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时疫
一觉醒来已经晌午，前院的药铺今天忙得不可开交。
刘掌柜，“李管事，麻烦再跑一趟到后院仓库，取些药材出来。”
杜衡，“刘掌柜，今天买药的人真多，阿姐若是知道定是很开心。”
刘掌柜，“衡少爷，您赶紧回后院歇着，避一避，老头儿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确实不对劲。
今日来买药的街坊邻居，各个咳嗽不停，还有人不停打着喷嚏，有严重得都有发热的迹象。
晌午的时候，刘掌柜将药铺交给茯苓暂时看着，自己又摸着去城中转了一圈，回来时脸色沉了三分。
刘掌柜，“大小姐，情况不对啊！今日小老儿去城里转了一圈，发现各个药铺门口都围满了人。”
杜若惊讶地抬眉，“这么多人得了咳嗽？”
刘掌柜面容凝重，“不止！药馆里躺着不少发热的病患，有些严重的都喘不上气来！这……这恐怕是疫症啊！！！”
疫症？！
杜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症状为何有股莫名的熟悉。
上京城笼罩在阴云之中，很快，城里开始死人了。
最早是城西的一个猎户，在家咳了几日未见好转，在去药馆买药的路上，全身发热呼吸骤停，人一下子倒在了方氏药馆门口，不治而亡。
随后，从这个方氏药馆开始向周边蔓延，每日都有好几个噩耗传来，空寂的义庄竟又开始热闹起来。
这股邪风慢慢地蔓延至城中富庶人家、高门大户、世家贵胄，直至皇城根内。
人人自危，许多人开始闭门不出，上京一下子萧条了许多。
“你们太医院是摆设吗？！”圣上大发雷霆。
宫里头从前日便开始死人了，先是浣衣局的宫女，后从浣衣局开始蔓延至杂事房、御膳房，此起彼伏地咳嗽声，声声惊悚。
没两日，竟死了七八个宫女太监！
太医院院判集合所有太医不眠不休研究了数日，都尚未寻到发病根源，此刻正跪伏在养心殿，战战兢兢。
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太医院如今竟成了整个皇城高危之地，动不动便掉脑袋。
前任院判刚刚因懿德太子之事死在皇城司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便轮到了自己。
论邪性，整个皇城都比不过太医院邪性。
倒霉的事，怎么都冲着太医院来？！
关键是这个病症，来得蹊跷，人死得又快，根本查不出原因啊！
“臣……”
太医院不敢说，钦天监却不能不说。
钦天监监正文天明，“启禀陛下，臣夜观天象，荧惑、辰星、岁星、太白四星，竟有连珠之势！”
“《汉书·天文志》曰：四星若合，是为大汤。其君兵丧兵起，君子忧，小人流。此乃大凶之兆啊！！”
圣上大惊，群臣哗然。
皇后，“可有何法子化解？”
钦天监监正文天明，“回娘娘，苍龙暗淡，虽暗云密布却不掩紫薇星芒，此象意为天子龙威可震四方，故而需由圣上亲临，太常寺连作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来化解四星连珠之象。”
“苍龙黯，则主东宫虚位，不可让苍龙亮于紫薇，待凶象化解后再议。”
左相情不自禁脸上一抽。
圣上，“就依文卿所奏。”
苍龙黯？
陆离手捏着茶盏，眼角微挑，嘴角肆意扬起，玩味十足。
“不愧是琅琊王氏，竟然抬出了钦天监。有趣！”
梁世昭，“我这个大老粗都听懂了，不就是此时不宜立太子嘛！”
骆子楚轻啜一口雪芽茶，清香四溢，涉及到朝局，他便只默默做听众，从不搭腔。
陆离知道，他不屑。
侯方域此时趴着枕席之上，手朝着梁世昭示意，让他端杯茶来，嘴也没闲着：
“礼部那几个见风使舵的老东西，本已在偷偷拟新太子封号了，如此一来，生生地给压住浮不上台面了。”
左相暗中联络朝臣不停造势，如今被钦天监一语破局，不得不说这一招高明！
梁世昭瞧着他这副样子便觉得好笑，“看来你爹打得轻了，还腾得出空来察言观色啊！”
侯方域向他扔了个玉枕！
“幸灾乐祸！”
梁世昭，“你还不快好起来！这七七四十九天法事，太常寺可有得忙活了。”
梁世昭狠狠地拍了下侯方域的屁股，候疼得候大声叫唤了起来。
候一脸死灰，“我可不像你那么好命，去了殿前司左骁卫营做了指挥使！我爹现在正眼都不想看我，太常寺这破地方，不去也罢。”
若不是朝中有御史弹劾侯方域，称其与青楼女子过从甚密品行不端，侯方域这次也能靠着父亲的战功去礼部做个员外郎了。
候侍郎气得半死，生生又将儿子摁在条凳之上，打个屁股开花。
陆离从一旁的一摞箱子里抽出了张银票扔给侯方域：
“这是小夕子送来的谢礼，拿去，好生瞧瞧屁股！”
梁世昭乐了，“二爷，您是担心他屁股花了，香君娘子嫌弃？”
众人莞尔。
梁世昭，“内廷司如今有小夕子坐镇，二爷你大可安心。开春后您便可开府另住，咱们来往便更方便了。”
陆离抬眼，心情颇为舒畅，年后开府算得上是一件高兴的事。
但开府，便意味着他也要走上朝堂，这是让他头疼的事。
两宫对他都颇为忌惮，如今他要入朝议事，还不知会弄些什么幺蛾子在等着他。
骆子楚轻舀一勺茶，为陆离续上，“上京的时疫，越演越烈，怕是没那么快能消停。”
这场疫症来得蹊跷莫名，每日上京府衙报上来的死亡人数都在增加，大户人家现在几乎都闭门不出，人人自危。
这无声的恐慌，弥漫在整个城中。
皇城司早已派出多路人马，从饮食、水源等各处都细细盘查过，均无任何异常。
而最早死于这场疫症的那具猎户的尸体，早就不知不觉送进皇城司敛房，由太医院最顶尖的太医和宫中仵作细细查验，尚未有论断。
无处，不透着异样。
陆离兀自出神，继而悠悠地开口：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症状，与先太子病症有些神似？”
一语惊醒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