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杜若到达甘州，已经是第三日的午后。
进城时她便听说，定北军的大营已在甘州扎营数十日。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抵达边境，给了边陲小城无比大的信心，一时间城中士气大振。
大梁国威浩荡，天狼国的军队得知消息后，竟自动从罗刹国境内回撤五百里。
扎木耳果然在甘州等她汇合，见到她后欣喜万分：
“长生天保佑，你真的平安无事！”
他情不自禁地跪下来，向上天致敬、感恩。这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祈祷杜若的平安，此刻见到她安然站在眼前，不禁眼角泛着喜悦的泪水。
“定王今日也到了甘州，他在找你。公子，是否要相见？”
杜若心头一颤：“真的？”
她想，无比想。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必须亲口告诉齐元昊。
那便是张鸣尘所说的药方内情，太子之死另有做局之人。
这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齐元昊作为皇子，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毒害的对象？
她不能不深思几分。
只是，齐元昊从上京一路到西北，身边跟着的人实在太多了，很难说其中有没有皇后或者嘉贵妃的眼线。
她没有办法靠近，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登门拜访。
扎木耳想了想：“我有个办法。我听说，今夜甘州知州为定北将军接风洗尘，要请几个胡姬去跳舞。我可以帮你混进去，如何？”
“胡姬？哪里的胡姬？”
“自然，是我们大月国的胡姬了。”扎木耳眨巴了下眼睛，笑了起来。
原来，甘州知州杜闻博听闻定北将军曾经在长安城门拦住一个胡姬的消息，便自作聪明地以为齐元昊好这一口。
他从望月楼里请了几个最好看的胡姬，准备今夜闪亮登场，拿下齐元昊。
如此，他便可以坐稳这一州的主位了。
偏偏这望月楼里，最好看的几位胡姬都是来自大月国。
而扎木耳回回到了甘州都一定会去这个望月楼喝上几杯，这消息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杜若欣喜地点头，这实在是太好了！
如此，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州衙，还可以趁机让齐元昊认出自己，避开那些耳目。
她跟随扎木耳去了望月楼，大开眼界。
这座充满浓浓西域风情的建筑，形如鎏金的云朵，金碧辉煌。里头住着的一个个胡姬浓眉碧眼，白嫩丰腴，像是云端的仙女，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杜若身姿轻盈，跟着胡姬现学了几招胡旋舞，便足以应付今日的夜宴。
只是，胡姬都需要用轻纱覆盖面部，为了避免齐元昊身旁地耳目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她还需要做一些易容。
怎样才可以让齐元昊在一众舞姬间，认出她来？
她着实有些没信心。
这个笨蛋，上一次便没有认出她来，不知道是他眼拙还是自己的易容术太高超了？
深思游离之间，她触摸到自己的胸膛，有一块鼓起的方块。
对了！
玉佩！
这块凤佩她一直藏在身上，一来怕丢失，二来挂外头怕被人认出身份，便一路藏在胸口处保管。
齐元昊别的可能认不出来，但自己母亲的遗物，怎么可能认不出？！
杜若立刻将玉佩吊在自己的腰间，放在了明显的位置。
上天保佑！
齐元昊，你一定要看到我！
---
甘州府衙内的书房，已成为齐元昊的临时起居之所。
长安城内经过这轮大清洗，以及与镖局有关的人等一律缉拿，潜在的刺客一时之间抓的抓，逃的逃，倒也重肃了长安的安防。
长安定，边陲便如有镇山之石，难以撼动。
齐元昊在听取曾仕诚等将领的汇报后，颇为满意此番的震慑效果。边陲的几个小城，自大军到来了，更是觉得后方有倚仗，将士们的士气大振。
罗刹国的使臣听闻天狼军队后退五百里后，激动地跪地向大梁国都方向叩首，连连叩谢圣恩。如此看来，大梁无需出兵，天狼国自知以卵击石没有赢面，倒也识相。
罗刹救国有望啊！
甘州知州杜闻博汇报完一州军政要事之后，便顺势提出为齐元昊及罗刹国使臣接风洗尘，齐元昊虽面上有些不悦，但也难以推辞。
侯方域曾劝过他，若想与下属打成一片，偶尔需要放下桀骜的架子，与民同乐。可如今，他一点都乐不起来。
天狼刺客早已先他一步经过甘州出了嘉峪关，他还是来迟一步。
遗憾的是，嘉峪关口守城将士回报，队伍中并没有那名胡姬。究竟是易容了还是真的没有杜若，难以断定。
这让他的心七上八下，难以安定。
茫茫大漠，一路走来都没有杜若的消息，这让他寝食难安。
除此之外，天狼国自动后撤，似乎过于顺利了。齐元昊总觉得，以枭天翊此人的性格，决计不会如此轻易认输。
他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呢？
神思游离之间，侯方域悄悄附耳说道：
“将军，今夜听说这个杜知州，给您安排了好节目。”
齐元昊提不起兴致：“他若是不想死，尽管折腾。”
侯方域：“爷，咱们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二的。您也知道，这队伍不好带，里头的眼睛可多着呢。”
齐元昊：“杜若那边还没有消息？”
侯方域：“……没有。”
齐元昊烦躁地挥手，让他滚出去。
侯方域讪讪地退出书房，心里在为杜闻博默哀。
将军现在的心情，就如同一个一点就炸的雷，今晚不是杜闻博死，就是他杜闻博死。
没有第二个可能了。
-----
彩灯高悬，丝竹声乐阵阵，州衙正厅的夜宴席面隆重开始。
知州杜闻博举杯敬定北将军及罗刹国使臣，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几位大将跟随齐元昊身侧多时，对齐元昊的指挥能力甚是敬佩，又是分别敬了几杯。
齐元昊难以拒绝，便又连饮数杯。
许是心中忧思沉重，几杯薄酒下肚，他有了一丝醉意。
知州杜闻博是个有眼力见的，他看着齐元昊的神情，觉得时机来了。便对着齐元昊躬身说道：
“将军，甘州边境小城，没有上京那般繁华，但这里的胡姬舞姿曼妙，值得一观。”
侯方域眼睛一闭：蠢货，将军现在最听不得“胡姬”这两个字。
杜闻博啪啪拍了拍手掌，一群舞姬慢慢从面前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齐元昊本就烦躁不安，此刻恰似被点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凌厉地双眼恨不得将杜闻博千刀万剐：“哦？胡姬？”
知州杜闻博有些发懵，重复着齐元昊的话：“是啊。胡姬。”
侯方域再闭眼：死了死了！默哀！
果然，齐元昊噌地站了起来，步履虽有些踉跄，可目光却异常凌厉。他四面扫射面前站立的几名胡姬，刚想摔下手中的杯盏，却突然停住了。
桃花面、碧波眼，春水盈盈流转眸间，金色纱衣裙角轻扬，一枚凤佩挂在纤细的腰间。
她在朝他笑。
如万千星辰中最亮的那颗星星，让满屋的灯火都黯然失色。
齐元昊眸中起了热雾，血脉停滞片刻后重新开始流动，唇角浮起了深深地笑意：
“胡姬，好。很好。”
侯方域愕然：？
杜闻博像是中了大彩头一般，疯狂地示意胡姬开始表演。
一时间鼓声、箫声、笑声，声声入耳，动人心弦。
侯方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齐元昊。
只见他侧身倚着坐榻，眼神始终跟着曼妙的舞姬，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王爷真有这爱好？？？
侯方域狐疑地看向陈皮，陈皮不解地摇了摇头。
一曲舞罢，齐元昊抿唇，笑得异常开心。
他对着杜闻博，点了点其中一名胡姬，便踉跄起身离席。
陈皮麻溜地跟了上去。
杜闻博的一张老脸笑成了灿烂的菊花。
他挥手招来杜若，对着她说道：
“姑娘，这泼天的富贵轮到你头上了！快！跟上跟上！”
杜若莞尔垂眉：“多谢知州老爷！”
杜闻博越看越高兴：“好好好！”
老天庇佑，这一把，他赌对了。
男人嘛，谁不是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