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簪花小楷
“那夜，客人动静很大，隔壁屋的两个公子都睡不成了！我上来的时候，像是要打起来似的。”
客栈的小厮见到满身盔甲的黑甲卫，吓得腿直抖。立刻将当日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得明明白白。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侯方域一遍记录，一遍发问。齐元昊则大马金刀坐在上首，静静聆听。
“身高八尺有余，很高很壮，皮肤有些黑，眼睛……额，单眼皮，有点向上翘，我上来的时候，他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若不是那个小公子是南方人，斯斯文文的，两边肯定要打起来！”
侯方域一听，此人和刺客留下的形象很符合，他认真记录后正要抬头请示齐元昊，却见他早已神色大变，厉声喝问：
“南方人？何处来的，是何样貌？”
“额，那两个主仆吗？啊，好像是从广陵来的，白日里看着脸色有些蜡黄，但那晚上看，皮肤倒是跟江南小娘子似的，白得发光……”
广陵？！
齐元昊登时站起来冲到了小厮跟前，眉宇间煞气缭绕，像是要生吞了他似的。
“她们现在何处？！人呢？”
小厮吓得差点要尿裤子了：“他……他们走了啊……”
一旁的掌柜见势不对，立刻上前，对着齐元昊拱手说道：
“将军息怒！那主仆二人是从南边来做生意的，在西市买了铺子，便搬出了客栈了。小人曾问了两嘴，铺子在西市的永平坊。”
“带路！”
侯方域立刻收了桌头的笔墨纸砚，大踏步地跟在齐元昊的身后，黑甲卫浩浩荡荡地摆起长龙，向西市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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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跪在州衙的书房之内，眼眶泛着泪。
侯方域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委屈上了？你知不知道，王爷为了找你家小姐派了多少人出去……”
茯苓弱弱地说道：“可……可是小姐不让说啊！”
侯方域指头乱颤，气得要心梗过去。
跟谁走的，何时出城，去了哪里；这死丫头，一问三不知。
再问，就是“不知道，小姐没说。”
齐元昊苍白的大手扶着额，似耗尽了心力，已无力再多言。
侯方域瞧着他如此，心里更是难受得紧：
“今日出城的商队有五个，除了扎木耳那队我确认过，其余的四队各自向不同方向。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长宁镖局，那个您当时在。”
“往那四队商队的方向派人去追。不要吓到她。”
“是！”
侯方域恶狠狠地瞪了瞪茯苓，立刻出书房安排。
此时，陈皮拎着一个人，踏步进了书房。
“将军，此人在州衙旁鬼鬼祟祟，属下抓到时，他说认识茯苓姑娘。”
冬青一脸惨白，拼命点头。茯苓抬头看到他更是一惊，立刻对齐元昊说道：
“王爷，这是冬青，是和我们一起来的长安。”
半盏茶后，齐元昊才捋清了整个过程。
他抬眼对着冬青说道：
“她便是为了你，才与扎木耳分道来的长安？”
冬青紧张又愧疚，他现在才明白，眼前的定北将军便是定王齐元昊，是杜若姐的心上人。
“是草民不好，草民……”
齐元昊：“她既肯助你，自然不会看错人。陈皮，派人去广陵，查清案情。”
陈皮：“是！”
“若儿既安排你们二人在长安守着铺子，便有她的盘算，你们照做便是。去吧！”
齐元昊挥手，让茯苓和冬青退下。
书房的门打开，烛火随之摇曳，让齐元昊瘦削的脸忽明忽暗，晦涩不堪。卸掉甲胄后的玄色衣袍垂下，让他整个人陷在阴暗之中，愈加地孤独。
茯苓回头看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便默默地跟着冬青走了出去。
冬青小声地问道：“有王爷为我出头，我是不是就没事啦？”
茯苓点了点头：“那当然。他可是定王啊！”
冬青竖起了大拇指，继而又八卦道：“那若姐为什么要走？”
茯苓气不打一处来：“哪壶不开提哪壶，闭嘴吧你……”
……
长夜孤寂，月如弯钩，萧瑟疏离。
知州贺牧的府上，高墙外一道黑影闪现，没有多久，一声压抑的呜咽后，万籁恢复寂静。
黑影又腾空一跃，消失在夜空之中。
次日，州衙大乱。
长安城内，全城戒严。
知州贺牧，清晨被仆人发现，死在家中书房，鲜血四溅。凶手似乎用利刃沾上了鲜血，在墙上画了一朵赤莲花。
曼珠沙华——黄泉引路之花。
齐元昊看到这朵赤莲花后，立刻明白了这是刺客在报复贺牧。
是贺牧想要邀功，便私自做主将那女人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之上。
陈皮很快来禀：“将军，已查出那个女人名叫春娘，是天狼国枭天翊身边的死士之一。半月前潜伏在长安，相信与那夜的刺客是同伙。”
齐元昊点了点头，这和他当初的怀疑不谋而合。
那夜的刺客，果然是天狼国的枭天翊。
五万大梁士兵压境，相信枭天翊早已收到消息，便早早潜伏在长安，一探究竟。
春娘落网后，相信他们已经逃出城外了。只是没想到，这个枭天翊竟然如此胆大狠辣，竟回头刺死贺牧。
“继续查，不可能只有一个春娘，还有其他的人，都要找出来。”
“还有一事，昨日出城的名册之中，也有一名舞姬叫春娘。属下不知是否是同名。”
“去查。”
“是！”
知州毙命，作为主揽西北军政事的齐元昊，只能在长安暂代一州事务。但大军向西北而行的计划不能耽误，他唤来了副将曾仕诚。
曾仕诚长期在军中效力，有勇有谋，是难得一见的将才。
齐元昊命他带大军先行赶赴甘州扎营，此处距天密和嘉峪关都非常接近，若边城有异动，支援非常快速、便捷。
“你先行至甘州扎营，本王待新知州任命到后，便赶过来。沿途切记观察是否有枭天翊残留的精锐出没！”
“属下领命！”
“报！将军，守城官兵有人来报，有商队叫扎木耳的，有一封信给您。”
齐元昊觉得有些怪异。
他与扎木耳的交情，似乎还没有到又送药又送信的地步。
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大男人。
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金疮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传！”
待齐元昊打开扎木耳的信，手，颤抖得厉害。
熟悉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是杜若的笔迹。
“扎兄，见字如面，长宁镖局仗义，已送我出城。烦请告之友人，勿念。多谢！”
长宁镖局？
那个胡姬？！
齐元昊醍醐灌顶，她定是被这帮刺客牵制，才无法直接派人送信予他，只能转手提示扎木耳，将信送过来，为他预警。
还有那药……
这个笨蛋，竟把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齐元昊的心，纠在了一起，既甜蜜又酸楚。
“侯方域！”
“属下在！”
齐元昊命令道：
“撤回所有追查商队的人马，全部更换方向去追长宁镖局的镖队，他们是天狼国刺客！”
“一定要将杜若平安带回来！”
侯方域大惊：“杜若？”
“她就是那个胡姬！”
侯方域如梦方醒，一拍脑袋，立马跑出去安排驰援。
齐元昊对着陈皮吩咐道：“陈皮，你立刻快马去送信的驿站，立刻！！”
万一那帮刺客发现她偷偷留下信息，那该如何……
杜若！
你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