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侠骨
山峰大地不可控制的一阵颤抖。
南山崖壁发出一声剧烈的哀鸣,仿佛有不可承受之力,从内部猛然撞击。
劫灰飞扬,在炎火中划出瑰丽的弧线,冲天风火将岩壁爆破,巽泽手握风云之力,万物战栗,在末日的劫火中随地火从厚越千尺的崖壁中撞了出来,爆起百丈后轰然坠落。
巽泽眼中闪过一阵痛苦之色,苍蓝的躯体化作断线的纸鸢,飞坠百丈,撞击在地面的碎石上。
蓝衫爆破,一阵昏厥,鲜血从他披散的长发中渗出,染红了他如玉镂刻的容颜,比魔王还狰狞。
手指染满鲜血,紧握的依然是燕支,缕缕血液流淌剑支上,发出耀眼的红光,不住颤动狂躁嘶鸣。
巽泽一手撑住大地,劲力催发,想要控制住燕支,却在瞬间涣散,聚不出一丝真气,跄然跌倒于地。
他不再是神魔,只是一个力量猝然消失的平凡人,任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人举起一把刀,都能将他杀死。
片刻缓息,巽泽缓缓坐起,长发飞舞,额间鲜血不住流淌,掩盖浸满落寞的眸子。
流萤劫灰中,井然有序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每一步都敲打在巽泽心头,沉重落下。
“族长所料不差,离火之境的岩火天劫终是困不死他。”
“也不枉我们等了三天三夜,这厢取了人头,拿了兵器,正好邀功。”
“天劫击中,乃魔灭度,听说会功力尽失,想来不用太费劲。”
妖刀化为一道惊虹,斩到巽泽面前。
“出于道义,我愿与你单打独斗。”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森寒,一人越过众人,缓缓走来,在巽泽面前三尺处止步。
他有双赤红的双目,带着浓厚的邪气。
无边杀气,从这人身上透出,沉沉压在巽泽身上。
巽泽岿然不动,真气再运,再次涣散。
他半面脸庞已被鲜血沾染,显出一种独特的魅惑,冷漠的眸子抬起,扫视在这里守株待兔补刀口中还喊着道义的数十位婴矦族人,勾勒一个蔑视众生的冷笑:“三十六位高手,你们族长还真是看得起本仙君,欢迎前来排队送死。”
他的身上不带一丝杀气,却让众刺客莫名感到恐惧,那是神灭度时蝼蚁的恐惧。
神灭之刻也是末世之时。
他们踌躇不前,看着赤目青年,等着他来开启这场对决。
“是吗?不妨一试。”夺目的红光如闪电亮起,赤目青年邪气更甚,手中妖刀转动,对着巽泽当胸一砍。
“见鬼。”巽泽咒骂一句,大蓬血花从前胸喷涌,身子被这妖刀之力斩得滚出三丈,若不是燕支卡住石缝稳住了他,几乎就要撞在横旦地上的石笋尖上。
那石笋尖被削成一支巨大的利箭,这一下若是撞上去,直接可以开膛破腹,肚烂肠流。
死得一点都不优雅。
疼痛沿着血脉贯穿骨髓,巽泽俯首,看着前胸皮开肉绽的肌肤,淡淡一笑:“好刀法,阁下若是不介意,本仙君倒是期待你在我心口划一朵花出来,花一定要好看,羽琼花就不错。”
他淡淡的转动眼眸,没有任何肃杀,满怀期待的看着赤目青年。
赤目青年狂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莫名警惕,冷冷道:“我介意。”
只有不入流的刺客才会折辱对手来满足够不着的虚荣之心。
“这一刀下去,不会有太多痛苦,好好与这个世界道个别吧。”
他似乎很尊重他的对手,注视着手中的刀,良久,手腕一沉,绯红的刀光从袖底激射而出。
“好疼。”巽泽捂胸,脸上顿时一阵扭曲。
赤目青年锁眉,杀气渐敛。
巽泽呜哇吐出几口鲜血,吃力道:“趁人之危杀了我你也不光彩,要不等我伤势痊愈我们再比过,或者你先给我吃颗止疼药,代表你即将斩出的这一刀确实没有太大痛苦。君子要言出必践,说不疼就不疼,可我现在痛得快死去了,你下得去手?若我是生生疼死的,你岂不是打脸?”
赤目青年蹙眉,巽泽口中叽叽哇哇,一副厚颜无耻买卖讨价还价之状,与传言中灭天灭地灭琉璃的威武霸气丝毫不沾边,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锁定的目标错了。
但也只是一瞬。
“各为其主,乱世何来君子。下了地狱莫要怪这世道不公。”
赤目青年手抬起,刀啸尖锐,震耳欲聋,妖刀破空旋转,闪电般逼近巽泽身侧,莹莹光芒宛如一弯新月,在巽泽眼中亮起。
傲然天地,蔑视王权,修为已臻化境,猝然被天劫击中,修为暂散,竟在失去对抗一切力量的瞬间,要被不知名的路人秒杀。
原以为是王者,没想到变成朽木,这结局真是草率。
巽泽悲哀的想着。
这要是写进玉衡话本子里,岂不是让玉衡后世谈为笑柄,一世仙名风华尽毁。
他视死如归的叹气,闭目。
金鸣啸耳,重重击在妖刀侧,噼啪两响,妖刀被这股猝然出现的力道猛击,刀裂身毁,断成了三截锋利的碎片从巽泽额前落下,带飞一缕发丝。
南风随手一捞,将发丝挽在手中,扶起巽泽,往侧边飞退两丈,稳住身形,开口就道:“郡主,这就是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属下就陪这群丧家之犬玩玩。”
手腕一抖,腕中金线熠熠生辉。
巽泽睁开眸子,眸子中有一丝诧异:“南风,你怎么来了?”
南风与巽泽眼神相对,嘻嘻笑道:“玉衡有西风打理,有弟子护阵,属下无所事事,独留仙人府甚觉孤单难耐,就离家出走,来找郡主了。”
他背上负着个偌大的包袱,风尘仆仆脸色也很憔悴,似乎如他所言,离家出走,历尽沧桑终于得与郡主相见。
但巽泽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徐徐扫过那三十六名婴矦族人,眉间锁起一抹深忧:“我不管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现在必须听我命令,立刻离开,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南风坚定摇头:“属下违抗郡主命令也不是一次两次,就算郡主把属下炼成肉干,郡主不走,作为下属岂能独自贪生。”
“傻瓜。”巽泽用力握住南风的手,被血液浸透的眸中都是痛苦,一字字道,“好,扶住我,逃。”
逃?
南风讶然,这个字从巽泽口中那么决绝郑重的说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感到一种茫然。
巽泽是何等藐天傲世,逆天抗命,如何能与狼狈而逃相提并论,纵然曾经言过,也不过是他玩世不恭,运筹帷幄戏耍对手玩的游戏乐趣,从未这般认真。
他说出这个字,让南风感到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他锁着的眉峰,双眸中的痛苦是如此浩大,如此深广,似乎发自灵魂深处,哪怕轻轻触碰一下,就是粉身碎骨般的凌迟。
南风的心禁不住悸动,一把按住巽泽脉搏,失声哽住:“郡主,你的修为?怎么会这样?”
他的修为已半点不剩,连举起手中的燕支都用尽了全力,全身骨骼在天劫岩火中,被击到粉碎。
“暂时散失,所以,我保护不了你。”巽泽笑容有些苦涩,“你若不走,我们就一起逃。”
他放弃仙姿风仪,将尊严丢在地上蹂躏,只是不想南风送命于此。
名声可弃,保命要紧。
苍白的痛苦中,那一点无法遗弃的高远清华如一缕光,一缕风,化为潺缓的流水,渗入南风心底深处,激起道道涟漪,再也无法平静。
他的郡主,永远当傲世群雄,卓然尘外,风骨独立,不能因为他成为夹着尾巴灰溜逃跑的胆小鼠辈,沦为举世笑柄。
他绝不允许。
这一刻,他暗自发誓,无论如何,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护他风仪自若,仙名不朽。
站着生就不能跪着死。
他的神,不能与污浊蝼蚁同流。
永远。
其实他俩忘记了一件事,就算想逃,此刻也未必能逃出去。
光华纷错,蛇吟不绝。
“此时想逃,恐怕没那个机会。”
喊杀声四起,三十五位族人抽出雪亮的长剑,布成一张巨大的剑阵之网,从四面八方猛扑过来。
“郡主,你看,他们都不让我们有机会逃跑。他们族长被神兵炸得灰头土脸,怀恨在心,不赶尽杀绝怕是决不罢休。”
金芒在南风指尖缓缓闪动,迎了上去,游走剑网中一次次击中长剑,试图击断这张剑网。
“偷本郡主的剑去自戕,没死莫不是还要怪我的剑钝,没把他炸上天?贼喊捉贼,脸皮比我还厚,岂有此理。”
“郡主,他若懂理岂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
“也对,无理之辈,那就让他们死。”巽泽双手捏成剑诀,似乎要强行聚起涣散的真气,但终究徒劳,低头一阵剧烈咳嗽。
“好算计。”
燕支,天劫,修为散尽又遇刺客,环环相扣,这才是真正的对手。
巽泽受天劫一击,骨骼碎裂,内伤极为严重,几乎生机断绝,又被赤目青年妖刀横劈,鲜血不断上涌,眼前总是恍惚,随时可能昏迷。
若是再强行聚纳散去的真气,无异于提前耗命,加速死亡。
大团的鲜血自他苍白的唇间溢出,他拭去血痕,咬住牙关,强行维持住自己最后一点神志,抬头看着南风,仿佛看到了宿命。
南风,在用生命护着他。
如曾经他没有修仙之前,挡在他身前护他一般。
或许,从相识那刻,他就是因庇护而生,他弱小卑微,却总是会用尽生命来护他。
护他的神,不跌落泥泞。
风萧萧而起。
惨叫声中,数柄清亮的长剑被南风腕中的金线击成碎片,金线蕴蓄丰沛之力,去势不减,绕过数名刺客脖颈,拉紧,抽出。
血溅长空,人头惊飞。
这个嬉笑有些任性的少年,终于动了杀意。
冷冽的杀意沿着金线透了过去,以雷霆之势击碎剑网,没有人想到,他手中那细细的金线竟然是夺命兵器,飞得如此之快,瞬间就让更多的人死去。
赤目青年丢了手中断刀,唰的一声轻响,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在阳光下卷起一道雪浪,瞬间晃花了南风的眼睛。
毫无疑问,他们不会再留情,将会以最强的阵容迎战南风,把这个横空出现的少年格杀。
他们要让他死十次不止。
呼喝之声宛如海涛怒涌,围住了南风,南风再不能轻松的施展飞线。
真正的战场,一个人的生命是何等渺小。
激烈的血气自南风口中喷涌而出,片刻瞬间,他手臂身腹多处挂彩,血液如浩叹,刺累了巽泽的双目。
巽泽能感觉到,南风的每一寸血脉,每一缕气息都在渐渐沉入死亡。
他不能承受南风用尽生命的守护。
再次捏出剑诀,他重伤之身,牵动内腑,顿时血气直冲脑髓,几乎立马昏厥,痛到经脉尽断。
但他不能倒下。
巽泽深深吸了口气,一旦再次运转修为,必将元气大伤,心智也会受到重创,然而此刻,除了强行突破极限,别无他法。
他恍惚的双目中,出现一阵妖异至极的红色,身子冲天而起。
他的伤痛,在体内蚀骨般的流窜着,随时可能将他的生命灼烧殆尽,但他仍飞跃而起,烈火般蹿到赤目青年面前,两指夹住他卷出雪浪的三尺软剑,劲气催发。
啪的裂响,软剑寸寸炸裂,顷刻,裂身为千万的尖锐碎片。
巽泽掌风倏卷,碎片卷成无数流星,携锐风之势,飞刺而出,将所有未倒下的婴矦族人插成了刺猬。
巽泽两指再动,指尖夹住的剑尖迎风划了过去,直接切断赤目青年脖颈动脉。
血飙三丈。
在空中洒成漫天血粒。
巽泽凛立妖红中,仿佛魔界化身的王子,尽情享受诸天飞红。
赤目青年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然后才感知到剧烈痛楚,他双手伸出捂住动脉,跪了下去。
血液哗哗流淌,将他整个身子染得通红。
横尸碎石,全灭不留。
强制运功让巽泽的神志更加恍惚,他似乎看到南风那错愕的眼神,转为惊惶,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在他耳边呼喊什么,他却始终听不见……
他使劲咬了咬牙,道:“本郡主乃天命之人,修为不会散尽,只要还有命在,运转一个周天就可恢复。”
他希望南风不要担忧。
鲜血在可怕的寂静中滴出空洞的回响。
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第一次,跌倒在满天尘埃中,坠进泥泞。
……
两日后,一阵清晰的水流声,将巽泽拉回人间。
全身骨骼如刀割般剧痛,巽泽全然不顾,霍然睁开了眼睛。
“郡主,别动,马上就好。”南风苍白颤抖的手正从他眼前飘下,衔起包袱中一只白玉云纹簪,插入了为他挽好的发髻中。
恍惚中闻到一股腥咸味,那是鲜血的味道。
那仿佛是一道灼热的火焰,瞬息蹿入心底,让巽泽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微微侧头。
南风急道:“郡主伤势过重,流血太多,染红的这一池塘水。”
水汽浮沉,在阳光下散成一片七彩光幕。
巽泽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台上,青石台平铺在一方水塘边,南风就端坐在他后面,为他沐浴更衣束发。
薄薄的一层殷红在积水中飘浮开去,宛如一张血雨作出的画,又徐徐消散水中。
塘水波动,渐流渐红。
飞舞的长发,铺陈在青石上,微微敞开的红衫,比月夜下的海棠花还要红艳,几日来的风尘与血腥,都经塘水微微洗涤,杳然而去。
南风坐在他后面,他看不到他的面容,只感到他插好发簪,轻轻捋起他披散的长发,又梳了起来:“郡主强行运功,咯血倒下,差点连最后的力量都失去。属下想着郡主取回燕支,醒来定是要去见慕容国主,若是衣服垢秽,流血褥体,见了慕容国主也会成为郡主一生极为遗憾的事。幸得遇这方塘水,为郡主沐浴更衣,让郡主恢复成以前的样子,风仪优雅,片尘不染。”
不知是不是很疲倦,他微微喘息,又道:“可郡主胸前伤口的血宛如流不尽般,竟将这一池塘水也染得绯红,属下无法,便自作主张为郡主换上慕容国主喜着的红衣。就算渗出血来,红衣掩盖,慕容国主也是看不出来的。”
“郡主向来傲物,属下知道,无论怎样痛入骨髓的伤,郡主唯一要隐瞒的,便是瑶光的他。”
“着了这身红衣,他便看不出来了。”
巽泽审视自己身上绣满文藻的红衣,那是他特意为慕容黎而备,放在仙人府剑阁里供慕容黎换洗的衣物。
那夜蛊魂心花开过,慕容黎穿过一次,淡淡的清冷似乎还留有他的味道。
慕容黎穿起它,宛如明月一般是神明化身,高贵,庄严,风采若神,君临天下,带着他对美好的一切想象。
他穿着它,手握万道幽魂,血染天下,带着人们对杀戮的一切恐惧,是幽冥修罗王的化身。
他与他,同样一身红衣,或许都为复仇而生,行路气质却截然相反。巽泽长袖拂过包袱,包袱上摆着剑匣和那六把神兵,并无多余衣物,他沉吟道:“你特意带来的?”
木齿顺着墨发缓缓滑下,南风的手就垂在青石上,并没有再次抬起,他笑道:“属下想,郡主与慕容国主都能穿的便是它,就带来了。”
巽泽手指滑到燕支上,玉箫管曾经受过外力的摧残,显现出条条裂纹,就算回到慕容黎手中,也再不能吹奏那盛世绝曲。
悲伤从心底滑过,却不知为何而悲。
良久,南风苍白的双手再次抬起,为巽泽收拢衣襟,脸上含着微笑:“属下一直觉得,郡主比慕容国主更衬红衣,郡主穿上它,才是真正令天地失色,众生伏首的风华绝代。”
他有幸亲自为他换上,亲睹这一袭风华,已再无遗憾。
他的郡主,风采若神,超出尘世,站在天地间最辉煌的光芒中,如天地大美,不仅辉煌自己,也照亮别人。
手指从巽泽胸前颤抖滑下,他似乎想为他掖好衣带,最终却缩了回去,缩在巽泽看不到的后背,他仿佛是在哽咽:“好了,郡主,去找他吧,有的人转身错过就是一辈子,若真有来生,下次相聚,又会是哪一世,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生死无常,郡主也是凡人,只盼这世不要错过独留遗憾。”
秋风呜咽,秋池萧索。
水波一阵澹荡,血色氤氲,一池塘水变得猩红。
巽泽稳如磐石的心头,竟也有了不该有的颤动,他回手抓住南风,不容抗拒:“跟我走。”
“郡主还不知道吗,慕容国主的威严属下历来惧怕三分,属下想回家了。”
南风苍白的手指,从巽泽指尖滑落,再也握不住。
巽泽心弦一震,转身单手撑住南风,扶上他的背。
猩红的鲜血,从南风单薄的身上透体流出,沿着青石板,宛如暮风中的小溪,流进这汪塘水。
塘水中的腥咸,熏得巽泽整个身子僵硬下去。
南风身子早已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刺目的鲜血,大团的打进塘水,越来越艳。
那分明是他的血染红的这汪塘水。
“满身浴血的样子一定非常可怕,郡主不该转身的。”
南风的脸上毫无血色,眼中的神采也渐渐隐没。
这种神色巽泽已见得太多——垂死之色。
“撑住,我带你回家。”巽泽猛地抱住南风,指尖捏诀,就要强行再次运气灌入南风体内。
“郡主,修为未复,徒劳费力,你会死的。”南风摇头,轻轻拨开巽泽指尖剑诀。
“可你会死。”嘶哑的声音与暮色一起,发出令人心碎的共振。
南风垂死的脸上带上微笑:“属下吃了一把护心丹,最后一次为郡主更衣束发,以后……”
他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