去，满面旖旎，更是我见犹怜。
“官人，你说那位贵人是谁？真是活菩萨，是奴家的在世恩公。”
“哎~！此人乃我一位忘年交！也是进士出身，原光禄寺卿，名叫阮大铖，也不知因何事被解了职，常在家中做做曲，写写词。他与我一表哥相识，前些日子总来府上邀我，一来二去便也有些交情。”
“竟没想到阮公子如此阔绰……”
侯方域还未发完感叹，便看见李香君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怎的？有何不妥？”
李香君瞧着侯方域的神情，便知他不清楚内里，她柔声说道：“前儿个国子监那闹得挺大，你怕是没留意。这阮大铖可不是什么好人，公子你可要小心些。”
侯方域确实不知此事，追问道：“香君你快说说！”
原来，这阮大铖虽是个读书人，还是个进士，可与前皇城司使忠贤公公走得很近。
这忠贤公公仗着皇城司的势力，在朝中可是权势滔天，不仅暗中干涉朝政，竟还插手春闱，迫害了许多国子监书生。
阮大铖是攀附上了忠贤公公，才坐上了光禄寺卿的高位。堂堂读书人，竟依附阉党，还倒转过来帮着阉人害这帮读书人，名声可谓是臭不可闻。
这忠贤公公两年前被懿德太子拉下马来，阮大铖也就失势了。
“难怪他闲赋在家呢！”侯方域吓得一身冷汗。
这媚香楼里，多的是读书人把酒言欢，高谈阔论朝野内外之事。
阮大铖的臭名既已街知巷闻，若被人知晓他与阮大铖有来往，那他的另一条腿，恐怕也保不住了！
“香君，你知道得真多！幸而有你！”
侯方域紧紧捏着李香君的软糯小手，满心欢喜自己找到了贤内助。
“官人，今日便将那一万两退回去吧！这样的钱，咱们不能要！”
“对对对！”
侯方域虽然想到退钱就肉痛，可名节是大啊。
老鸨李婆子脸都气歪了！
“你说什么？退回去？！”
“你个侯方域！如今洞房花烛成了美事了，你倒是想着把我这钱要回去！没门！”
李婆子叉着腰，恨不得一根大棒将侯方域打出去！
她早就说这个侯公子口袋空空，没想到他还有这招“空手套白狼”的绝技啊！
“李妈妈！您莫生气！”侯方域急得汗都出来了，“这钱我定是会再寻来给你的！”
李香君拉着老鸨前前后后把原因又说了一遍，李婆子脸色才稍有好转。
“行，那就说好了！这一万两我可以答应让人送回阮府，但香君今日你可带不走！”
侯方域顿了顿，今日本还想带香君去外头寻个宅子落脚呢！
他只能跺跺脚应道：“行！待我凑够钱，再带香君走！”
“官人，去吧，奴家已是你的人，就守在这等着你！”
李香君虽依依不舍，可事关侯方域名节，她岂能拖他后腿。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侯方域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他竟如此愚钝，若不是李香君提醒，他差一点便着了这阮大铖的道儿了。
“坏了……二爷！”
侯方域额头直冒冷汗，这臭阮大铖害人不浅啊，与他推杯换盏席间，可是问了不少二皇子的事情！！
幸好，他一贯在这件事情上嘴严得很，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风流事而已。
我就说这老东西不安好心，还什么忘年交！！
我呸！
这厢，阮大铖看到几大箱雪花银又抬了回来，脸拉得比鞋底还长。
媚香楼小厮不敢多言，只传达了侯方域的话，“原数奉还，互不再见！”
阮大铖气得把手中的茶盏摔个稀碎，这侯方域，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给脸不要脸！
阮府管事的附耳对阮大铖说了几句，阮大铖脸色阴沉得如同碧墨潭的水似的，幽深得吓人。
什么？一个妓女，竟然敢对他评头论足？
这口气，他阮大铖绝对咽不下去！！
这对狗男女，等着吧！
侯方域抬起衣角，急吼吼得跑到二皇子别院，陆离正悠然地在园子里围炉煮茶，旁边坐着梁世昭和骆子楚，意兴阑珊。
他兴致勃勃正要冲进园子里去，可陈皮拦住了他。
“哎，陈皮，今日是怎么了？”
“二爷说了，外人不许进。”陈皮一脸正经。
“哎，我怎的成了外人了？我是侯方域啊！”
“侯方域？是哪位？”陆离大声问道。
梁世昭一脸坏笑，“不熟！不认识！”
“辛夷，昨夜媚香楼有个一掷万金的公子，听说也叫侯方域啊！”骆子楚八卦声起。
糟糕……
他们都知道了？！
侯方域一脸苦笑，讨饶式地对陈皮推搡，向着陆离高声叫道：
“二爷，二爷你听我解释啊！”
陆离摆了摆手，示意陈皮放他进来。
侯方域舔着脸跑到炉前，对着陆离讨好道：
“您猜怎么着，我也正想今天来跟各位说个好消息！”
陆离啜了口茶，懒得瞧他，梁世昭玩味调侃道：“昨夜新郎官睡得可香？”
到底还是骆子楚心疼他，给他倒了盅茶。
侯方域顾左右而言他，“啊，今儿这园子景色不错，在这煮茶甚是风雅，辛夷……”
辛夷只自顾自饮茶，吃吃偷笑。
骆子楚更是一副无己无关的样子，侯方域瞧着陆离这副生人勿近的疏离，心里慌个半死。
陆离就是故意要冷着他，好看看他到底能耗到什么时候才张口。
果然，这才没两盏茶，侯方域已然憋不住了。
“好了好了，各位爷爷，求求你们，理我一下，可以吗？”
陆离瞟了他一眼，嗤笑，“一掷万金的侯公子，我们谁敢不理啊？”
“就是！”梁世昭打趣道，“我这周身上下，可都摸不出个二两银子呢!”
“说，钱从哪里来的！”
梁世昭冷不丁变脸怒斥了一句，吓得侯方域茶都洒了。
“二爷二爷！听我解释……”
侯方域把来龙去脉都一一向陆离抖搂个底朝天，又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们仨，一副罪不至死的模样。
“作死了去收那老东西的钱！”梁世昭朝他扔了一把花生壳，“哥几个是死了不成？不就是一万两银子么，老骆漏个手指缝都有了！”
陆离脸上仍旧是一片淡然，不知是否听进去了。侯方域心有戚戚蔫：
“二爷，那夜在媚香楼我开口跟您借过钱……可您不是没答应吗…”
陆离猛地抬眼，瞪着侯方域，脑子一下子浮现当夜的情形。
我去，真有这事！
只是他喝太多了，完全忘记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