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楂传007
那年,李员外年近六旬,家有三妻四妾,藏有万贯家财。可称得上是个不愁吃不愁穿,事事顺心、万事如意的主。唯一让他不称心的,则是没有传宗接代的男丁。所以,到了他这个年龄,考虑为李家门里接后,他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提起李员外李庆远,在凤阳镇也算数一数二的人家。吊在他嘴边的一句话便是,现在啥都不重要了,无后者为大。一天他为了传宗接代,在自家厅堂的上方,精心设置并摆放的一尊送子观音,足以说明他的求子之心。为了实现这一心愿,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观音的身上了。希望这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成全他的这桩好事。送来一个宝贝儿子,让他心想事成,后继有人。
自娶了黄花菜进门之后,他那个喜那个乐甭提了,如喝了蜂蜜样甜滋滋的。李庆远又定下了新规矩。每月初一和十五的这天上午,三妻四妾们都得准时来到大厅之中,陪伴他在观音菩萨面前烧香祷告。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时间里,李庆远见他的三个妻子,人人精神气爽。可她们的关键之处,则是面貌依旧,无动于衷。四位小妾,也是个个神采飞扬,没有一个让老爷省心的。她们一个个好比海边的盐碱地,播下种子看不到收成。犹如李家大院养了一群漂亮的母鸡,整天叫得欢,却是不下蛋。尽管如此,他仍是信心满满,梦想依然。
一天,他独自坐在厅堂,望着堂中央的观世音菩萨出了神,他连忙跪拜,自我反思道,观世音菩萨,你就可怜可怜李庆远。先前,之所以我未能遂愿,并不是菩萨你之过,而是我李庆远之错也。他上香再叩拜。
俗话说得好,心诚则灵,心明则服,或许,是老朽我的心中存在杂念,仍有不诚之处吧!他边品茶边想了许多许多,殊不知他已经人老珠黄,力不从心,也已无力回天了。于是,李庆远还是没有动摇他求子之心,他仍同往常一样,不放过初一和十五拜佛烧香这一良机。
这天,正逢初一。李庆远早早地来到了大厅,当他把手中的香点好并插入香炉之时,三妻四妾们也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大厅,排列在他身后了。双手合十,然后倒身叩拜。
这一群娘们,看上去一个个像是平静了,但各自都心事重重。作为仅比老爷小三岁的大太太,也就是李英英的母亲何氏来说,她深知自己半老徐娘徐了,已无力回天为李家添后了。在她有生之年,不可能满足李庆远夙愿。她的想法是,自己生不了儿,也不希望她人生子。显然,她这时心中祈祷许愿的则是与众不同。说白了,她是只想维持现状。如果有朝一日,老爷不在了,她仍是这个家的主,老了也风光,无可非议。再说,她还有个宝贝女儿李英英呢!
自从女儿李英英嫁给毛家门里之后,还算争气,给毛家添了一男一女,已经是贤妻良母了。她的相公毛登科,俗名毛楂子,现今还在埋头苦读,准备再次赴京考试。如果幸运,真的让他给考上了,我这做丈母娘的也跟着风光。就算是考试无望,仕途走不通也不打紧,在镇上寻个事儿,好好过日子也没啥的。女婿作为半点子,我还能亏待于他吗?好了女婿和女儿,也不是好外人,将来也一定会有回报的,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他们好,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老二华小妹,是一位农家的女儿。她现在四十挂零,嫁给李庆远之前,是个吃过不少苦的姑娘。她知艰识苦,人也贤慧。到了李门家里,吃得好穿得好。虽说没给老爷添个小的,想来想去也满足、知足。如果老天开眼,观音菩萨开恩,给生个胖儿子的话,是巴不得的大好事。要不,老爷他今后真的后继无人了,日子过得舒坦也就行了,数老二的思想单纯些。
此外,老三,吴梅红,妖娆无比,也是一位不生蛋的母鸡。整个梳妆打扮,经常在李家大院种花种草。
老四,巩小玲,从山沟沟里村嫁给李家,她是无母亲的闺女,从小知艰识苦,一心想积点钱犒劳多病的父亲。一月回老家一趟,总带上五十文铜板看望老爹。
老五,龚华丽,年轻漂亮,她是李庆远李员外的远房亲戚,可怜她是男人的沙哑声音,俗称是不生蛋的“旱鸭子”。
老六,洪明花,虽然名花有主,嫁给李庆远也是四年无动于衷,李庆远为了生娃也看过不少郎中。
这四个女人,虽说都很年轻,因为她们书读得少,没有什么文化,李庆远知道传宗接代没有希望,也就死了一条心。所以她们的头脑简单,也没有啥子主见。纯属于那种的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她们年龄相差无几,久而久之,相互一起谈天说地,后来性格上也合得来。一有空,一人嚎,大家齐起,四人常常凑在一起玩起麻将。即使不赌博,只要她们四个人在大院子里八角楼在一起,什么低俗的话儿也都说得出来,天马行空,南腔北调,嘻嘻哈哈。因此,她们此刻所想的,则是希望老爷多在她们的身上加点劲。有朝一日,母鸡终会下蛋的。
黄花菜可是黄员外闺女,黄员外家虽然有点钱,可比起李庆远差远了。于是黄员外也沾上点光。
黄花菜,此人是李庆远七位妻妾中最初学问的,思想最活跃的一个。论年龄,她也是最年轻的。她在出嫁之前,在学堂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只有她的家人和学校里少数人清楚,而李庆远便是毫不知情的。
黄花菜,她现在,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表面上,她对李庆远心悦诚服。但骨子里,没有一点女儿情感。她委屈下嫁了比她父亲还大五岁的李庆远。
她心不甘,说白点,她就是陪老爷同床共枕时,内心里的快欲,也都是冲着她的旧情人牛德好的。牛德好这个名字在她心中已根深蒂固了。如今,她得知情郎牛德好已经离家出走,跑到老远的京城去做太监了。她便开始心灰意冷,彻底绝望了。
在厅堂,香烟袅袅,闷闷无闻,此时的七太太黄花菜,看似在虔诚祈祷,实际上是在胡思乱想,老爷毕竟老了,一见就挺恶心的,生不如死,这种日子也没啥味道。别说生不了崽,就是生得了也不愿意。如果有朝一日,让我再碰上一个意中人。我会成全自己的欲望,偷情鬼混,或许能够怀上个别人的儿子呢!
叩拜的李庆远心中念念有词,他盼子心切,什么时候好运来,让我李家有后。什么时候让他下种子,那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黄花菜回心一想,我若是给李家添了后,到时候啊,身边那些老的,大的和小的都得敬我三分?
老七黄花菜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她的这些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在当时“男尊女卑,夫唱妇随”的年代,实属少见,也尤为典型。这一点,也是其她妻妾们所不能认同和理解的。