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
燕青瞧着脸色阴郁，正要发作，突然从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厮，是燕青的马夫。
他一脸茫然，对着燕青说道：
“世子爷，小的听说您在找玉佩。这不是您放在车上吗？”
燕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手都气得发抖。
围观的人更是笑得四仰八合，明显都在笑话他，一个堂堂世子，竟光天化日下上门来讹人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
燕青恼羞成怒，抬起便是一脚，将这个可怜的马夫踹翻在地！
他此刻哪里还有脸呆在这，也顾不得燕柔嘉了，兀自拂袖而去。出门时，慌不择路，竟被门槛给勾住，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呀……”
铺子内外，早已按捺不住，笑声雷动。
燕青一边摸着屁股一边躲入马车：
“杜若，我和你没完！！！”
燕柔嘉讪讪一笑，立马跟了上去，出门的时候，还羞得用丝帕掩住了自己的脸。
香君握着杜若的手，笑得前俯后仰，畅快淋漓。
“这个纨绔子弟，这回是得了教训了。若儿，你太厉害了！”
半夏：“小姐，你怎么知道，他的玉佩在马车上？”
先头杜若唤她去燕家的马车旁问马夫，她还有些不解，没想到那玉佩还真的在马车上。
杜若笑了笑，坐了下来，喝了口茶：“他不是说这玉佩日日不离身吗，可我卜一进铺时，并未看到他身上有玉佩。”
香君接过话茬：“所以，你便猜他定是在马车上摘了下来？”
杜若点了点头：“今日这出闹剧，本就是有意为之。他是有备而来，只不过没想到，马夫是个憨实的。”
想到燕青那一脚，便替马夫感到惋惜，跟着这样的主子，哪有好日子过。
香君拍了拍杜若的手，拿着丝帕贴着胸口说道：“刚刚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那姐姐今日可要多饮几盏美容茶才是，别为这些小人置气。”
“谁说不是呢。哈哈！”
香君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这上京的世家贵胄，可真是够难伺候的。这今日也不知是何处得罪了他们，只怕他不肯善罢甘休。”
杜若心头也是一沉。
事已至此，担忧没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她转头对着留行说道：“侯大人近日也不在，辛苦你在白日多看这些。”
“是。”
香君摆手：“不行。若你那二叔又对你们下手该怎么办？”
“白日里不妨事。阿衡去了书院，药材铺如今就在这附近，真有事也不怕。”
半夏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杜若：
“小姐，舅老爷今日来信了。”
杜若有些诧异：“舅舅？”
她拆开信函，信上寥寥数语，“舅舅来上京了？”
信上还有一件让她更为欢喜的事：“他说在上京有事要办，等办妥后，便要带阿衡去径山书院。”
半夏：“真的？舅老爷这是开窍了？”
杜若眼神嗔怪，可心头却像放下了一块大石：
“别这么说，舅舅只是不喜与尘世打交道罢了。”
杜世安死后，她曾经想过将杜衡送去径山，可一来阿衡年幼，刚遭巨变怕他难以承受分离之苦；二来，舅舅潜心学问，不问世事，她也不好张这个口。
可眼下杜淮安狗急跳墙买凶杀人了，若是杜衡还在上京，杜若的确难以展开手脚做事。
“径山是个好地方，山高千尺与世隔绝，阿衡去了那，也可安心读书。”
杜若想到此处，便对着半夏笑道：“接他下学时，你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半夏点了点头，心中也颇为高兴：“嗯！”
小姐少爷终于有人心疼了，她怎能不高兴呢。
如此，又过了几日。
苏沐白又活了过来，只是神情颇为憔悴。
经此一事，他变得更加内敛、沉稳，却再无从前那般灵动、稚嫩。
“当家的，如今这铺子开得大了，坐馆大夫可以再多招募些，您看如何？”
杜若：“小白，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苏沐白叹了口气，眸中没有了星辰：“是。我想等您的铺子再稳定些，我便要重新出发，四处行走，做一个游方郎中。”
杜若了然，缘分来去，自有定数，只是心中莫名难过。
“对不起，我没有帮上忙。”
“是命，与你无关。”
杜若惟有一声叹息。
这些日子，陆离倒是日日有书信寄回，依次有从金陵、扬州、广陵、济宁等，隔几日变一次，似乎他正沿路北上。
开春后运河便异常忙碌了，难不成此行，他是送货去了北方？
路越行越远，但信却从未间断，连半夏都感叹，这陆公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从陆公子出门到今日，这信是一日不落啊！小姐！”
杜若笑得甜蜜，这些日子以来，是陆离的信撑起了她生活的信心，让这一切变得没那么糟。
“若儿，烟花三月下扬州，看到花开便想你。阿离。”
“若儿，广陵的春日甚美，这让我想到与你同漕船的日子。勿念！”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阿离。”
……
杜若：这家伙，字写得倒是一如既往地难看，文笔倒是越来越好了！
这一头，陆离披着外袍，正在油灯下，咬着笔，绞尽脑汁。
“啧啧啧，二爷，你成日里写了这么多，可也没瞧见杜姑娘回你啊。”
侯方域摇了摇头，本就是随口一说的馊主意，没成想，二爷倒是上了心，日日给杜若写情诗呢。
“去去去，一边儿去。”
陆离一副“莫挨老子”的架势。
“若儿，离京月余，甚是思念。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勿念，阿离。”
陆离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拿起吹了吹，甚是满意。
“陈皮，派人送出去。”
“是。”
侯方域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陆离问道：
“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该给我娘子日日写信？”
“滚！”
陆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自己使银子雇人送啊。莫想沾我的快马。”
侯方域耸了耸眉毛，小声抱怨：“都是邻居，小气！”
陆离刚想挥手赶他回屋睡觉，一阵风刮过，灯油忽明忽暗，一场剑雨突如其来！
他迅速抓住侯方域的脖颈，低头躲入书案之下。
“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