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老蚌翻浪花
侯方域早就瞧见陆离几人的身影，他对着香君嘱托几句后，便趁乱溜了过来。
“啧啧啧，这杜姑娘，今日是大杀四方啊！”侯方域拍着扇子啧啧称奇。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胆识的奇女子！年纪轻轻的，行事却如此沉稳老练。
她那一双眸子亮如利剑，颇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凌厉气势。
“她刚刚那番架势，莫说这杜淮安后退三舍，我在旁边都被镇住了！啧啧啧……”
侯方域一旦开始欣赏一个人，便像是打开水阀似的，止都止不住。
“妙人啊！妙人！如此绝色，又有如此胆识……”侯方域一通猛夸，让陆离听着格外舒坦，像是在夸自己似的。
侯方域摇晃着脑袋，“难怪听说四殿下非常欣赏杜若姑娘啊！”
陆离神色一沉，面如寒霜，眼神如刀般盯着侯方域。
梁世昭马上捂住侯方域的嘴巴，这大傻叉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朝宗，脑子进水了，撅什么大屁呢？”
你这大傻帽，小命还想不想要了？没看到二爷的眼睛，都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
侯方域瞧了瞧陆离，又看了看梁世昭，嘴里呜咽着。
懂了懂了，多谢兄弟！今天差点在这嗝屁了。
“呸呸呸！老四那是热脸贴冷屁股，杜若姑娘哪里能看得上他啊！”
侯方域垂死挣扎，自救一把。
陆离半眼都不想瞧他，转头便钻进了望湖楼里去。
梁世昭阴恻恻地笑道，“朝宗，我劝你今天别跟进去，否则，今天的硬菜，就是油焖侯方域……”
侯方域全身发冷，脚底跟抹了油似的，立马便溜了。
骆子楚被他这怂样，愣是给逗笑了。
两人跟着踏入望湖楼，又上楼来到二楼最靠里面的包厢，今日天气正好，窗门打开，卷帘拉起，一派天青水蓝的湖景便映入眼帘。
陆离正兀自端着酒杯，慵懒地半斜靠在小几之上，甚是享受这初春的暖阳。
“那小子滚蛋了？”
梁世昭笑道，“屁滚尿流的，生怕你将他给活剐了。”
陆离扯起嘴角，一阵嗤笑。
骆子楚，“心情这么好，开府的日子定好了？”
陆离点头，“三月初八，人可以不到，礼要到。”
骆子楚摇头，“财迷！送你一套我新收的天青瓷……”
“哎！打住！折现吧，小舅舅……”
陆离眯着桃花眼，扯着嘴角，难得一副讨喜的撒娇模样。
骆子楚是受不了他这副样子，“阿堵物罢了，也不嫌满身铜臭。”
陆离晃脑，“不嫌，多多益善！辛夷，你的那份别忘了！”
梁世昭肉痛：“朝宗成亲我刚随了个份子，好不容易刚从我爹那刮了点银子……我可怜的钱袋子啊！”
陆离笑了，“你现在可当的是肥差啊，别以为我不知道。”
梁世昭正色道：“哎，二爷，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正经人。”
陆离打趣，“人倒是人，正不正经我可就不知道了……”
殿前司左骁卫营的指挥使，天子的近身护卫队，那可是实权在手、炽手可热的人物，如今新官上任，巴巴地贴上来的不知有多少人，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一个将军府。
骆子楚今日依旧话不多，只是比寻常又多了一些心不在焉。
陆离瞧着有些异样，“怎么了？”
骆子楚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骆子楚岔开了话题，“朝宗马上要进兵部了吧？”
“还不是侯老爷子心疼儿子，嘴上骂个半死，内里还是心疼得紧。”
梁世昭继续咂舌，“不过，话说回来，侯老爷子那脾气……”
一想起侯方域上次差点被打个半死，梁世昭瞬间觉得自己的屁股无形中火辣辣疼。
侯老爷子拉着脸求了恩典，将侯方域从太常寺提溜到兵部，虽是个员外郎，但好歹也是进了实权部门，算是给儿子铺了一条路了。
梁世昭不解，“老大人还是心眼实，竟没让朝宗去户部。那可是大肥缺。”
陆离不以为然，侯方域的性子，去了户部，反倒是被人拿去挡箭，老爷子这到底还是心疼儿子。
“回头给朝宗送五千两银子去。他进了兵部，少不得四处打点，他家老爷子向来正直，料想手头也不会太宽裕。”陆离想得深，吩咐陈皮即刻去办。
陈皮，“是，二爷！”
梁世昭瞪大了眼睛，“二爷，那我呢？”
陆离笑骂道：“你家老爷子一妻四妾，就你这么个儿子，银子多得使不完，哪里还需要我？”
梁世昭吐了吐舌头，还真的是厚此薄彼啊！
不过陆离说的没错，梁将军骁勇善战、军功赫赫，靠着血场厮杀挣得一身功名，那赏赐的钱是哗哗哗地流进将军府里，钱来得正，也花得爽。
可无论将军如何折腾，除了梁世昭一根独苗之外，其余的生下来的都是闺女。
梁世昭这根独苗，可不是老将军的心头肉么！
说归说，可陆离还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梁世昭。
“拿去花！”
五千两！
梁世昭眉眼都消失了，露出一口大白齿：“那今晚必须媚香楼，给咱二爷点几个小娘子唱曲儿！”
陆离作势要抬手揍他：“敢情花爷的钱，给爷送人情？”
华灯初上，坤宁宫里，帝后正在用着晚膳。
“今儿身子可好些了？”圣上喝了口参汤润了润嗓，关切地问道。
皇后微微颔首，举筷为圣上夹了一块笋，“多谢陛下关心，臣妾近日好多了。”
陛下叹了口气，大手覆上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
“茀儿，往后的日子还长，要多向前看。”
皇后垂眼，恭顺地应道：“是，臣妾谨记在心。”
“陛下，这是小厨房今日特地炖的老鸭笋干汤，天目山的头口春笋，您尝尝……”
“嗯……确实不错，鲜嫩！”
“朝政繁杂，年公公说您近日睡得不太好，这汤可以清心降火。”
皇后又贴心地为圣上添了一小碗汤。
圣上端起汤，想起二人似乎许久未曾如此坐着用膳了。
自先太子过世，皇后沉湎于哀痛之中，每每见到又是剑拔弩张，话里话外总是将矛头对准嘉贵妃，圣上亦是不堪其扰。
久而久之，他便极少再踏入坤宁宫。
许是有日子不见了，今日的皇后与先前那副模样截然不同。
或许，是真的将他的这番话听进心里去了。
圣上心中颇感安慰，“今儿，朕就宿在此处了。再给朕添上一碗，茀儿。”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面上飞起了微微红晕，身子不自觉地又向圣上靠近几分。
这少有的娇羞模样，让陛下想起了她初入宫时的那副模样。
永福宫里，嘉贵妃收到内侍的通报后，望着满桌子的菜，冷笑三声。
“哼~这老妖精！皮都起褶子了，还搞这些狐媚子的把戏呢！”
芳若姑姑垂下身：“娘娘，怕是没那么简单呢。”
前些日子风搅云涌，拉下了不少人马，眼下最肥的空缺便是户部右侍郎一职。
前右侍郎沈从风乃是皇后一党，又被御史台拿住实证揭发其贪腐，已经在吃牢饭了。
“哥哥不是举荐了合适的人了么？”
“怕是陛下还没点头。您说，那头怕不是也趁机想吹枕边风？”
“哼……老蚌翻浪花，还以为自己十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