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春娘

“王爷，您在看什么？”

王曦儿娇滴滴地从屋外进来，一双媚眼如丝，望着齐元昊的身影，竟有些痴了。

她来了有两日，可齐元昊整日不是在州衙，便是去军营。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闯进了书房。

“陈皮不在门外？”齐元昊眉头一皱，心里一阵不悦。

王曦儿有些不自在地应道：“哦，我让他去看看你的药，似乎煎好了……”

她瞧着齐元昊脸上的表情，又娇声地说道：“我见你近日如此忙碌，特地为你炖了燕窝。西北天干物燥，王爷仔细身子。”

齐元昊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唇角扯起一丝笑意：

“有心了。夜深了，我还需要查些文案，你先去休息吧。”

“不妨事。妾身可以陪着王爷……”

齐元昊冷下脸来：“本王说了不必。如今长安城内奸细频出，本王已命人为你备好车驾，明日便送你回上京。”

王曦儿惊叫：“王爷……”

齐元昊沉了沉，语气转柔：“听话！我也会尽早处理完边境之事，回上京的。难道，你不想如此吗？”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宠溺之情扑面而来，王曦儿有些受宠若惊：

“王爷，…妾身一切都听王爷的。”

齐元昊点了点头，继续研读手中的《法华经》，便再也不搭理王曦儿了。

王曦儿此刻沉浸在被宠爱的喜悦之中，倒也非常识趣，没一会便自动起身告辞。

她千里迢迢追随齐元昊而来，目的就是为了增进感情，如今看来效果甚佳。

至少，齐元昊会担忧她的安危，还特地安排她回京。想必这样的结果，也是王皇后愿意看到的。

长安这个的地方，又干又冷，待了几日她的皮肤都粗糙了。若能早日回上京，准备婚嫁之物，也是好事。

她踏出门外又回头依依不舍地望向齐元昊，眼眸之中情丝万千。

陈皮正好踏步冲到了门口，见到王曦儿后躬身行礼，继而忐忑不安地踏入了书房，垂首而立。

齐元昊兀自翻阅书籍，未曾抬眼看他。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才对着书册，闷闷地说了一句：“愣着做什么？去领二十军棍。”

陈皮：“是……”

他真倒霉！

王曦儿寻借口支开他，他又不能不去；去了吧，主子又不乐意。

横竖都是他倒霉。

哎……

侯方域端着药进来，对着手不释卷的齐元昊说道：

“你在这看佛经，陈皮在外头挨打，这似乎不合情理啊。佛曰：我佛慈悲……”

齐元昊冷冷回他：“他不入地狱，你入地狱？”

侯方域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可不耐打，这艰巨的使命，还是交给陈皮吧。”

“来，快喝药。”

齐元昊放下手中经卷，端起了药碗，眼眸又黯淡了几分：“苏沐白这药，的确苦……”

侯方域未曾留意他的眼神，苦口婆心劝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不留疤……”

齐元昊心头酸涩，当初他劝她喝药，也是如此。

“把这碗燕窝喝了，闭上你的嘴，滚出去！”

侯方域大口抿了起来，这天干物燥的，喉咙正是不舒服，没想到还能混个燕窝喝。比起门外挨打的陈皮，他觉得自己的待遇好多了。

一口气喝完，他为齐元昊献上了大礼：“扎木耳到长安了。”

齐元昊登时放下药碗：“可曾有她的身影？”

侯方域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

“没有。姬捕头那头带回来的一拨人里头，这几日自上京来长安的，我都一一去查验过了，都不是。”

齐元昊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气，颓然靠在太师椅上：“老骆和苏沐白也去广陵查过，她已不在广陵。”

他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向侯方域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上了额头，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晦暗不明的脸上难掩痛楚。

若儿，你到底在哪？

你若再不出现，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次日正午，长远镖局的车队整装待发，在长安城门口排队等待通行。

秋末的日头，在今日特别耀目，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来。

杜若一身胡姬的衣裳，面部经过妆造和局部易容，几可乱真。鼻子以下掩着轻纱，只露出了一双水灵的眼睛，灼灼有神。

萧逸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喉间不由自主滚动，失了方寸。

一双巧目，顾盼流盈，许是为了更接近胡姬的人设，她的眼神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媚和风情，灵动如扑朔的兔子，勾得他心头有些酥麻。

她今日一身桃粉色的纱衣，配上白皙的肤质，让她整个人如仙女下凡一般，灼灼其华。

杜若笑着看向他：“如何？像吗？”

萧逸愣了愣：“……像。”

何止像，实则更美，更艳。

他竟不知，女人原来有这么多面。

初见时皎洁如月，再见时泼辣如墨；此时，却美艳得不可方物。

萧逸避开她的眼神，扔给她一个身份文牒：“走吧。”

杜若摊开手心一看：“春娘……”

杜若的脑中浮现那夜客栈那位美姬的模样，又看了看萧逸的背影。

这春娘是谁？是那个美姬吗？两人不知是什么关系？

城门口今日围满了人，民众正惊呼连连，纷纷朝上看。

杜若穿过人群，有些好奇。

但下一秒，她便翻江倒胃，忍不住呕吐在地。

城门上竟然吊着一具尸体。

虽一身黑色夜行衣，但依稀能略显丰腴的身形和面容上辨认，是一个女人。

杜若怔怔地看向城门，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那是……客栈的那个美姬！她……她便是萧逸被抓走的同党？！

那……她就是春娘了？！

她的面容苍白，整个人似乎要倒在地上。

一双大手适时地将她搀扶起来。

“不要怕。跟我走。”

萧逸凑在她的耳根旁，轻声抚慰她，并将她的手，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杜若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向了城门。

镖局的人似乎都很镇定，神色如常。萧逸更是如此，还熟络地与城门的守卫闲聊家常。杜若只觉得自己周身冰冷，连脚都快要站不住了。

“阿萧，美人啊……”守门士兵似乎与萧逸颇为熟络，眨着眼促狭道。

萧逸回之淫笑，顺势摸了一把杜若的脸：“何止，床上更带劲！”

杜若：……带劲你祖宗。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士兵表示实名羡慕，再查勘印鉴后表示放行：

“可以了，快走吧。”

萧逸挥手，镖局的众人便忙活起来，驾车的跳上马，护镖的跟随马车两侧，热热闹闹地准备出城。

萧逸正要将杜若护上马，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