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思梦
巽泽回宫的时候,宫灯已经熄灭,只有寝宫里泛着淡淡微芒。
那盏留着等他回来的灯沉得仿佛压在头顶上,有种窒息沉闷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这个时辰,慕容黎应该就寝了。
说起来,大概是因为北冥世子同样住在宫里,他不想搅了旁人的雅兴,才不回宫的。
他一向大度。
嗯,大度。
这种大度让他烦闷,烦闷就容易发疯,发疯就要杀人才能缓解。
大约是病。
至于是什么病,他不想知道,也不需要治,反正遭殃的也是别人。
如果慕容黎床上躺了旁人,大约这种病会更严重。
其实他住在宫里的日子屈指可数,慕容黎曾想要在自己寝宫旁为他新修一座寝宫,是他死皮赖脸黏着慕容黎非得每晚挤一张床不可,鬼使神差的慕容黎竟然同意了,也没赐他东君的宫殿,还任由他随意改造府园。
那确实是一段岁月静好的日子。
现在想来,真是妥妥的不好。
假若有自己的寝殿,出门鬼混半夜偷溜回来阿黎就不一定知道。
现在他睡慕容黎的床,慕容黎那么谨慎惊醒的人,再如何悄然无声,都能警觉。
除了慕容黎的寝宫,他发现偌大个王府,竟找不到别的睡处。
失策啊失策。
然而他又不想进去,毕竟半夜三更的,如果有不堪入目的画面,岂不是会病发。
思虑良久,巽泽还是决定撤出王府,改日再来向慕容黎道歉。
正当他准备起飞的时候,他猛然觉得有些不对。
好浓的酒味。
慕容黎一般浅饮清酒,这是酗酒才能传出的浓烈。
剑风荡了过去,寝殿门被推开,就见慕容黎蜷缩在竹仙椅上,醉得不省人事。
他手中的酒坛随着门被打开的瞬间滚到地板,人也微微倾斜,迟早得摔下。
巽泽身形一动,移了过去抱住慕容黎,抱往紫檀木的龙床上,驱酒诀顺着穴位点去,排慕容黎体内的酒。
片刻之后,酒排得差不多,巽泽才收了仙诀,心疼的搂着慕容黎:“阿黎,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慕容黎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靠着的人,手上一施力,便将巽泽压了下去,压在锦帐的海棠中:“阿巽回来了。”
酒气已过,醉意正酣,春色撩人。
实在是种致命的诱惑。
巽泽撩拨旁人时,分寸向来拿捏得相当精准,然在慕容黎面前便……
论撩拨之计,他自愧不如。
被慕容黎轻轻一压,四肢酥软,整个身子都在沦陷,更别提起来了:“我……”
天下第一的修为顷刻荡然无存。
果然,慕容黎的国色天香,每次都能迷惑了他。
巽泽大脑骂着自己不争气,手却不安分起来。
慕容黎抬眸,迷离的看着巽泽:“阿巽。”
他喊得极轻,轻到足够勾走巽泽最后的理智。
“我在。”他回他,为他轻解衣带。
慕容黎:“你可知三年有多久?”
巽泽怔了怔。
三年,在浮生梦境中,不过才三月,转瞬即逝。
可三年,对慕容黎来说,漫长得犹如一生。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
“醉酒思君,君莫笑。”
慕容黎诉说着三年的思念,夹杂着迷离的醉欢,将巽泽压得更紧。
他不打算放过他,一放了他,他总会消失无踪。
如这般就算从灵山回了瑶光,也还是常出宫门,令他觅不到踪迹。
巽泽如远山般的眉峰微微蹙了起来,心口传来一阵莫名的刺痛。
思念,让人窒息。
他不知道三年有多久,只知看慕容黎平安,不论岁月长短。
浮生一梦,一梦醒来,便是三年,他的思念轻到可以随风化去。
可慕容黎一滴滴的念想,粘稠而浓重,这中间,跨越着生死,经历着沧桑。念到后来,大约,连牵挂都变成了奢侈。
大约,记忆都会变成了泡影。
巽泽没见过,慕容黎站在仙人府高阁,抬眼望天,一望就是一整天。
他没见过,独坐寝宫,总有他身影让他辗转难眠。
他没见过,那幅描绘着他容颜的画像翻到陈旧。
那些时候,慕容黎有惶惑,有苍白,有脆弱,有悲伤。
有浓浓的思念。
他竟还如此任性,次次回来次次跑,出宫连个讯息都不留,慕容黎如此怕他再次杳无音信,只能一杯杯酒下肚,灌心中无可奈何。
他本自持矜贵,不喜表露情绪,可终究是凡人,凡人思到深处时,抵不过情难自控。
“阿黎,对不起。”
良久,巽泽无尽轻柔的取下慕容黎发冠,为他抚顺披散下来的每一丝秀发。
“我说过,守你百岁无忧,永不食言,我的心只在你这里。”
“往后我去哪里,都会给你交代,会细细讲给你听。”
“往后不会再任性的让你久等。”
“阿黎也切勿醉酒,好不好?”
假若他没回来,他是不是那般蜷缩到天亮?他不在的那些日夜,他是不是也这样?
慕容黎乖乖的认真点头:“好,阿巽不在,我不醉。”
巽泽觉得心都碎了,泪眼朦胧,情不自禁吻上慕容黎的额。
轻轻的告诉他:“我身上有血腥味,等我沐浴焚香……”
“我不嫌弃,明早再洗。”
慕容黎看着巽泽,抓着他,抓得那样紧,仿佛世界劫灭,也不松手。
仿佛也怕,抓得不稳,他便又飞了。
巽泽星辰般的双眸中没有一丝如天的威严,只有无尽的爱恋,只点缀他一人的风华。
慕容黎久久凝望着,仿佛要将他的一颦一笑,一刚一柔刻入记忆。
——那是怎样的魅力,看过了三生,也无法看够。
“阿巽……”
“君子一诺,一诺无悔。”
喃喃呼唤中,他将他的发簪取下,将他的仙颜紧紧的吻住。
“三年太久,久到别离,久到……阿巽,我很想你……”
“我同样,很想阿黎……”
衣衫尽褪,他与他在呓语中相拥缠绵。
(此处省略两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