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西域香料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杜若有意避开了他滚烫地眼神,对着齐元昊身边的崔谨之行了大礼:
“舅舅!”
“若儿、衡儿,你们都长大了!”
崔谨之和蔼地摸了摸杜衡的脑袋,对着他说道:“可准备好了!”
杜衡朗声说道:“嗯!阿姐已为我准备好了,还让我带上小书童。麦冬,见过舅老爷。”
“小的麦冬,见过舅老爷。”
“好。若儿你来。舅父与你有话说。”
杜若微微颔首,便与崔谨之走到一侧,二人特意背对着定王,避开了他的眼神。
崔谨之的神色变得凝重:
“此次入京一是讲学,二是为你父亲之事而来。这封信,是你父亲出事之前寄给我的,但我尚未来得及回信,他便被下狱了。”
崔谨之将书信交予杜若,并对他说道:“我乃一介学究,能帮上忙的地方并不多。若你有难事,可去寻宴几道。他与你父亲曾是同窗,多少能顾念一些情谊吧。”
“宴几道?可是当今吏部尚书宴几道?”
“正是。”
杜若对此人仅仅有些书面上的印象,但未曾见过。似乎在上京这么多年,杜府和宴府并未有往来。杜府出事后,宴几道也未曾出现过。
但她不想提及这些,以免惹舅父伤心,便只顾应了下来。
杜若打开杜世安给崔谨之的信函,里面有一小段香料,呈暗紫色,气味独特、幽香扑鼻。杜世安在信中,正是请教崔谨之,这是什么香料。
“我虽对香道颇有些研究,但对于这个香料却从未见过。为此,我翻阅过许多古籍,倒是颇有点像是西域传来之物。”
西域?这么巧?
崔谨之常年在山中潜心修行,人虽清简但有股超凡脱俗的出尘之气,他望向杜若的眼神,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温情:
“若儿,欲行平坦路,先令平其心。你是聪明孩子,定能懂得舅父的意思。”
“谢舅父教诲。”
“珍重!”
杜若与崔谨之话别后,转过头来,竟看到杜衡与齐元昊似乎也刚刚结束对话。
不知怎的,杜若总隐隐觉得,这二人似乎背着她,悄悄达成什么默契似的。可她实在不想与齐元昊有任何瓜葛。
杜衡跟着崔谨之上了马车,那小小的背影,还是那么瘦小,却在这瞬间扛起了整个家族的希望。
“阿姐,保重啊!”
杜衡强颜欢笑,咧了咧嘴告别,那门牙还豁着口,哧哧漏风呢。
杜若看着马车缓缓向夕阳奔去,渐渐隐入车水马龙,混入在街市的烟火之中,越行越远。
她的眼泪,不自觉地便滑落下来。
齐元昊看着她轻轻耸动的肩膀,心头一滞,他很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擦拭眼泪,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他。
可他不能。
所有暗中在盯着他们的人,便都会知道,杜若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命门。
可他依然还是不由自主地递给了她一方素帕。
杜若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帕子的一角,素白的颜色让她心头如针一般,迅速收回眼神避了开来,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垂眸以试图遮盖她此时的哀伤:
“多谢定王,民女告退。”
她,没有接这方帕子;甚至,连看也未曾看他一眼。
这丫头,心真硬。
齐元昊唇角一丝苦笑,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颤,愣在了半空之中久久才收回,又揣入了怀中。
他想,若是她接过去了,便会知道,这方帕子是她的。
是遇刺那夜,她为他擦拭降温的那块丝帕,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绣着香草的角折叠在最里面,一直贴身藏之。
先生说过,水滴穿石,持之以恒。
他会一直等,等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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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战况愈演愈烈,兵部每日八百里加急军报呈递到朝堂之上,圣上与群臣连日在早朝热议,忧心忡忡。
“众爱卿,罗刹国的使臣今日来报,他们又连丢二城,天狼国如今兵强马壮,实力不容小觑啊。关于罗刹国主求我大梁出兵一事,众爱卿如何看啊?”
“陛下,罗刹乃西北偏远小国,朝代更迭乃是天数,我朝何苦趟这趟浑水呢?依臣愚见,我大梁不必理会。”
“天狼国如今不过数月便横扫五六城,如此强悍我大梁不得不防!臣认为,唇亡齿寒,我大梁岂能见死不救?”
“陛下,贸然出兵,唯恐伤及我朝的国力啊,开战便意味着兵力和粮草的供应,我们何苦要牺牲自己的士兵呢?”
大臣们各抒己见,众说纷纭,但都有理有据,颇有审慎。
“臣不敢苟同!”
镇南将军梁则武朗声出列,对着圣上和群臣说道:
“西北听起来是与我大梁相隔甚远,但各位大人莫要忘了,西北边境的百姓亦是我大梁的子民。”
梁则武继续说道:“臣认为,新任天狼国君上位不过数月,便已有如此战绩,此人日后必然是我大梁的心腹大患。”
圣上沉凝道:“那以爱卿之见,我朝是否应出兵援助?”
“臣认为,应将隐患消于萌芽之中。”
群臣窃窃私语,有赞成有反对,圣上踌躇之间又看向了定王齐元昊。
“梁将军所言,朕亦觉得有道理。此事,定王如何看?”
圣上蓦然点到了定王的名字,群臣都有些诧异。
定王不过是初入朝议事,陛下竟已如此看重了?众人皆鸦雀无声,想要听一听这位年轻的皇子有何高见。
齐元昊脸上依旧淡然,似心中早有乾坤,不疾不徐地说道:
“陛下,西北小国林立,但皆以部落形势盘踞,历来是弱肉强食、能者居上。天狼国的新国君枭天翊上位亦是如此。依儿臣愚见,天狼国主卜一上位便不顾民生肆意厮杀,天狼国内未必没有反对的声音。我们大可静观其变。但此刻更为要紧的,应整肃边境护卫防线,提高警戒,时刻观察西北战事,再行商议。”
圣上的眼睛瞬间亮了,看向齐元昊的眼神之中透着明晃晃的赞许和肯定。左相贾士英眉头一跳,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群臣纷纷点头,对齐元昊的看法颇为认可。饶是直爽如梁则武等武将,在仔细思索后也认为如此对朝廷来说,是最佳的选择。
左相等人拂须:“定王所言甚是,臣等附议。”
散朝后,兵部侍郎侯恂、镇南将军梁则武等人,围着齐元昊又进一步探讨了西北之事,对齐元昊的博学广闻颇为赞赏。
侯大人发须皆白,对着齐元昊朗声笑道:“老夫没想到,定王爷如此年轻,便对大梁边境国情如此熟焉,一番策略倒像是长期驻扎过边境的,看来定王爷对兵法颇有研究啊。”
梁则武连连点头:“辛夷这孩子天天跟在王爷后头,倒是一点没有什么长进!”
齐元昊躬身行礼,谦逊地说道:“少时读书还是朝宗和辛夷明里暗里帮衬着,近日跟着径山大儒崔先生学习了段时日,略有些心得罢了。以后还少不得请教两位大人!”
“王爷谦虚了!”
“江山辈有人才出啊,定王如此能干,是我大梁之幸!”
侯恂为人耿直,此话乃他的肺腑之言,他认为定王当得起,可一旁的贾士英听着就变味了。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刚入朝便露出锋芒,齐元昊莫不是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他决意下朝后与嘉贵妃好好聊聊。
元喆……
想到了四殿下那一脸懵懂的样子,贾士英的头,摇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