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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两仪

他得意的笑意中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仅仅是报复慕容黎刚才对他的冷淡。

慕容黎不以为意:“如此,郡主就为本王挡刀吧。”

巽泽魅惑一笑:“若你愿意,我不仅可为你挡刀,还可成为你的刀。”

慕容黎目光慢慢和煦:“此言当真?”

巽泽笑容灿烂:“仙人不打诳语。”

慕容黎淡淡一笑:“八剑能噬血,普通血液只能让剑与剑之间产生感应,唯有用最纯正的王者血液方能生出剑灵,不试一下如何知道八剑真正的秘密。”

“此地布局,纵横交错,一阴一阳,所有院落和胡同极其相似,生门在乾,死门在坎,却又随着日影生生不息。据古书记载,此处原是两仪阵,却不知为何阵眼被灭,所以我需要你用王者血液点染四剑,唤出剑灵,启动两仪阵。”

他的眸子深邃如浩宇:“只要将生门与死门方位调换,就等于将所有院子与胡同的方位对调,仲堃仪要运走的钱粮就会变成本王事先布置之物。”

“我知道,就算四剑生不出剑灵,对于郡主来说,要启动两仪阵,也不在话下。”

这是一个很精妙的局,不费任何吹灰之力,也无需安插任何人手,只需要启动两仪阵,就可以让对方浑浑噩噩的走错院落,运走萧然所运来之物,一个月的布局,边关守将更是无比熟络,自然更不会打开检验货物,等他们达到目的地发现已然晚矣,便让仲堃仪知道何为偷鸡不成蚀把米。

巽泽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他修仙练剑,天地生万物,万物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两仪是仙门当中最简单的入门阵法,他岂会不知,从他踏入两仪镇时就知道此地另有乾坤,不过他有一丝小小的吃惊:“原来阿黎也懂阵法玄机。”

慕容黎道:“不仅是两仪,郡主不妨腾空看看这个镇子的全貌,全然一个天方地圆八卦阵。”

巽泽眸子深处闪过一丝诧异,蓝衣猎猎,长虹贯空,瞬间就不见踪影。

片刻之后,他身如青云,萧然而立,举起玉壶中朱颜浊酒,满上一盏,一口饮下,悠然坐回椅子上:“崆峒访道至湘湖,万卷诗书看转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黎是如何发现的?”

慕容黎莞尔一笑:“巧合而已。”

巽泽淡淡道:“阿黎怀疑此地与八剑有关?阿黎可知第八柄剑在谁的手中?”

“子兑国主。”慕容轻巧的说着,似乎并不打算瞒着巽泽,“我后来查到一些史料,苍茫之剑乃是上古神兵,蕴含无限神力,只有天命所归之人才配拥有并不假。钧天立国,世人皆觊觎此剑之神力,不知何故后被人以血作引铸成八柄神兵,分散于天权,天玑,天枢,天璇,玉衡,开阳,瑶光各处,而此剑之魂铸成的那柄原本在天权先王手中。”

庚辰那些年在外,替他查到了很多消息。

巽泽淡淡道:“既是神剑,为何从天权流落到琉璃国?”

“这是我在天权一份隐秘卷宗中看到的记载,或许执明也未曾知道。”慕容黎缓缓抬头看着远天,有些记忆终究是刻在了心底,每次想起都是那么酸楚,“钧天立国三百一十载,琉璃与天权缔结友邦,天权王赠剑离魂于琉璃国主,以此剑为信,百世通好。”

巽泽有些不屑,冷然道:“此等神兵利器作为信物转赠琉璃,不知这天权先王是愚蠢还是聪明?”

慕容黎悠然道:“天权先王是位极其聪明甚至很有野心之人。”

巽泽道:“何以见得?”

慕容黎微微一笑:“所谓利器,可得神明庇护,也可招灾引祸,离魂剑乃八剑之魂,无魂不可谓之神器。没有人会想到这柄剑已远离中垣大地,所以就算世人集齐余下七剑,终是不全,非天下正统,天权便可一直偏安一隅。然若天权集齐七剑,就可向琉璃讨回离魂剑,得八剑者得天下,便为天命所归,天权就为天下正统。”

巽泽手指轻轻拂动酒盏,若有所思:“这天权先王可真是深谋远虑。想到如此一个避世又现世之法。”

慕容黎道:“这只是原因之一,八剑分别对应离、乾、坤、坎、震、艮、巽、兑此八卦,所以也是打开八卦阵的密钥。然而天权密卷中还记载另一个说法,以王者之心头血重铸八剑,便可将八剑合二为一,重新铸成苍茫剑,得到无限神力,天权先王或许就是在离魂剑上发现端倪,才将此剑赠与琉璃,远离中垣大地,意在保护后代子孙。”

集不齐八剑,就不会有人打王者之血的主意。

巽泽:“若是真想保护后代子孙,毁剑即可,何必大费周折?”

慕容黎抬头望天:“所以才说天权先王也是位权谋算术的阴谋家。而两仪镇上的八卦阵眼或许就是有人刻意毁掉的。”

毁掉八卦阵,集齐八剑之后就只有唯一一种方法能得到神力,就是以王族之血铸剑。

毁阵间接就是摧毁王者血脉。

那么,这个毁阵之人又是谁呢?

巽泽心念倏动:“所以你才怀疑执明的血可以召唤出剑灵,甚至祭剑?”

慕容黎平静道:“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风从院落中吹来,扬起他的长发,那平静的面容中是否蕴含着残忍?

巽泽从桌上持起玉瓶,玉瓶中的血液并不多,同所有人的血液一样,鲜红妖异。

“也没啥特别之处。”他转动着玉瓶,盯着慕容黎,眉目飞挑,“要不,试试我的?”

慕容黎勾起一丝笑意:“郡主天外之人,血液自然与我等凡尘俗子不一样。”

“天外之人,不入红尘。”巽泽被慕容黎这话逗得忍俊不禁,“阿黎这话说的,天外之人,本郡主可受不起,在下还是觉得打马仗剑,纵酒长歌来得逍遥快活些。”

慕容黎微笑的看着巽泽,沉静的目光中似乎有丝涟漪闪过。

他想起了潋滟秋江,想起了一叶扁舟,万顷湖面中,仙人舞剑,自在风流。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时空,通透而迷离。

剑光,波光,照亮了茫茫尘世。

那何尝不是他当年追逐的一束光。

巽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既是布置两仪阵对调军粮,此事根本无需子兑国主出力,为何要拉他入局,还平白送他一个天大好处?”

慕容黎摒弃心中的杂乱思绪,淡然道:“本王要他心甘情愿交出离魂剑。”

巽泽凑了上来,一副玩世不恭之态,嘻嘻笑道:“阿黎想要,探囊取物如此简单,本郡主趁夜黑风高偷来便是。”

慕容黎皱了皱眉:“此举不妥,离魂既是与天权联盟的信物,自然是需要子兑国主亲手交出,顺便解除与天权的邦交之谊。”

顿了顿,补充道:“郡主若是想以身犯险,不妨看看仲堃仪手中的纯钩剑藏匿何方,以仲堃仪之精明算计,就算本王擒了他,也未必会说出宝剑下落。”

巽泽愁眉苦脸抬起头:“不不不,本郡主为了调换仲堃仪密信,日日与飞鸽赛跑,累得跟条狗似的,这件事情爱莫能助,阿黎另请高明。”

日影摇红,这一日,已过半。

若执明血液真能唤出剑灵,慕容黎会不会用执明祭剑重铸八剑?

这个问题,巽泽并没有问出。

他想,慕容黎或许也未能回答吧。

……

天权王城

长夜,带着深邃的寂寞,覆在鲁大人身上。

一个月以来,他所有的精力与勇气都已透支殆尽,只靠着一股信念在苦苦支撑。

天权这座国都,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被叛军层层禁锢着,阻隔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而骆珉留着他们这群朝臣的唯一目的就是等着天权王带领大军回城时,让天权王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换取群臣与子民的性命。

鲁大人的眼眶禁不住湿润起来,一个月了,若是再没有慕容黎的消息传进来,这座城池和他的王都将灰飞烟灭。

起初,传言瑶光国主丧,天权王为了祭奠而要天下缟素,闹得天权人心惶惶。因天权王素来骄奢淫逸,纵情声色犬马,做事从无章法,想到一出是一出,所以这个谣言在民间就被散播得快速而迅猛,更有甚者,屠万民。

骆珉以保卫天权为由向民间征兵五万,同天枢的三万人马一起编排入禁军中,以制止谣言为由,渐渐控制了王都。

当大臣们发现端倪要站出来反抗时,骆珉暴露出狼子野心,将他们一个一个禁锢起来,不能与外界联络。

其实当他决心反叛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借口便已足够。

后来骆珉又从外界调来两万之多士兵,十万兵士硬生生的包围了整个王城,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莫澜的逃走,不过是仲堃仪故意为之,给执明一个传信的人选。

鲁大人,是所有大臣中第一个放弃抵抗愿意投降的人,所以他大抵还能在府里自由出入,却要背负着叛臣,天权罪人的骂名艰难前行。

这个屈降是他与慕容黎两个月前计划中的一环,骆珉可以釜底抽薪那么他也可以釜底抽薪。

然而一个月以来,再没有了慕容黎消息,也没有了王上的消息,他所有精力都已透支殆尽,两鬓斑白宛若苍老了十岁。

这座城池如海浪飓风中的孤岛,连一丝消息都进不来了吗?

他苦苦支撑的信念在一点点崩塌。

鲁大人老泪纵横,就算是留有后手,没有执明的消息,那么,又该怎么做?

贸然出击,不过是白白葬送性命,徒劳无用。

一个黑影跃过府墙,向鲁大人闪现而至,贴着鲁大人徐徐转了一圈。

他突然探出手,将鲁大人腰中一块令牌取下,又悄无声息的回赠一个锦囊至鲁大人袖中。

“捕蛇计划开始,依计行事。”仿佛虚空中不经意的一抹流云,那人瞬息不见了踪迹。

……

天枢的领头行商看着院落,非常满意,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隐秘,更适合转移从天权运出来的钱粮呢,这样的院落在两仪镇怕不下数百家,谁能够一一查过来呢?

何况,院落中分布的行商都是天枢将士,精心训练出来的高手,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迅速而精确的将之击杀。

他轻轻从信鸽腿上取下纸条,看罢,长吁一口气,一个月了,任务终于可以启动,这批真正的军粮终于可以运走,他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以防军粮被劫了。

他随手唤来一个下属,悄悄吩咐:“准备下去,暮色降临之时,出。”

砰的一声闷响,院落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就见一群张牙舞爪的流民突然冲了进来,为首一人举起一把二十来斤重的大刀,刷一下刀尖没入桌子两尺深,那人一脚踏在椅子上,盯着领头行商,宛若雷霆般的音震响开来:“老子是附近山头的,最近兄弟们手头有点紧,来向各位巨贾们讨点彩头,识相点的,劫财不劫命。”

大刀劲气狂飙,领头行商吓得一哆嗦,后退两步,被那人一扯脖颈就提到院子正中央,他满脸狂傲:“要命还是要钱?爽快点,让你的人给老子把好东西搬出来。”

他的声音是如此狂傲,这么一响几栋院子都仿佛跟着颤抖,院子里有些人不明就里,成群结队的探出头来,看清形势,是流寇作乱,瞬间吓得撒腿就打算往回跑。

“站住。”那人一声断喝,手下人的刀齐刷刷出鞘,将所有人给堵了回来。然后他笑眯眯的坐在手下搬来的太师椅上,命令道:“搬吧。”

事出仓促,领头行商并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不过片刻之后他慢慢的镇定下来,仔细打量这批流寇,都是身具武功,眼比天高,狂傲之中将土匪流寇的霸道无理演绎得淋漓尽致,但他能肯定这些人绝不是流寇这么简单,他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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